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付錦篇)
上官宸對宮婢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扶自己起身。
“陛下身子虛弱,還是躺著為好。”上官珩淡淡開口,說完,眼神卻不自覺的朝葉瑾方向望了一眼。
她眸色微凝,淡淡的看著那正前方的男子,眉頭緊皺,神色看起來有些許緊張。
發生了什麽?
上官珩不明白,葉瑾為會有這般神情,隻是他很不喜歡她這般望向另一個男子。
於是上官珩忽的伸手,將她攬入自己懷中。
這個動作在這大殿之中過於突兀,葉瑾回神,望向上官珩,眼前驀然是一雙冷凝的眸子。
不知為何,葉瑾覺得眼前這男人生氣了,她心下微微不安,卻極力壓下。
上官宸自然是看到了這一幕,他眸色一沉,眼神幽深,不為葉瑾,隻為那是付錦的身子。
他原以為將付錦賜給上官珩是深思熟慮,回神過後,他才明白過來,這事做的何其錯誤。
忍下心中那股子戾氣,他寒涼的眸子微微凝向殿下二人,特別是上官珩的那隻手,他極想狠狠給掰開,打折。
“不必,朕已好了些許,倒是…”他微微頓了頓,眼神突然看向葉瑾,清冷的聲音悠悠蕩出喉嚨,“阿瑾,可好多了?”他故意將聲音拉的極為綿長,聽著極為纏綿。
葉瑾一怔,她聽出來了,在上官宸那滿眼的惡意中,那最尊貴的男人喚她為阿瑾,而非阿錦,這是小慎的叫法,是醉酒那日,自己說的麽?
她微微皺眉,眼神微灼的看向上官宸,這才發現,他竟一直看著自己,無形之間,一種莫名的磁場環繞在兩人之間。
她不是付錦這件事……似乎成了兩人之間的秘密。
身體的自然反應透過手臂傳到上官珩心間,她……為什麽是這般反應?是因為,心中還有那個男子麽?
上官宸的叫法另他氣憤,葉瑾身體的反應更是另他心煩。
雖然那晚他便已經知道,她心中是沒有那個男子的,可是這並不代表,上官宸對她也沒有半分念想。
隻要有一絲的想法,那對他來說,這便是覬覦。
他緩緩看向葉瑾,她卻是一直凝著那個男子,目光灼灼,兩人之間,似乎有著何種秘密,獨屬於他們,自己卻不知,這樣的感覺讓他嫉妒。
一股子寒戾在上官珩心間蔓延開來,他眸中暗藏的肆虐幾乎要噴湧而出,臉上的神情也逐漸寒涼起來,他淡淡開口,“阿錦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勞二哥費神關心。”
上官宸淡淡一笑,他看的出來,上官珩生氣了動怒了。
這可真是……難得一見呢。
就連當初他奪的帝位,登基為帝之時,他都沒有從上官珩的臉上,見到這般神情。
上官宸並沒有說話,殿內氣氛微微凝固,看的葉瑾竟有些心驚。
心驚,這樣明晃晃的感覺,她好久沒有過了。
就在這時,上官珩忽然淡淡開口:“若陛下無事,臣弟便帶著阿錦回去了。”
上官宸緩緩點頭,並不說些什麽,他隻想要付錦的身子,至於裏麵的魂魄……
她沒資格,待在阿錦的身體裏麵。
上官宸眸色微凝,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微微思索起來。
“蘇圖爾!”上官宸忽然喚起了一個名字,語氣冷清。
外邊立即進來一個身影,微微躬著身子,垂著頭,“奴才在。”
上官宸看著底下的人,目光冷清,徐徐向前走了兩步,隨後坐了下來,他朝蘇圖爾微微使了個眼色,待人走過來之後,輕聲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是,陛下,奴才這就去辦。”說完便彎著腰,退了下去。
凝著蘇圖爾遠去的背影,上官宸目光一轉,眼神落在窗外的樹上麵,那是一棵木蘭樹,上邊開著純白色的花朵,盈盈綻放,幽姿淑態,在空中飄散著一陣淡淡的幽香。
阿錦,你放心,朕會將你找回來的。
…………
雷雨絲毫沒有要停下的跡象,反而越發的大了,豆子般大小的雨滴打在人身上,還是極疼的。
上官珩是抱著葉瑾回院子的。
行至房中,上官珩便鬆開了葉瑾,並不同她說話,隻是獨自坐在桌前,拿著一本書,便翻看起來。
芍兒同秋兒互看了一眼,眸中盡是擔憂。
“你們出去吧。”葉瑾淡淡出聲,她覺得這幾日上官珩怪的很,雖說她沒必要去管,隻是這些事情卻又是因她而起。
而且,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在無形之中,極為在乎上官珩的感受,她必須要弄明白,自己為何會這般。
秋兒擔憂的看了眼葉瑾,這王爺今日看起來似乎極為可怖,這讓姑娘同他待在一處,她委實有些不放心。
正要出聲,卻被芍兒製止,她緩緩給了秋兒一個眼神,並拉著她出了門。
兩人行至門外,芍兒悄聲將門關上。
“姑娘可怎麽辦?”秋兒的聲音凝著焦急,她皺著眉,望著芍兒的眼神中滿是不讚同,“王爺幾日看起來似乎心情不佳。”
芍兒微微皺眉,她奇怪的看向秋兒:“這是夫人同王爺的事,我們外人是萬萬插不進去的。況且,秋兒,我們做奴婢的,還是需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主子們的事,少看少說少打聽。”
芍兒眸色微凝,眉尖微微蹙起,見秋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於是再次開口,“還有,你的稱呼得改了。”說完也不等秋兒開口,並獨自撐傘離去。
秋兒眸色一凝,眼神淡淡的看著芍兒離開的背影,立在原地並無動作。待見到不遠處,走來的沉一的影子,秋兒這才動了腳步,撐開手中正在滴水的雨傘,緩緩跟上芍兒。
屋內,葉瑾打算好好同上官珩談談,首先要說明的是,那日在桃林,上官宸吻她的事情。
她不知道的是,這種事情,真真叫一個越描越黑,特別是葉瑾這種,不善表達的。
她從來沒有主動去同上官珩說過話,於是此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炸雷響起,葉瑾有些微微心悸,待她慢慢平緩下來之後,上官珩那邊卻忽然傳出聲音。
葉瑾往那邊一瞟,隻見那原本應該待在桌子上的書已經全部被他掃至地上,淩亂不已。
葉瑾皺了皺眉,輕輕走上前,彎著腰,將那書緩緩拾了起來,再摞好一疊,放至在那書桌上。
她看向上官珩,隻見他已沒動作,葉瑾眉間一凝,緩緩開口,輕聲喚了句,“王爺。”
上官珩仍是看著手中的書,隻是那手稍稍用力,手指便悄悄泛白。
葉瑾皺眉,她眸光微微掃過桌子,上麵擺著一套茶具,於是她神色一鬆,緩緩走至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杯,輕緩的倒了一杯水,朝上官珩走去。
行至上他麵前,葉瑾將茶水放在上官珩麵前,淡漠的嗓音緩緩從她喉間蕩出,“王爺,喝茶。”
上官珩並不做聲,隻是看著眼前的書,也不去端茶,也不同葉瑾說話。
葉瑾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她實在是不知道怎樣去哄眼前這個男人,此時此刻她才明白,上官珩的性子竟讓人如此難以接近。
回想起從前他那溫柔的模樣,葉瑾隻覺得若不是他不主動去接近自己,隻怕她是永遠也走不到他的身旁。
太過遙遠。她有些微微泄氣。
正當葉瑾思考之際,上官珩的手卻忽然一掃,桌上的茶杯驀然摔在地上。
清脆的聲響,讓葉瑾直接看向上官珩,那個男人臉色寒冷,眸色淡淡,隻是全身卻是散發著一股子狠戾。
這樣的上官珩讓葉瑾微微有些害怕,她皺了皺眉,走至那被摔碎的茶杯麵前,緩緩蹲下身子,將那碎片拾起,放至一旁。
她起身看著上官珩,心中隻覺得上官珩這般模樣,怕是不會想同自己好好談,那還不如讓他自己好好靜靜,於是她也不再開口,轉身便朝門口走去。
“去哪?”上官珩的聲音緩緩在葉瑾身後響起,嗓音冰涼寒戾。
葉瑾並不轉身,隻是微微停頓,立在原地,“王爺需要冷靜一下,付錦便先出去。”她嗓音淡淡,卻是讓上官珩心中更為暴虐更深。
他緊緊抓著手中的書本,那力道,像是要用手指將那本書狠狠穿透。
葉瑾伸手撫上那雕花的門,微微用力,剛開將那門打開,手卻被一股子霸道的力氣擒住。
葉瑾微微一驚,還未回頭,腰並被一隻手臂拉至身後人的懷中。
那人懷中微熱,讓葉瑾微微心慌,上官珩雙手抱住她,眸中是噴湧而出的憤怒與暴虐,“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麽?”他聲音暗啞,凝著狠戾。
葉瑾這才反應過來,她用力掙紮,想要擺脫上官珩的桎梏,“上官珩,你先放手。”她的聲音不似平常淡漠,裏邊凝著淡淡的害怕。
上官珩是真的生氣了。是因為那個吻嗎?她是可以解釋的。
“放手?”上官珩眉梢一挑,眼中竟浮現著點點妖冶,“對你,這一世,我都不會放手。”他嗓音低沉,忽的將葉瑾一把抱起,狠狠摔在床上。
葉瑾忽的一慌,她抵住上官珩的動作,眸子看向他,“上官珩你聽我說,我是可以解釋的,桃林那次,不是你想的那樣……”
葉瑾還未說完,便徒自在上官珩的眼中,看到了另她心驚的神色。
憤怒,暴虐,幽冷,寒戾,這讓她害怕。
不等她反應過來,上官珩便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他的力道很大,這一下葉瑾隻覺得自己的嘴巴發麻。
一陣酥麻過後,她感到一陣疼痛,隨後是一股子腥味,她的嘴唇已經被這男人咬破。
“上官……珩!”葉瑾極為氣憤,他憑什麽這樣對她,莫名的,她心中湧起一陣澀意。
而上官珩看著葉瑾,她那眸中蘊著一絲委屈,卻帶著滿眼的憤怒。
他忽然停下,雙手撐在她身側,嗓音微冷的開口,“委屈?”
葉瑾一愣,委屈?原來她竟是在委屈嗎?原來那澀澀的感覺,是委屈。
她微微凝神,看向上官珩,一字一句極為認真,“上官珩,你不能這樣對我。”葉瑾的嗓音中微微蘊了抹軟糯。
上官珩微微一怔,眸色微凝,過了一會,他靜靜的看著她,卻是淡淡出聲,“付錦,在你心中,可曾為我留有絲毫位置?”說完,他便直接起身,壓下心中的寒戾,立在床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後便轉身離去。
門被打開,上官珩獨自踱步出去。
葉瑾躺在,頭輕輕看著上官珩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她才從床上起來,看著被風輕輕吹動的雕花木門,胸口忽然一陣疼。
此刻,她才緩緩想起上官珩剛剛的話來,他的位置,有嗎?葉瑾輕輕撫上胸口,有的。
外麵的雨聲漸漸轉小,卻依舊淅淅瀝瀝的落下,細雨綿綿,葉瑾忽然覺得,她開始有些變了。
當心裏有了某個人,這種感覺,是喜歡嗎?葉瑾對此時極為不解,於是她忽然很想找個人問問,隻是此時房內僅有她一人。
她看著那門,忽然輕輕的說了一句,“有的。”隻是她聲音極小,直接被那雨聲淹沒。
“芍兒!”葉瑾稍稍開口,大聲喚道,隻是外邊除了雨聲,她卻並沒有聽到芍兒的聲音。
葉瑾皺了皺眉,然後緩緩躺下,她將被子蓋在身上。手緩緩按上唇上那抹傷口,溫熱的觸感似乎還記憶猶新。
剛剛上官珩吻她的時候,令葉瑾恐懼的,是上官珩眼中的神色。所以他親她,葉瑾並不反感。
她微微闔上眸子,眉間凝了幾許煩躁,手隨意搭在頭上,呼吸漸漸綿長。
…………
上官奕看著渾身濕透的上官珩,眼中蘊著擔心,“三哥,你還是換身衣裳吧。”
然而那人卻並不理他,隻是自顧的喝酒。
忽然,他狠狠的將杯子朝桌上一放,雙眸沉沉的看向上官奕,“陪我喝幾杯。”
上官奕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眸光微微瞟向一旁的沉一,用眼神示問,你家王爺怎麽了?
沉一微微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見上官珩心情著實不好,於是他便倒了酒,默默的陪他喝了起來。
酒過半巡,夜悄然而至,泉臨居內,上官奕已經醉倒在桌上,而桌前的上官珩手中卻依舊嵌著酒杯,眸色微深,絲毫沒有醉意。
雨雖微微變小,卻依舊不停,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聽著卻讓人心中緩緩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