喬伊的手指幹淨好看，太妃糖安靜的躺在他掌紋清晰的手心裏，叫顧挽舟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她手指顫抖的接過太妃糖，輕輕剝掉，卻是遞給了柳懷川。
她抬頭看著他，眼眶濕潤：“我身份尷尬，葉家不要，顧家不喜歡，顧長亭記不住我喜歡的東西，喬伊記住是因為我和哈雅打過架，但是柳懷川，我能請求你記住嗎，記住這個世界上曾經有個像我這樣的人，有時候也不過是個想吃糖的小女孩。”
此時的顧挽舟，身上沒有一點剛見麵時的那種蛇蠍女人的樣子，這樣眼巴巴的看著他，確實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柳懷川端著毒酒的手微微顫抖著，心情複雜。
顧挽舟的手也抬在那裏顫抖著，眼中的光亮漸漸消失，最後隻剩下自嘲：“無所謂，不記得也好，我這樣的人，隻怕會髒了柳警官的回憶。”
怎麽說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丫頭，如今窮途末路，喬伊瞧著可憐。
他接過柳懷川手中的毒酒放在一邊的桌上，然後對著柳懷川說道：“你好好送她一程，我去外麵等你。”
有些話還是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好說。
柳懷川知道喬伊的意思是要自己好好送顧挽舟一程。
等他出去以後，他接過顧挽舟手裏的太妃糖吃下，看著她認真的說道：“我會記住。”
他看著她的目光中終究還是帶著憐憫的：“你放心，等你離開以後，我會帶著你的骨灰去海邊，絕對不讓你葬在顧家或者葉家。”
“你還記得，”在這時候，顧挽舟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欣慰。
這是她偽裝成曾小可的時候，有一次和他騎車路過海邊的時候說的話。
他能記得，並且明白她為什麽要葬在海邊，這讓她很欣慰，此生無憾了。
“你不怪我嗎？”
看著她沉默的彎腰去拿那杯毒酒的時候，柳懷川終於忍不住問道。
顧挽舟拿起酒杯，沒有因為他的發問驚起任何波瀾：“成王敗寇，我輸在一時心軟，卻也心甘情願。”
不過是一瞬間，之前那幾分小姑娘一樣的天真頃刻消失，她再次變成那個冷漠的刀槍不入的顧挽舟。
“告訴沈未央，她害死我哥，我也絕不會讓她好過，一命換一命，回到帝都有她後悔的時候。”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柳懷川急了，“你留了什麽後手？”
顧挽舟看著他這副著急的樣子，唇角的笑愈發得意：“柳警官本事這麽大，自己去查吧，我在帝都給她留了好大一個驚喜，保證讓她終生難忘。”
“顧挽舟！”
“柳懷川，永別了。”
柳懷川還要逼問的時候，顧挽舟直接將手中的毒酒一飲而盡。
最後看他的那一眼中，帶著徹骨的痛意。
人生沒有早一步晚一步，遲一步錯一生。
哥哥，對不起了，下輩子我隻想遇到柳懷川，不想再認識你。
——
“這是她最好的結局，其實夾在顧家和葉家之間，她一直都挺憋屈的，現在也算解脫了。”
柳懷川離開顧挽舟牢房的時候心情沉重，肉眼可見的臉色差，喬伊忍不住開口安慰他。
柳懷川開口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她喜歡海邊，如果可以，把她葬在海邊吧，顧家和葉家的祖墳，她哪個都不想進。”
喬伊愣了一下：“你不親自去？”
柳懷川嘲諷笑道：“我為什麽要去，難道我要因為一時的愧疚委屈我日後的妻子嗎？我沒辦法在結婚後的每一年去祭拜一個和我曖昧不清的女人，抱歉，我不想看我妻子難受。”
喬伊沉默許久，在離開這座監牢的時候才有些難受的開口：“你們A國人真夠無情的，葉昭昭還有你，你們就不能對他們兄妹好一點嗎？”
柳懷川一出來就看到了等在大門口的隋素，一身素色長裙，顯得溫婉動人，不像她一貫的風格。
“在我們A國，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不為我未來的妻子，也為我死去的那些兄弟，我都不可能每年把她掛在心上去祭拜。”
不管顧挽舟是不是被迫的，她助紂為虐是事實，柳懷川因為86號死了那麽多兄弟，一個人就是一個家庭，那麽多的家庭因為86號破滅，柳懷川怎麽可能和她冰釋前嫌。
看著他決絕離開的背影，喬伊理解，但是心裏還是為顧挽舟感到惋惜。
如果她沒有生在這樣複雜的兩個家庭，或者早一點遇到柳懷川，或許他們就有了另外的可能。
“柳大哥。”
看到了柳懷川心情不不太好的出來的時候，隋素很擔心，但是也不敢多問。
她怕問出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聽到的。
柳懷川走近她，看著她這副難得溫婉的樣子，有一種想要低頭吻住她的衝動，但是意識到自己口中還有太妃糖的味道，最後隻是抱住了她，緊緊的把她扣在懷裏。
隋素不知道他現在心裏在想什麽，但是他能這樣主動的親密無間的抱住自己，她心裏就很高興，也伸手將他緊緊抱住。
柳懷川心裏有很多事，終於在抱住她的這一刻找到了片刻的安寧。
隻要抱著她就夠了，有關顧挽舟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想提。
人的感情本來就是複雜的，和顧挽舟糾纏這麽多，他不可能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有時候會憐憫一個人，就是建立在對這個人有好感的基礎上。
如果不是隔著隊友們那麽多條性命，他早就警醒自己有些感情不該有，他或許真的會愛上顧挽舟也未可知。
這是人性的複雜，解釋不清楚，所以他不願意說出來叫隋素多想。
他不說，隋素也不想多問。
隻要現在他能把自己當做避風港，在心裏難受的時候能這樣抱住自己就已經足夠了。
“咳咳。”
最後是隋簡的咳嗽聲把兩個人從各自的思緒中驚醒。
燕回跟在隋簡後麵，看著兩人像是驚弓之鳥一樣分開的樣子，覺得很有趣：“隋簡，你嚇著人家小情侶了，我就說這時候不要過來打擾人家，你看現在尷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