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畫上對弈
夜九笙對於眼前這丫頭恩將仇報的行為已經司空見怪了,因此察覺到對方從自己的懷抱中逃離,隻是默默地挑了挑眉毛,而後饒有興味地同她對視。
閔若黎同樣不甘示弱,甚至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證明自己方才的窘迫模樣隻是假象。
在她外強中幹的示威下,夜九笙忍不住啞然失笑,手指輕輕地在桌案上點了兩下,正好敲在素描人像的麵孔上:“本王眼下叫你來,並不是為了來嘲弄你——”
閔若黎暗暗地翻了個白眼,不是嘲弄就有鬼了。
“而是特意想來問問你,你先前師承何處,怎麽習得這樣標新立異的畫技?”夜九笙將問話拋出,好整以暇地等待著閔若黎的回答。
對於這個問題,閔若黎自得地抬了抬眉毛,關於素描的曆史,她作為一個多年的美術生,自然是能夠手到擒來,但是作為一個急需隱藏自己的穿越者,她可不能將這些史料托盤而出——最後還是得依靠她高超的編故事能力。
“這個嘛說來話長——”才一會功夫,她就已經進入了狀態,不僅姿勢變成了說書的模樣,連目光都變得深遠起來,“先前我在外遊曆之時,曾在一處荒山裏迷了路,結果沒想到竟然因禍得福,遇到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那老者將自己畢生研究出的畫技傾囊相授,恰好我也悟性了得,於是一來二去,我也就成了他的關門弟子——”
她說得盡興,絲毫不管對側的夜九笙逐漸驚疑的眼神,將一個純純的武俠風廢柴撿寶套路給照搬了一遍之後,閔若黎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抬眼給了對方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夜九笙壓根就不想懂得,對於閔若黎錯漏百出的獨白也不打算相信,但是又懶得同她再就這個問題糾纏,於是直接新起了一個話茬:“不過你這畫法雖然貴在逼真,但也有所不及山水畫之處,它雖能寫形,卻不能寫神,如此看來,本王還是更欣賞山水畫一些——”
聞言,閔若黎默默在心裏回擊道:畫派到最後都是融匯貫通的,何來孰高孰低之分,最好的狀態隻有相輔相成。
但她又不敢明麵上反駁,隻好在一旁潦草地陪笑。
夜九笙無語地瞥了她一眼,默默地回過身還是落筆勾畫線條起來,看這架勢應該是要給她現場演練一幅水墨畫。
閔若黎連忙端起好學的架子認真地觀摩起來,當然不是因為突然崇拜起了夜九笙的畫技,隻是她方才猛地想起,之前屢次畫筆顯靈,都是在夜九笙邊上,那會不會夜九笙就是激發畫筆神力的催化劑?
抱著這樣的想法,閔若黎也像模像樣地拿了一張熟宣紙,乖順地在另一側稍遠的矮桌前坐下,落筆就開始勾畫先前畫得最順手的蝴蝶。
夜九笙正在潛心作畫,似乎無暇顧及這邊,但她還是畫得飛快,幾乎三兩下工夫,一隻靈巧的蝴蝶就躍然紙上,下一刻,竟直接從她手邊振動著翅膀飛走了。
“嘶——”閔若黎不動聲色地引著蝴蝶飛出了窗,旋即注視著手中的畫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破案了,這筆還真的是得和夜九笙共存的。
可這支畫筆看起來分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等等。
閔若黎猛地停住動作,她差點忘了這支畫筆的由來。
買筆的那一天似乎是個昏沉的陰天,在低矮的棚子裏她幾乎就快看不清攤子上畫筆的型號,但是因為急用,她隻好隨意在一個最空蕩的角落裏撈了一根沾滿了灰塵的畫筆,接著毫不嫌棄地在袖子上蹭了蹭,直接遞到了那老板麵前問價錢。
老板說了什麽她已經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他似乎隨口提了一嘴,這支筆似乎都不知道是什麽朝代傳下的,看她有緣才將筆賤賣給了她。
而她之所以過了這麽久還有些印象,是因為那老板最後還補了一句——說是隻要畫家用心畫畫,筆下的東西就會成真。
那時候她趕著回家,根本沒深究這些神神叨叨的話,如今正好想起來了,她才後知後覺的地感到了蹊蹺,原來那老頭還真的沒騙人。
這畫筆真能畫物成真,隻不過——還有一些限製條件。
思路完全貫通之後,閔若黎悄悄地看向了夜九笙,為什麽畫筆偏偏綁定了這個男人。
夜九笙瞬間就察覺到了她有些灼熱的視線,緩緩地轉過頭來向她遞來疑惑的視線。
閔若黎眼下想要求得真相的心情十分迫切,因此直接將方才的那些齟齬直接拋之腦後,隨及笑眯眯地就迎了上去:“王爺——”
夜九笙皺了皺眉頭,僵硬道:“有話好好說。”
“哦。”閔若黎耷拉下眉眼,擺出了一副求人的態度,“王爺你水墨畫畫的真好,不知奴婢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得王爺您指點一二呀?”她得盡量多時間地留在夜九笙的身邊,爭取更多的探索時間。
方才這丫頭還滿嘴跑火車地想要糊弄人,眼下事出反常必有妖,夜九笙默不作聲地將視線落在了閔若黎臉上,企圖找到一些居心叵測的證據。
可是對方卻好似真的在片刻之內就成了一個狂熱的水墨畫愛好者,滿眼都是亮晶晶的。
無法,夜九笙隻得主動出擊試探一二,他默默將一張畫了一半的殘稿推到了閔若黎麵前,語氣輕慢地吩咐道:“本王可以答應叫你作畫,但是得首先測驗一下你的天資,作畫之人,勢必要有一定過目不忘的本領——”
閔若黎趕緊湊過頭來洗耳恭聽。
“所以你得先將之前那倉庫的鑰匙在紙上一五一十地畫一遍,本王才能考慮考慮又名沒有這個必要教你——”
閔若黎一下沒反應過來是哪把鑰匙,下一刻就苦思冥想起來。
夜九笙留意到了她為難的神色,麵色也漸漸沉了下來,他此舉是為了試探閔若黎先前是否真的有欺騙於他。眼下的時刻,他必須得處處小心才是,不可放過任何的一個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