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程宜慧篇）
“爺，他們回去了。”沈淩撩起簾子，將剛剛幾人的對話又說了一遍。
一旁的蔣垣是一臉的不忿。
他走向顧恬，用著極為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問道，“那幾個孫子非但不領你的情，還在背後這樣議論你，你說你圖啥？”
顧恬並不理會他，隻自己看著軍事圖。
見他這副模樣，蔣垣更氣了，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喃喃自語，“這幾個孫子，小爺我非得好好整治整治他們……”
“抬手。”顧恬總算是出了聲。
蔣垣眼睛看過去，立刻把手收了回來。
媽呀，太嚇人了。
雖然身體很是實誠，但是他的嘴卻並不停，“我這可是為了你打抱不平來著。”
蔣垣太愛說話，讓顧恬覺得吵。
於是他抬手就要點蔣垣啞穴。
蔣垣這次反應倒是快，伸手一擋，然後嘚瑟的朝顧恬嘿嘿一笑，“被點了這麽多次，總算擋……”
接下來的話已經沒了聲。
顧恬彎彎眼睛，收回剛剛點穴的左手，語氣不緊不慢，“過於聒噪。”
蔣垣欲哭無淚。
他垮著臉，咿咿呀呀比劃了半天，見顧恬不理他，隻得老實的站在一邊，不再有任何動作。
顧恬眉梢鬆了鬆，眸子裏帶了一絲笑意，總算清淨了些。
…………
京城，顧府
“小姐，這樣能行嗎？”
兩個影影綽綽的人影映射在走廊裏。
葉瑾麵無表情，“跟著我就行。”
後麵的人點點頭，唯唯諾諾的跟著葉瑾。
兩人行至門處，卻被攔下。
“見過夫人，將軍有令，還請夫人回去。”
這人穿著一身府中的下人裝束，隻是葉瑾看他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樣，卻並不像是家丁，反倒像是軍營的將士。
顧恬這臭男人，這是在關押犯人呢，她是犯人嗎？葉瑾忍不住在心裏罵道。
“難道他一直不回來我就一直不能出去?”葉瑾聲音冷清，倒是把這人說住了。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發現這話……好像沒毛病。
而且似乎很有道理。
他還沒想出答案，葉瑾又道:“我是被關押的犯人嗎？”
聽了這話，那人連忙開口，“夫人恕罪，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爺臨走前……”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葉瑾接過了話，“不是便讓開。”
那壯漢一臉為難，“這……”
就在他猶豫之時，葉瑾已經帶著白霜出來門。
“夫人……這…”
壯漢一臉愁容，“十三，夫人她……出去了。”
語氣竟有些委屈。
十三這才從暗處出來，看著他的臉忽然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無事，有暗衛跟著。”
接著又說了句，“我們跟上去。”
壯漢點點頭，兩人便跟了上去。
…………
“小姐，我們現在去邊關？”白霜問的小心翼翼，主要是看葉瑾臉色並不好。
葉瑾一襲鵝黃色的長裙走在街上，雖長相豔麗，但眼神實在刺骨，一看便是不好招惹的。
實在不是葉瑾著急去邊關，隻是近日來，她睡的是越來越不安穩了。
她昨晚做夢，竟然夢到顧恬被一劍刺穿了心髒，她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隻是她的預感一向很準，回想起顧恬死前眼中是滿滿的眷戀不舍與愧疚，葉瑾便安不下心待在顧府。
葉瑾看了白霜一眼，“有人跟著我們。”
“啊，那可如何是好?”白霜張著圓圓的眼睛，一副吃驚的模樣。
葉瑾在四周望了望，前麵有個製衣坊，她忽的勾唇，皮笑肉不笑，“我們去那。”說完就往那邊走過去。
白霜見了有些不解，“小姐你要做衣服嗎？小姐，你等等我啊…”
巷子裏，兩個人正站著往外看。
“現在怎麽辦？還要跟嗎？”那壯漢問身邊的人。
十三看了他一眼，忽然出聲，“阿卓，你是真的跟過爺嗎？”
怎的腦子如此不靈光?
阿卓回頭看他，那少年斜靠在牆上，眼中是濃濃的懷疑。
他衝著十三哼了一聲，“小看我！”說完便跟著葉瑾進了店。
十三看著，並不攔他，隻說了句，“去看著夫人。”
黑暗中有人答了句是，人便消失不見。
阿卓進去後，並沒有看到葉瑾主仆二人，隻發現眾人齊刷刷的看向他，他心下略微著急，於是便大聲質問他們，“都看著爺做什麽？爺身上有金子啊！”
眾人紛紛回頭做自己的事。
甚至有幾人被他的語氣嚇的跑了出去。
這也不怪眾人看他，他這麽高的一個大個子，麵露凶相，看著就像是來找茬的。
這製衣坊的掌櫃的巍巍顫顫的走到他麵前，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壯士，可是有什麽事？”
阿卓一臉莫名，現在這世道，掌櫃的都這樣問商客的嗎？
“敢問店家，剛剛可有看見一貌美女子？”阿卓用手比劃了一下，“大約這麽高”
原來是來找人的，掌櫃的略微思索了一番，隻覺得阿卓說的範圍太廣。
“壯士尋找的那位姑娘可還有什麽特點？”掌櫃的抬頭問他。
阿卓卻有些不知如何形容，“就…就長的很好看…跟天仙似的。”說完他麵含期待的看著掌櫃的。
掌櫃這下可犯了難。
這一天來這裏的客人如此多，姑娘便占了大半，跟仙女似的姑娘也多，這叫他如何分辨的出?
見掌櫃回憶的臉都皺成了一團，阿卓便漸漸失了些耐心。
他鼓著雙眼看向掌櫃的。
這可把掌櫃嚇的不輕，他抖抖嗦嗦的搖了搖頭，“壯士，老夫未曾見過這位姑娘啊。”
正當掌櫃的以為這壯漢要發怒時，一個黑衣服的少年走了進來。
少年先是看了壯漢一眼，然後對他道:“掌櫃的別怕，他就是長的嚇人。”
他話音剛落，那壯漢便衝他憨憨的笑了一下。
“我們要找的是一個身著黃色長裙的女子，她看著年齡不大，卻極為貌美，隻是臉上沒有表情，身後還跟著一個唯唯諾諾的丫鬟，這人掌櫃的你可有印象?”
十三一說完，掌櫃的幾乎就知道是誰了，他連忙點頭，“剛剛進來兩位姑娘，想要訂做一身衣裳，此時正在裏麵量尺寸。”
阿卓了然，難怪他剛剛沒有看到夫人她們。
“掌櫃的可否讓人去問問她們量好了嗎？”
掌櫃的麵露疑色，卻也不敢多待，隻快步走了進去。
他一進來哪裏看到了其他人，隻有自家的娘子一人在裏麵。
“娘子，剛剛進來的女子呢?”
“不久前從後麵走了。”
這下壞了！隻求那兩位壯士不遷怒他就好。
掌櫃的快步走出去，對著十三，“壯士，那女子已經走了……”
“什麽？”
阿卓快步走進去，果真不見夫人。
他回頭抓著這掌櫃的衣領問，“可知道人到哪去了？”
掌櫃的全身都在顫抖，他指了指後門的方向，“往…往後門走了。”
“追！”
十三說完，毫不猶豫的從後門走了出去。
巷子裏，十三喚出暗衛，問道:“可有人知道夫人的下落?”
暗衛你看我，我看你，無人說話。
竟無人知道？
這時又有一個暗衛站立在十三麵前，“夫人在盛府。”
“哪個盛府？”
“盛書霖盛大人。”
十三:“……”
爺臨走前特意叮囑過，一定不能讓夫人和盛書霖見麵。
這下可倒好，夫人直接去了盛府！
“快去盛府！”十三語氣有些著急，他怕爺知道了，得宰了他。
“是！”
話音一落，幾道黑影嗖嗖的就不見了。
…………
“什麽？你再說一遍，你要去哪？”程澤遠懷疑自己聽錯了。
葉瑾不慌不忙，甚至還喝了一口茶，“我要去找顧恬。”
“你可知他在哪？”
“邊關汴城。”
“知道你還……”程澤遠一口氣沒上來，隻得喝口水順順。
怎麽他這個四妹想法如此奇特?
簡直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盛書霖眼中落下一絲落寞。
她便如此喜歡他?竟不顧自己危險也要去找他?
“太危險了，你身子太弱，我是萬萬不會幫你的。”
葉瑾抿了抿嘴唇，眼中藏著固執。
盛書霖見狀問道，“你為什麽就非得去找他？”
“他有危險，我去要救他。”
“你又如何得知他便會有危險?”程澤遠語速有些快，“顧恬年少成名，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如何會有事？倒是你，你這副身子，可能還沒到邊關，已經病死在了半路上！”
葉瑾又喝了口茶，微微抬眸，“我昨晚做夢，夢到他被人一劍插入了心髒……”
這話一出兩人皆是沉默。
許久程澤遠才開口，“這隻是一個夢而已，當不了真。”
“若是真的，又該如何？”
盛書霖站起來，“若是真的，你去又能如何？”
“他若死，我便會死。”
又是一陣沉默，大廳內靜的可怕。
盛書霖跌坐在椅子上，“你便如此…愛他…”
他看向葉瑾，那個女子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手上端著茶，就這樣輕飄飄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看著她微微抬眼，目光似看向他，又似沒有落在他身上。
琥珀色的眸子顏色很淡，形成一種天然的淡漠。
她紅唇微啟，卻並不說話，隻是喝了一口茶。
愛嗎?
沒有，隻是任務失敗了她確實很有可能會死。
三人都不再說話，唯有外邊的鳥兒，吱吱喳喳的叫喚。
“我幫你。”盛書霖說下這三個字，語氣有些艱難。
程澤遠皺眉看向他，“子期……”語氣有些責備。
“你怎麽也跟著她胡鬧？”
盛書霖不再看葉瑾，徑直出了廳內。
程澤遠也跟了上去，他一把抓住盛書霖，“你怎能由著她？”
“不然如何？她說，顧恬死，她死，我該如何回，不讓她去?我不想讓她去，可是我該如何?”盛書霖說完這段話後，全身都被抽去了力氣一般，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程澤遠默了默，隻扶著他，也不說話。
“爺，外麵有個人自稱顧府顧十三，說是來我們府中請他家夫人回府。”
顧府來人了。
盛書霖站起來，給程澤遠使了個眼色，“我去看看。”
說罷便同家丁走了。
程澤遠則是快步進到裏麵，“顧府來人了。”
“……”
葉瑾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來，“我不想同他們回去。”
“顧府是你家。”程澤遠冷靜的說著事實。
不回去又能去哪裏？
回娘家？還是待在盛府？哪個都不合適。
葉瑾眨眨眼睛，“那我便和他們回去了。”
程澤遠點點頭。
…………
盛府門口
葉瑾剛剛走到門口，便看見十三以及那個壯漢阿卓。
她很想扶額，這幾個人隻聽命於顧恬，不然她也就不會讓程澤遠幫她了。
“十三。”她淡淡的叫了一句。
十三等人給葉瑾行禮，“夫人。”
盛書霖見她出來，對她說，“你可想好了?”
葉瑾毫不猶豫點頭，“是。”
“好，那我幫你。”
葉瑾對他說謝謝，然後轉身離去。
路上十三問葉瑾，“夫人可是想做什麽？”
葉瑾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你聽從顧恬的命令還是我的?”
十三愣了兩秒，“爺。”
葉瑾毫不意外，於是她擺手，“如此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她徑直向前麵走去，不再多說一句話。
阿卓撓了撓腦袋，一副不懂的模樣，他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十三，問道:“你們在說什麽？我沒聽懂。”
十三摸了摸被撞痛的肩膀，瞪了他一眼。
沒懂就沒懂，撞他幹什麽！
莫名被瞪的阿卓:“???”
…………
接下來幾日，程澤遠來顧府來的勤了許多，有時候會帶著程宜韻，然後幾人一同出去遊玩。
剛開始十三還及其戒備，然而葉瑾表現的卻並無異常，於是葉瑾和程宜韻出去遊玩變成了常態。
直到有一天，葉瑾出去後便再也沒有回府，十三開始覺得大事不妙。
尋了一圈之後，他在房中發現了葉瑾留下的字條，上麵僅寫了五個字。
我去尋顧恬了。
十三大驚，立馬寫了封書信，讓人快馬送給顧恬。
而他自己則是帶著阿卓以及剩下的暗衛，走近路去追葉瑾。
他有一種預感，若夫人出了點什麽意外，爺怕是會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