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火形如勾玉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醜陋,唯有酒是美好的。”
胡仙兒芊芊玉手把玩著一個高腳木質的酒杯,這是她手指拂過一段枯木,木頭的木屑隨風飛舞,好像有一把看不見的刀,把這一截枯木,化腐朽為神奇,當所有的碎屑消失,留下的就是她手中的木質酒杯。
杯中無酒,卻有佳釀,取之初晨的甘露,加以清泉衝泡,別有一番風味。
一輪皎月空中高掛,酒中月,杯中影。
“妖狐,你又準備玩什麽把戲?”
沈白熙身邊無數的鱗片,層層疊疊把他的身體包裹,他的身影變的更加朦朧,不可見。
“皎月當空,卻無酒相伴,豈不可惜?”
胡仙兒整個身體依偎在一棵樹的軀幹上,感覺不怎麽舒服。
她的手指朦朧中泛著紅光,輕輕一點樹的軀幹,整棵樹發生了莫大的改變,樹的生機變的更加旺盛,軀體接近根部的位置,生長出如同腫瘤一樣的枝條。
隨著她的手指在軀幹上勾畫,那是一張桌子和兩條椅子的圖形。畫不見的多美,略顯粗糙,但她每一筆的勾動,樹的枝條就會緩慢挪動改變,從一團不知道什麽形狀的樹枝,化作了一張桌子和兩條椅子,和圖形中的樣子一模一樣。
“打打殺殺,多沒有意思,不如喝喝酒,談談人生?”
胡仙兒又隨意的增加了幾筆,桌上多了一壺酒,一個杯子。
沈白熙更加看不懂,這真的是妖狐嗎?她到底想做什麽?沈白熙發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懂過。
“你是妖,我是人,人妖不兩立。”他表達了自己的立場,這就是他的心誌,他的心誌從未動搖過。
胡仙兒明明喝的不是酒,卻有點醉了。
“籠中鳥,就隻是籠中鳥。”胡仙兒眼睛朦朧,看著沈白熙道。“明明看到的都是假的,卻自認為看到了一切事件的真相。”
“妖狐,你不要妖言惑眾了,我不會被你迷惑的。”沈白熙的斬釘截鐵。
“真是愚昧而不自知。”胡仙兒好像有點累了,靠在桌子上。
“師道第六代師,長春道人。甘願以‘萬木長春決’為禮,隻為我一諾,如不是師道弟子得罪我在先,我不能傷害任何師道的弟子”胡仙兒似乎在喃喃,似乎在自言自語。“可是,現如今你的再傳弟子,本想放過他,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於我。你叫我怎麽辦?”
師道第六代師,長春道人縱奇才,一生都站在整個世界的巔峰,唯有遇到九尾妖狐,前世的胡仙兒,打了大大近百場,各有勝負。他用盡一生之力,才創造了‘萬木長春決’。在創立的那一刻,就和師道不為人知的鎮派法典並列。
在創立那一起,卻沒有人能夠入門,長春道人曾有言,心中無大愛,不得入其門。
轉世的胡仙兒,出生就是一個半妖,無法修煉任何人間的法訣,曾身為妖狐無法修煉的‘萬木長春決’,在此刻卻是可以修煉了,前世她是一隻火狐,屬火,萬木長春決以乙木之氣修煉,屬木,木能生火,燃燒修煉萬木長春決得得到的真氣,能短暫的恢複會前世的姿態。
這是胡仙兒欠下的因果,本想償還給他的再傳弟子,可惜沈白熙隻是一隻籠中鳥。
“妖物。”沈白熙想繼續開口,卻遭到了打斷。
“開口妖物,閉口妖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於我,就為此付出點代價吧。”
現在的胡仙兒,好像熟睡中被人打擾,正在做一場美夢,卻被人驚醒。
她手中晶瑩的飛劍,劃去了樹上的圖形,隨之消失的有那未飲的美酒和酒杯,還有那一張桌子和兩條椅子,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如同做了一場夢。
“既然眼睛看到的都是假的,留它又有何用?”
胡仙兒玉手手心向上做出一個爪的姿勢,手指白裏透著紅光。
每一根手指上都有一顆的火苗,火的形狀如勾玉,她俯身輕輕一吹,五朵火苗歡快的跳動,相遇即融,融合成一朵灼烈燃燒的勾玉。
沈白熙隻是看著,卻不為所動。他相信,有火鱗甲的庇佑,妖狐炎也無法傷他分毫。
在妖物誌中,有對妖狐炎更明確的記載,妖物誌的創立者是誰,已經不為人知了。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妖狐有炎,其火形如勾玉”
火焰的勾玉,如同頑皮的孩子,在胡仙兒的手心,歡快的跳動。
“去吧。”
在胡仙兒的指引下,火焰的勾玉,離開了她的手心,朝著沈白熙歡快的跳動而去。
沈白熙身邊鱗片飛快的飛舞,一塊塊薄弱蟬翼的鱗片,如同感受到了威脅,鱗片之上出現了一條條的細紋,細紋隻有兩種形狀,一種是花,另一種是幾條線條。
看到鱗片奇怪的改變,首先有反應的是言老怪。
火鱗甲每一片鱗片,取自護心龍鱗,每個蛟龍身上隻有三片,鱗片之上,雄蛟有紋,雌蛟有花。
現在滿飛舞的鱗片有近千塊之多。
“難道傳是真的,十年前火蛟一族作亂東海沿岸,造成了十萬無辜生靈的死亡。師道張道人一怒之下,召喚九之雷,滅盡火蛟一族。”
胡仙兒全身心的控製著勾玉火焰,現在的她隻是短暫的恢複前世的姿態,控製起來有點吃力。
“子不語。”
聽到胡仙兒的聲音,言老怪明智的閉嘴。
隨著妖狐炎越來越近,鱗片飛舞的頻率越來越快,連那鱗片之間,若有若無的縫隙,再也無法察覺。
與之不同的是,沈白熙感覺到莫大的拉扯之力,妖狐炎沒有近身,但身邊的鱗片失去了控製,如同有了自主的意識,還有一股凶煞之氣,入侵腦部,讓他感覺到昏昏沉沉的。
勾玉火焰,已經貼近了火鱗甲。
滿的鱗片,沒有任何的抵抗,更沒有猶豫。好像受到了本能的指引,朝著胡仙兒的方向飛舞而去。
火紅色的鱗片,滿飛舞,如同櫻花在漫舞。
鱗片薄弱蟬翼,靠近胡仙兒的肌膚,就輕輕的依偎在上麵,她能感覺到皮膚上傳來的清涼,還有一絲溫暖,這是火蛟的鱗片,本身就屬火。
一片片的鱗片,依偎在胡仙兒的嬌軀上。鱗片越來越多,慢慢的組合成各種形狀,有的變成了袖子,有的成為了一條很長的裙子,還包括貼身的衣物。
胡仙兒嬌好的身段,完全的被一件連衣裙遮住,一件由火紅色的鱗片組成的連衣裙。
“從今以後,你就叫仙縷衣。”
胡仙兒撫摸著仙縷衣,摸起來很柔軟,光滑。她身後的尾巴得到了釋放,正在隨意的擺動。
失去了火鱗甲的庇佑,沈白熙反而常鬆了一口氣。火蛟一族都被師道張道人所殺,其中的凶煞之氣,豈會甘願被師道的人奴役,所以隻能形成一片片飛舞的鱗片,無法形成貼身護甲。
如沒有妖狐炎的指引,凶煞之氣所形成的強大反噬之力,能夠把沈白熙鮮肉分離,直到剃成白骨。
沈白熙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妖狐炎已經近身,他看到眼前的是一分為二,兩朵燃燒的勾玉火焰。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
劇烈的疼痛,讓他整個人臥倒在地上,雙手抱著頭部,一滴滴的汗水,已經把他的後背浸濕了。
他的眼睛有火焰在燃燒,其火形如勾玉。
不知過了多久,火焰慢慢在他瞳孔中消散。
“啊!我的眼睛。”聲音很痛苦。
“我的眼睛瞎了。”聲音變得低沉,無奈,失落。
在燕山遠處,胡仙兒身後跟著言老怪,在沈白熙倒下了時候,她們就離開了。
“妖狐,我與勢不兩立。”
遠處還有怒吼傳來。
胡仙兒從前世的姿態,重新恢複成半妖的樣子,變成一個靚麗的少女。
“言老怪,這名字不好聽,改個好聽的名字吧?”胡仙兒問道。
“隻要主母喜歡就好。”言老怪回答。
“第一次看到你,是駕著黑雲來的,就叫黑。”胡仙兒笑嘻嘻的道。
言老怪整張臉擠在一起,就好像寫了一個囧字。
“主母,我都一把年紀了,叫黑是不是太奇怪了。”
胡仙兒伸出食指,抬起言老怪的下巴,道。
“笑一個。”
言老怪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笑的真難看,以後就叫黑醜吧。”
言老怪嚐試著反抗,問道
“主母,能不能再換一個。”
“那就叫黑。”胡仙兒立刻就回答。
“沒有其他選擇嗎。”言老怪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沒有。”隻能聽到胡仙兒銀鈴般的笑聲。
言老怪已經絕望了,黑醜就黑醜吧,總比黑好多了。
“在不跟上,就不管你了哦”很遠的地方傳來胡仙兒的聲音。
黑醜這才發現,在自己發呆的時候,胡仙兒已經走了很遠了。
“主母,等等我。”黑醜追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