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狐夭夭篇)
馬車內被鬱青設下了結界,外邊的人是聽不到兩人的談話聲音的,所以盡管阿離那般歇斯底裏,葉瑾他們也是無法聽到的。
鬱青抱著阿離,他能感覺到她的不安與敏感,可是他怎麽能真的由她所說,隨意找個地方將她放下?
他做不出來,除去她是峰恒山的人之外,還有,他們之間千年的情義……
聽到阿離說的那句妄想,鬱青心中隻覺得一顫,喉嚨澀的緊,他很想說不是妄想,我希望你回來,回到峰恒山繼續我們之間的情義……
可是鬱青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一般,隻幾句話而已,他卻是生生的吐不出一個字來。
“你不需要同情我鬱青,我沒你想象的那樣可憐。”阿離緩緩出聲,她倔強的覺得鬱青就是覺得她可憐,需要同情而已。
隻是她自己在說出這話之後,心中也是一陣的後悔,抵不住心中的敏感,這話傷幾她卻也是毫不避諱,反而有種自嘲的語氣。
在她說完這話之後,車內一陣安靜,鬱青對她的話隻含糊的出幾個音以表示他聽到了,可是這卻讓阿離更為難受。
她總會忍不住想他的意圖與自己的這副模樣而提現出來的難堪。
阿離隻覺得自己說再多也無妨,她忽然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馬車內安靜下來,鬱青忽然扶著阿離,用一隻手抱著她,另一隻手拿過水杯,遞至阿離唇邊,輕聲開口,“乖些,說了這樣久大約是口渴了,快喝些水。”
阿離就這樣定定的看著他,思緒有片刻的飄蕩出去,曾幾何時她也在他麵上見過這樣溫柔的神色,可是那卻不屬於她,而是屬於狐薑的女兒。
那時的鬱青整日的板著一張臉,對著峰恒山的任何生靈都是,但是隻有在看到那隻小狐狸時,他會露出懷念而又溫柔的神情。
她原不知道這隻小狐狸有什麽通天的本事,能逗得鬱青開心。
後麵偶然間得知那隻小狐狸是狐薑的女兒,她這才知道,原來隻要是與狐薑有關的,他便會開心,無關乎其他,狐薑是他想娶的女子。
可是此時不知為何,阿離看到這樣的鬱青,她總要以為自己便是他最深愛的那個女子,是他真心實意想娶的那個。
她靜靜的看著他遞過來的水杯,幾乎要張嘴喝下,可是這時腦中最後一絲理智告訴她這是假的,他隻是可憐她而已。
幻想瞬間被打破,阿離眼神立即冰冷起來,她頭一旁偏,不去喝那杯水。
那被子已經湊到了她的嘴邊,經過阿離這一舉動,瞬間灑出來了一大半,落在阿離自然下垂的手上與床榻上新換的被子上。
她很想看看鬱青是什麽反應,然而她也這樣做了。阿離直直的看著鬱青,那樣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
她看到鬱青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忙用身上的絲帕擦拭阿離的手。
她雖經脈全斷,可對於這類觸覺卻是能感受到的,那水隻是溫水而已,根本燙不著她,所以他這副模樣又是意欲何為呢?
阿離不禁唇角微勾,掛了一抹譏諷,可是那眸底深處,卻藏著一份心疼。
就在這時鬱青開了口,語氣中蘊了分自責,“是我不好,知道你愛幹淨還將水灑在你身上,你不要生氣好麽?”
阿離微微勾起的唇角慢慢的放了下來,她看著鬱青,他眼中的那份自責是那樣的清晰,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起來。
明明這與他無關,可是看到他這樣的低聲下氣,阿離忽然覺得心疼。
鼻子一酸,眼眶不禁濕潤起來,可是阿離並不想讓他看到,於是猛的閉上眼睛,不叫他瞧見。
再次出聲時,是甕聲甕氣的,她緩緩開口,“我累了,要休息。”
眼眶裏的淚就要墜落,她要讓它倒回去,她不想從他的眼中看到自己在為他流淚。
鬱青看懂了她的神情,於是慢慢扶她躺下,慢慢的替她蓋上被子,他卻不再看向她。
既然她不想讓他瞧見,那他便不去看,假裝聽不到她嗓音裏的哭腔。
不知過了多久,但是鬱青知道她沒睡著,因為他還能聽到她隱忍的哭聲,他不禁歎了口氣,回頭看她,伸手替她拭去眼中的淚。
鬱青的指尖微涼,讓阿離有一陣小小的依戀。
看著她腫起來的眼睛,鬱青輕輕撫了撫,指尖帶了點精氣,像讓她舒服些,“阿離別哭了好麽,你的眼睛會疼。”
語罷見阿離並不回應他,隻是哭聲微微頓住,鬱青忍不住勾起來一個淺笑,待阿離再冷靜一些,他便用手撫上她的額頭,讓她慢慢的睡去。
阿離知道是鬱青在用自己的精氣,恰好她也累了,於是便直接睡了過去,隻是這一覺她睡得並不踏實。
她總做夢,夢到她與鬱青的過往,夢到那日在迷霧中鬱青對她的態度,那個眼神,讓她至今難忘。
忽然耳邊傳來輕輕的低語聲,她有些清醒過來,這才知道是鬱青在說話。
不知是不是她困極了,她能聽到鬱青的聲音似乎就在她耳邊,但時不時又飄出很遠,聽的不是那麽真切。
而馬車中的鬱青的確在同阿離講話,有些東西他對著阿離說不出口,隻能在她睡著的時候講給自己聽聽。
他用指尖輕輕拂過阿離的臉龐,忽然頓在她的眼睛上,稍稍用了點精氣,讓她的眼睛不那麽腫。
待弄完之後,他輕聲歎了口氣,低沉的嗓音開始從他喉間溢出,“你怎的這樣倔,我從來沒有可憐你,也從來不會去同情什麽人,我們在一起幾千年,你竟不知道我的脾性?阿離,我這是心疼你,無關其他,隻是心疼。”
鬱青說著,突然看到榻上的女子又在流淚,嘴中似乎還在呢喃著什麽,他忍不住湊了上去,想要聽聽她說的什麽。
隻說阿離似乎是陷入了夢境之中,一直在說胡話,聽了半天他也沒聽懂阿離在說些什麽,隻是正當他要起身時,一句極為清晰的話傳入了鬱青的耳中。
“鬱青,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