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婿(三)
他那個時候就是遇到了好的愛情,初入國公府,懵懵懂懂什麽都不懂,捧著別人給的一顆糖,就覺得擁抱了全世界。
少年現在想到這些,胸腔裏依然充滿感動。他垂下眼簾,淚濕於睫。
所以,為什麽要有第二世和第三世。
他寧願就那樣糊糊塗塗的過一輩子,也不想要真相這樣清楚明白的三世。
第一世的時候他無疑是過的極好的,哪怕府內的其他人不滿他,但是,帝明明暗地裏的權勢極盛,她對他好,她手下暗地裏的大多數勢力便幫他解決掉了大多數的麻煩。
但也隻是大多數,還有一小部分對他並不服氣。
甚至是處處針對他,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們的主子。
這些他不管是第一世還是第二世從來都沒有跟帝明明說。
不管是第一世也好還是第二世也好,他都是為帝明明的期許活著,可現在他想為自己活著。
兩人回到臥房,這臥房內的擺設繁美精致,牆邊掛著鎏金鳳燈,屏風案幾端莊典雅。
如今這秀美的臥房滿是喜慶的紅色。
少年漫步打量著這個臥房,然後轉頭看向帝明明:“你先出去!”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到滿屋子的人詫異、驚訝、不解又惶恐的眼神。
倒是帝明明聞言微微一笑,步履從容,腳步不快不慢的走了出去。
少年也沒有想到帝明明會聽從他的這一句話。
他看到滿屋子的人隨著他和帝明明的舉動僵硬在了原地,如同雕像一般。
少年的心裏升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快感,第一世的時候他活的低到塵埃裏,哪怕後來帝明明登基為帝,他身上的束縛便越重。
第二世,明白了帝明明的抱負,他便活的謹小慎微,生怕拖累了帝明明。
可這一世,他想活的自由自在,嚐嚐他從小寄人籬下沒有嚐試過的囂張跋扈。
第一世剛開始的時候,他最想成為的是出口成章,風采翩翩的士族貴公子。
可到後來他看了許多書,當上了皇夫,成為了京城第一公子。誰也不知道這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人最向往的卻是紈絝子弟的生活。
就在剛剛,他將自己三世的願望完成了。
少年看著滿屋子的雕像道:“你們也出去吧!”
眾人仿佛這才被驚醒了一般,依次退了出去。
少年這才去了房間後麵的浴室,這裏有一個溫泉,活泉。
第一世的時候他和帝明明相處出夫妻情分之後,到是經常來這裏泡澡,第二世卻是連這個臥房的門都沒有踏入一步,而現在他已經是這個臥房的主人了。
命運真是妙不可言。
第二天,少年早早醒來。被屏風遮擋的門外傳來怯生生的男音:“姑爺,玉顏來給你更衣了。”
“進來。”
繞過門口豎立的插屏,出現在少年眼前的是一個十五六歲,容貌清秀的小男孩,或許是聽說了他昨天的威名,他的神情有些膽怯。
他端著銅盆一步一步往裏走,後麵還跟著兩個小男孩,兩人手上一人捧著一塊疊起來的手巾。
玉顏走進來後,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少年一眼,隨後將盆放在牆邊的六腳盆架上。
少年在三人的伺候下洗漱完畢,待兩人給他塗抹護膚之後,他問道:“你們的帝卿呢?”
玉顏看了少年一眼,這才回到:“回姑爺的話,殿下昨夜歇在梧桐苑。”
少年聞言起身:“走,我們過去。”
說完,他率先往梧桐苑的方向走去,這個時候的他應該不知道鎮國公府的布局,但是現在,在這裏的是承載了他兩世悲苦歡喜的靈魂,卻是熟悉鎮國公府的每一個角落。
——
帝明眉找到帝明明的時候,明明正靠坐在庭院中的梧桐樹下,手握著一卷竹冊,低頭專心閱讀著。
安靜隔世的氣息便撲麵而來,沿著曲折的道路,繞過亭台樓閣,帝明眉找到了坐在梧桐樹下的明明。
明明低頭專注的看著竹簡,側麵優雅的輪廓泛著玉石一般溫潤的光澤,呈現在扶疏的枝葉空隙之間,她看起來是那麽的悠閑自在,
庭院之間樹木新抽的綠葉籠罩著一層動人心魄的蒼翠。
“明眉陪我走走”帝明明說道,隨後也不等她答話,便自己走上了蜿蜒的石子小徑。
雲墨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畫麵,想到第二世的時候找他茬兒最多的就是這個少女,帶頭的也是她。
雲墨想到這裏,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
他快走兩步,深情如水的喚道:“明明,你用朝食了嗎?”
帝明明搖了搖頭,神情間似是有些無奈的縱容。
雲墨看了心中一定,雖然不知道她的算計,但是她願意陪他演戲,他便能做許多事。
這樣想著,他牽起帝明明的一隻手,兩手捂在胸前道:“那我們一起吃吧!正好我一早起來便過來找你了,現在正餓著呢!”
帝明明點了點頭:“可。”
雲墨說完裝作無意的一轉身,發現帝明眉的眼神沒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看著帝明明身上的衣衫,露出眼熱的表情。
帝明明的一隻手被他捂在胸前,寬大的雪白衣袖輕柔的垂著,隨著風吹而輕擺,仿若雲一般輕緩,月一樣柔和,帝明媚看的直眼熱,這雪蠶絲所織成的布料極為難得,前世整個太子府就隻有兩匹。
而帝明明卻可以隨意的用它做衣裳。
她恨帝明明。
雲墨微微一笑,他伸手晃了晃帝明明的手,轉了一圈問道:“你發現我缺了點什麽嗎?”
帝明明疑惑道:“缺了什麽?”
雲墨扯扯自己身上的紅色衣衫:“缺了衣裳。”
帝明明正要開口,便見雲墨牽著她身上的衣服道:“我們既是夫妻,衣服當然也要穿一樣的。”
明明聽了了然,她對身邊的侍女道:“將剩下的雪蠶絲所織成的布料都給姑爺搬過去,讓我常用的繡娘去給他量尺寸,做成衣裳。”
雲墨也沒有想到,帝明明會對他縱容成這樣,第一世的時候她固然對他好,但是他從來不敢越界,生怕讓她厭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