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陌生
“你給老子起來，快點兒！”男人瞪著角落的小孩。
小孩臉上髒兮兮的，每一處關節都是被磨得血肉模糊。
她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腿，眼神異常驚恐。
“叔叔，求求你放了我吧”
她立即跪下磕頭，全然不顧膝關節帶來的疼痛。她緊緊咬著牙齒，卑微的望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
她知道這樣求情是無用的，唯一能做的便是抓住機會逃脫。
她被人販子拐來已經過了三個月了，不僅僅隻有她被拐。
這個小黑屋裏並不隻有她，也有跟她同齡的。而年齡稍大的已經被弄得半死不活，被拖出去乞討，為他們賺錢去了。
她親眼見過這兩個男人的殘暴與冷血。
男人身上總莫名的夾雜著一股腥臭味。那幾天他一直在柳鎮溜達，尋找目標，對於他，顧時勻是無比恐懼。
另一個男人身材瘦長，手上很多的針眼，還戴著一頂假發，時不時熱得受不了了會在她們麵前脫下來。
正是這兩個人做著令人發指的事，顧時勻被抓來的一周後的那天，發生了一件令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事。
她親眼目睹一個看起來比她大的男生，被那個男人用榔頭敲碎了膝關節。
他的手法無比嫻熟，麵色上的一絲不苟，對於他來說搞殘一個人無非就是一支煙的功夫。
顧時勻嚇得冷汗直冒，牙關顫抖著。尚且她的眼睛隙著一條縫隙看到那副場景都如此的膽戰心驚，何況那做的人還異常冷靜。
深淵裏的黑水無盡的邊，吞噬著顧時勻的身體，神色凝重。
她越是拚命掙紮，它就越是如同沼澤般深深埋沒她的身心。
“小勻！小勻！你怎麽了？”
顧時勻猛地睜開眼睛，黝黑的眸子帶給的是陌生般的眼神。
“我們在哪兒…見過嗎？”
陸予薇的身子浸泡在黑水裏，命的呐喊著。“顧時勻！你快點醒快來！”
顧時勻仿佛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就在黑水裏傻傻的盯著她，看著她的嘴巴一張一合，還有在水中吐出的氣泡。
那三個月的每個月裏她過得很煎熬，直至重見光明的那一刻。她居然有些懼怕陽光了。
“許是我好久沒見陽光了，原來我也害怕它了。”
一群便衣警察圍著一棟爛尾樓展開搜查，幸運的是還來得及，才被拐的孩子得救了。
不幸的是被最先拐來的孩子童年從此結束在了這裏。
顧慧芳看著顧時勻被送出來的那一刻，便嚎啕大哭起來。
爛尾樓裏有最底層有一間地下室，那是她度過最黑暗的日子。
“小勻！小勻”顧慧芳看著自己的孩子血淋淋的身軀，止不住的眼淚往下掉。
顧慧芳一把抱住了奄奄一息的顧時勻，哭喊著：“小勻！小勻！”
她跟隨著護士一起上了急救車。
孩子的家長心痛不已，有的孩子根本沒有人認領。家庭反複尋找無果後的失望，也許從他們失蹤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放棄了。
從得救後的那天起，顧時勻開始沉默少語，整個人也變得憂鬱。
直到她在那間練舞室遇到了她。她的眉眼彎彎，琥珀色的眼眸，不帶任何一絲雜質。
顧慧芳她悔恨那天下午離開她的那一會兒，眨眼間的功夫人就不在了。
顧時勻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全然是她這個做母親一手造成的。
沒有給顧時勻一個完整的家庭也就罷了，還險些讓她走向毀滅。
有時她會想顧時勻會不會特別痛恨自己。
她四處求醫，鎮上的，縣城的名醫她都找遍了。顧時勻心裏的陰影，最深處的那塊地方她永遠無法探知。
有時候她都覺得顧時勻懂事得有些可怕。
時間磨滅了一切，但身處於沼澤被淹沒直至窒息是遲早的事。
顧慧芳覺得時間久什麽都能磨平的，包括她心中藏著的那件事。
顧時勻同院子裏的孩子一同笑著，跑著，鬧著，顧慧芳看著神色異常。
就算是這樣狠心拋棄她，她居然還是活了下來。
或許自己也該學會慢慢適應她存在的生活了。
………
紀柯文堵在校醫務室門口，他怎麽都想不通。之前那丫頭挺神氣的，這會兒就被別人說倒在了廣播站。
不過有件事他到挺意外的，為什麽陸予薇神情那樣緊張的在她床邊守著她？
紀柯文：“臭丫頭你怎麽了？”
“哥！我沒事，可能有點中暑。”
他俯身看著躺在床上休息的顧時勻。
顧時勻這會兒已經醒了，現在覺得好多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她想起半個小時前，看陸予薇跳的那支舞，她頭就像是要被炸開一樣。
陸予薇臉色失意，從顧時勻醒過來之後，就從未看過她一眼。
原來她真的不記得我了。
顧時勻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她的腦子很亂。
有的事究竟是不是在她身上發生過她都無所知，還有現在想要急切說認識她的陸予薇。
顏藝馨盯著顧時勻那副樣子，也不像是裝的。或許陸予薇她真的是忘記了，但具體的原因誰也不知。
她拉住陸予薇的胳膊就往門口外拽，兩人來到了醫務室外的走廊。
“薇！你到底認不認識別人？”
陸予薇眼神堅定，“認識！之前是我一直不知道她在這個學校，要是知道我也許那天就不會那麽大反應了。”
顏藝馨：“會不會是重名了？”
“不會！她的名字很獨特！”
“其實我第一次見她，她與我說她叫顧翠花！”
顏藝馨沒忍住，這名字直直戳中她的笑點，“這…翠花兒？哈哈哈”
陸予薇眉頭微微舒展，比起剛才表情的凝重稍好了一些。
或許她應該慢慢去了解，她沒有陪她的那段時光，讓她一個人獨自承受了多少？
從那本日子讓她知道，原來顧時勻那時候所謂的喜歡是另一種喜歡。
是她一直以為是小孩子的玩笑罷了，可她自己的心也很亂。
她不禁反問自己，顧時勻對她來說到底是親情，還是大過親情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