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心生間隙
() 淩瑤譏笑，慍涼的聲音淡然飄出，裹挾著些許咬牙切齒，“郝明盛，是你帶走她，還是她哭著吵著要跟著你，不肯回家，不肯讓我知道，我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態。”
郝塵睿蹙眉，顯然沒料到淩瑤會如此跟父親話。
他忙開口，在父親開口前掛斷電話。
“瑤瑤，我知道你擔心晨晨，可是你剛才跟我爸話……”
他的話還沒完，就聽到女人從鼻腔裏發出的冷嗤。
他驀地頓住，無法相信她竟然變得如此惡劣。
“郝塵睿，你真的了解你父親麽？”
她起身，不待他回應，頭也不回的從保安身旁經過。
步履匆匆。
她不是第一次這麽問他，郝塵睿煩躁的蹙眉。
兜裏的手緊攥成拳。
沒見陰沉，“去查下晨晨失蹤這段期間，我爸……都做了什麽？”
他身後的助理聞言，諱莫如深的看著門外的女人座上出租車，冷凝的麵容從他眼裏掠過。
他點頭應下。
她偷偷逃出來，身上沒有帶任何通訊工具。
不知道郝明盛將晨晨送到哪裏了？
是水灣的家裏，還是醫院，她的病房？
車子從郝氏集團的出來，剛轉過彎就被黑色的賓利，兩輛卡宴圍在中間。
車後的轎車裏，司機匆匆下車，碎步跑到後座打開車門。
剛走到車的側身，門被從裏麵打開。
忙不迭的恭敬彎腰，手掌撐在車頂上。
身材頎長的出現，那冷峻的眉眼，寒如霜的眼眸，以及緊抿的嘴唇下方冷毅的下巴，處處透出男人的尊貴不凡。
他有些後怕，自己就一搞出租的，平時接觸的都是老百姓，沒有招惹到什麽人。
況且現在車上還拉著客戶，他強行鎮定下來，“別怕，我，我來報警。”
後座上的女人無言，在他錯愕的注視下，打開車門。
“誰準許你出院的？”
寧智宸不慍不怒的聲音響起，淩瑤卻從裏麵聽出他的怒火。
她粉嫩的舌頭掃過幹涸的嘴唇，疾步上前，在他麵前站定。
才發覺，穿平底鞋的她，堪堪才到男人的下巴，隻有微微仰頭才能看到他的雙眸。
“郝明盛把晨晨送回去了，我不知道他送去了水灣還是醫院，你問下你的人，好不好？”
寧智宸低眸，袖口處的白皙修長的手指緊抓著，視線沿著女人的手臂往上，落在她緊張擔憂的臉上。
喉結滾動，竟覺得此刻的太陽有些灼眼。
他眼神掃過司機，那人會意，走遠了些。
片刻，寧智宸重新打開車門，淩瑤在他身前彎腰，矮身坐進車裏。
屍比股動了動，往旁邊挪了些位置。
寧智宸見狀，眸色漸深。
解開西裝上的扣子，慢條斯理的坐進車裏。
方才女人從他身前經過，專屬她的軟糯芳香刺激他的荷爾蒙。
坐進車裏的她，秋水斂眸，翼翼的望向他。
似是無聲的尋找安感。
他壓下心頭的躁欲，上車後閉目養神。
身旁的女人呼吸時輕時重，他眼睛緩緩睜開條縫隙。
首先映入眼裏的，是她骨瘦如磷的手。
修長的手指蜷縮在掌心，倏爾又鬆開，然後又緊握。
他睜開眼，餘光裏，她的睫毛微顫，額上的青筋泄露她此刻的情緒。
放在膝上的手指扣進膝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壓住他不讓他伸手，去握住
那雙瘦弱的雙手。
“開快點。”
他冷聲吩咐。
司機看了眼時速表，指針指向一百八。
還是在市區。
頓時有些冷汗涔涔，明他不會上報紙把。
不會被交警請去喝茶吧。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
車身還未停穩，女人推開車門，急匆匆的朝住院部走去。
身後像是有洪水猛獸追她似的，疾步走到病房外。
腳步生生頓住，雙手放在胸前，搓掌。
踟躕的難以舉步。
突然，一隻手從她身後穿過，門被打開。
沙發上，女孩安靜的坐在那裏。
目光錯愕的看著門外淩瑤的身影。
眼睛頓時紅紅的。
她起身，嘴唇翕動，卻沒聽到她了什麽。
淩瑤瞬間淚目，她懂了。
她在叫她媽媽，可是之前兩人不歡而散，晨晨對她心存愧疚，不知道她還會不會認她這個女兒。
她上前，再也沒有任何顧忌的俯身抱住她。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媽媽沒有考慮都晨晨的感受，對不起……”
淩清晨在她抱住她的時候，早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你為什麽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淩瑤哽咽，“你是我女兒，我怎麽會不要你。”
她推開懷裏的晨晨，雙眸落在她身上。
“你有沒有想對我的話？”
淩清晨別過臉，掩去眼底的恐懼。
你還，爺爺隻是擔心外人會對你不利。
你大可以告訴媽媽，反正她知道後，隻會讓睿睿更加討厭她。
晨晨是個乖孩子，不想因為你的隻言片語，離間爸爸媽媽的感情吧！
畫麵一轉，他麵部猙獰，眼神迸射出的冷厲似乎能將她吞沒。
她搖頭，“媽媽，我再也不會亂跑了。”
淩瑤起身，蹲在她身前，平視她的目光。
“你去哪裏了？”
淩清晨多開她的視線，“去找粑粑了，碰到爺爺，就跟他去家裏住了一星期，原以為會等你來接我。”
寧智宸沉篤的走進來，鷹隼般的雙眸落在女孩的臉上。
殊不知，他這個眼神，讓她憶起了郝明盛那張臉。
恐懼包裹著她，她退後兩步，差點踩在淩瑤那隻受傷剛好的腳上。
他眸色暗沉，闊步上前，拽住淩清晨的胳膊。
“你是在質問你媽媽為什麽沒有去接你麽？質問她為什麽沒有在你不見後去找你麽？”
淩瑤想要起身，奈何今走的太多，腳背傳來的遽痛讓她不能直立。
“寧智宸。”她厲聲打斷寧智宸的話。
“這段時間謝謝你。”
他狹長的雙眸眯成一條縫，五筆清楚，內心隱隱在期待什麽。
靜默了半晌，她什麽都沒，而是扶著床欄，緩緩起身。
“淩清晨，從我什麽都按照你的意願來，你不願意去興趣班，我沒有逼著你，是與不是？”
淩清晨點頭，輕聲道，“是。”
“你想做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拒絕過，是與不是？”
“是。”
她緩緩轉身，清明的雙眸鎖定她瘦的身體。
“你覺得我做事情不跟你商量？”
淩清晨無言，隻是別扭的低下頭。
淩瑤點頭，“之所以不跟你商量，隻是因為想要保護你內心的純
真，倘若你覺得你能承受大人之間的恩怨與這社會的殘缺，我會尊重你。
同時，你要想清楚，當我把我大人的世界呈現在你眼前時，你能否接受，能否理解？”
晨晨猶豫了，低頭，眼睛定定的看著腳尖發呆。
寧智宸蹙眉，眉眼間攏著濃深的霧靄。
“晨……”
“寧先生，我想跟我女兒談談，請你先離開。”
‘我女兒’？他如鯁在喉，攥緊拳頭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唇角更是漾起自嘲的冷笑，過河拆橋，女人將這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淩瑤故意忽視他憤怒交加的背影。
“你現在的種種行為，跟孩似的幼稚無二，我強行給你灌輸‘大人世界’，那就等你什麽時候成熟了，什麽時候跟人吵架一言不合就轉身離開，亦或是離家出走這種行徑改掉，那……”
“我晚點給你回複，現在，你能回答我的問題麽？”
她有些泛白的嘴唇輕啟，“。”
身後就是床欄，她身體靠它的支撐。
“你為什麽要跟我粑粑結婚，不要什麽為了我的鬼話，我不信。”
淩瑤氣極反笑，“既然你不信，為什麽還要問我？”
從沒可以糾正她話的問題，此刻淩瑤覺得，以往她對這個女兒有多放縱。
總認為親生父親不在她身邊，都是她對她的虧欠。
所以事事順著她，現如今，她才恍然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那你為什麽要跟他離婚，繼續裝下去不好麽？”
淩瑤眸色漸深，恍然響起那個大風簌簌的陰，她在辦公桌後，伏案畫稿，手邊的電話震動。
來自國內的號碼，她接起，是郝塵睿的姨，她，“淩姐，我祈求你，放過睿睿吧，你這樣跟他死耗著，你是沒有什麽，你有沒有想過睿睿？有沒有想過他的父母？
……”
雲雲種種，那通電話可以撥開她生命中的迷霧，讓她看清現實。
自那之後，她毅然決然的提出‘離婚’，他不允。
直至他父親病危，他必須要回國。
大概是被她鬧煩了，亦或是對她沒辦法了，走之前，跟她辦了離婚。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孩子的問題，身後抓著床欄的手倏地收緊，“那對郝塵睿來，不公平！”
“你怎麽就知道對他不公平了？”
淩清晨直逼她。
淩瑤呼吸一窒，“沒有人會任勞任怨的守著你一輩子的，除非那個人是跟你有血緣關係的。”
淩清晨點頭，“你是粑粑早晚都會離開你？”
淩瑤搖頭，“不知道。”
她看著淩清晨那雙靈動的雙眸，緩緩出聲，“我讓人先帶你去洗澡？”
男人生在照料孩子這件事上，不如女人。
更何況還是個上了年紀的人。
一星期，都沒給晨晨洗澡麽？
淩瑤蹙眉，淩清晨亦是想到了什麽，麵色蒼白。
乖順點頭。
兩人的談話無疾而終。
淩瑤知道，今這番話，晨晨會想明白的。
而她，也會在今後同她相處的時間裏，尊重她。
不論年齡，不論大，她是個有思想有獨立行為的個體。
她也對家裏的事情有決策權。
眼睛落在特製的鞋子上，淩清晨被人帶出去後，她才脫下。
腳背上剛長出來的新肉因為摩擦，點點猩紅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