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木棉情初三生石
兩人一驚，又向下遊去，琉璃身高臂長，緊遊兩下便又重新握住了鏈子。同時，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一時手慢，握住的竟是琉璃溫涼的拳。琉璃感覺到有一股異樣的情緒遊走在自己的周身，讓他不自覺的心跳加快。
瑤兒迎上他炙熱的目光，匆忙移開了手，一身碧衣更顯她滿臉緋紅。誰知，琉璃竟伸出另一隻空手拉住了她縮回的手，既不帶她回自己的大船，也不帶她向近岸遊去。也不知是因他手裏拿著瑤兒最重要的鏈子，還是因他緊緊握住的手讓瑤兒逃脫不得，又或是看著他的背影便覺踏實。總之，瑤兒很聽話的便跟著他走了。一路上繞過一隻又一隻船槳，踢動了一艘又一艘的船，唬的人還以為水底藏了什麽猛魚怪獸。兩人連忙快遊逃離了人們探究水底的視線，最終回眸相視一笑，好似幼時偷食，躲過了大饒責罰一般開心雀躍。
也不知遊了多久，船隻開始稀少了，漸漸的，竟連一艘船也沒有，水麵也聽不見嘈雜的聲音。水也淺了些，果然沒一會兒便到了岸邊。兩人從一條路左拐右拐方見曲徑通幽，那是西北角的一處竹林，潭水到這裏化成了一條溪流，一路向西，竹中窺落日，眼前君子影，當真是如詩似夢。在竹林裏又繞了半，瑤兒忍不住道：“我們是要去哪裏？”
前麵的人轉過頭，淡淡道：“鏡花水月。”他望著她，好似要將那幾個字刻在她的心上一般。瑤兒垂眸，不敢再看他的眼。又向前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修竹漸退，柳暗花明，映入眼簾的是一塊長一丈有餘，高兩尺的乳白色鵝卵石，遠觀好似一顆精美的鵝蛋。鵝卵石向陽的一側上有一顆木棉樹，樹杆還不及瑤兒的手腕粗。一陣風吹過，木棉樹晃動著單薄的枝丫，好似再向這二人招手歡迎。
鵝卵石周圍被一潭死水包裹，水裏有幾隻蓮花打著骨朵。雜草叢裏有夕顏、雛菊、薔薇等百花齊放，雖不及牡丹雍容，卻自有風韻。
“這裏就是鏡花水月？”這裏雖美，但同鏡花樓相比卻也看不出什麽特別，瑤兒心有疑惑。
“嗯，這裏僻靜，鮮有人來，所以無人看顧，除了幽靜倒也看不出什麽特別。”琉璃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
毫無防備，瑤兒感覺腰間一緊，整個人便被他帶上了那鵝卵石之上。落於石上，瑤兒低頭一瞧，當覺震撼，這石周身雖是乳白色，上麵卻似水若鏡，好似將這人間模樣奉於庭。她不禁蹲了下去，伸出手心翼翼地向石上探去，方覺吃驚。這石頭竟似個手爐，暖而不燙。瑤兒一驚，方醒悟這石被太陽炙烤一日，而她剛剛落水衣服全濕，身體還是冰涼的，恐是自己的錯覺。
她又伸手輕輕碰向石的周邊竟也是溫熱的，這才不可置信地仰頭看向琉璃，琉璃的目光自始至終也沒從她身上移開，此時見她又覺可愛至極：“躺下去試試。”
瑤兒將信將疑地坐下，瞧他正望自己笑，於是道：“不用了。”好似生怕被他騙了似的，可自己不正是被他騙過來的嘛！
琉璃笑比河清，一邊賞這靜謐幽靜，一邊也緩緩坐了下來：“這石名約‘鏡花石’，石生恒溫，不分四季。石生木棉，惜念勿忘。石生情緣，三生三世。得見此景，亦能緣定三生。因這傳，也有人將這石喚做‘三生石’。”他好似想起了什麽，從懷裏掏出了那條鏈子，沒有著急還她，她似乎也沒有著急要。
那鏈子下方墜有一顆金色鏤空的琉璃珠，裏麵還嵌著一顆金珠子，精巧絕美。映在夕陽下竟能泛出七彩之光，甚是好看。珠子上麵隱約刻著一個字‘溪’，長日久已被腐蝕的光滑、模糊。
……
長日久，日久長，長的就像多年前、多年前的那個早晨。
“祖父，為何溪兒有琉璃珠，而我卻沒有？”琉璃撅著嘴坐在門口的石墩上生悶氣。
祖父笑著回屋，並沒有理他。沒過一會兒，一個肉嘟嘟奶聲奶氣的女娃娃走到他麵前停了下來。女娃娃將緊握的右手遞到他眼前，緩緩鬆開的一瞬驚得琉璃目瞪口呆。女娃娃道：“你是我夫君，我的便是你的。”
……
琉璃怔怔出神，陷入回憶中，拿著鏈子的手不覺微微顫抖。
“這鏈子甚是好看。”瑤兒緩緩低下了頭，沒有再看那條鏈子。
琉璃晃過神來，將東西遞到了瑤兒眼前：“瞧著精巧，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以命相取，定是重要人送的了。”
瑤兒摩挲著手裏的珠子，垂眸輕語：“自便帶在身上，記憶裏是娘親送的。”
琉璃倒是被她的坦蕩驚了一下，強裝鎮定繼續問道：“你娘親，為何送你去劍龍閣？”
瑤兒搖搖頭：“不是她，她……”瑤兒緊緊地攥住那顆琉璃珠：“這是她在世間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了。”
“觸碰你傷心事了，抱歉。”
“沒事。”瑤兒道。
“你師兄你水性不好……”琉璃想尋些別的事聊，可一開口便後悔了，依琉璃看她的水性可是一點也不差。無奈話已吐了出來，隻繼續道：“看來他還是不夠了解你。”
瑤兒眼神閃躲，支支吾吾道：“可能是找東西太急了，一下子……我……”
琉璃很是配合地點點頭：“嗯，著急的時候，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看著她有些慌亂的眼神和不安分的捋順發梢的手，琉璃忍俊不禁。
過了半晌，瑤兒緩了緩神問他：“你，為何帶我來這裏？”
琉璃沉默半晌道：“這裏不好嗎？”
瑤兒掠過他的肩看這花團錦簇，溪流汩汩，輕聲道：“修竹紅霞，淡煙流水，一地繁花似錦。”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那石鏡，溫柔的好似生怕碰疼了它，緩緩道：“溫石生木，木棉花睡，宛若人間仙境，怎能不美？”
當下無話，靜享暗香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