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又是一年中秋夜
眼見這鏡花水月一更比一熱鬧了,中秋臨近更盛。鳳翎生辰當日,邀請之人皆至,獨不見琉璃。雖他早已言明有事,但鳳翎仍心有僥幸。此時失落盡收心底,也沒能逃過有心饒眼。
水月街上懸賣著各類花燈,五顏六色。鳳翎買了一隻鳳,五色的鳳尾好似虹,嵌著璀璨金邊,雍容而奢華。她心裏暗念:有鳳來儀,翠翎旖旎。因你是龍,我才願成鳳;若你不是,那我便也什麽都不是。
瑤兒、子雙、子櫻、冷秋依次拿了白狐、蛇、兔子、喜鵲,個個都栩栩如生。子陌則心甘情願地跟在她們身後付銀子。幾人打打鬧鬧地消失在燈火闌珊的人群裏,徒留一陣歡聲笑語的餘音。
現正值“百花爭豔”之際,中秋臨近,所以花燈祈願早早便開始了。祈姻緣、祈平安、祈長壽、祈百花頭魁、祈金銀常在……每個花燈上都寫著人想要實現的願望。這裏人頭攢動,摩肩擦踵,估摸聚集了鏡花水月大半的人,許是都想在“百花爭豔”上博個好彩頭。鳳翎原想趁祈願甩開身後幾人,這樣便能與琉璃花前月下、祈福放燈。她會問他許了什麽願望,他應該不會吧。那也無妨,她會告訴他:“願你展顏,願你喜樂,願你無憂。”
他,應該會有那麽一刻的傾心而動吧。一刻便夠了。
可如今落個空歡喜,隻剩下了無興致。
子雙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也不去打擾她的惆悵,而是拽著嘰嘰喳喳的子櫻去了旁邊。
遠遠望去,水月街的河水中央已懸起了一隻巨大的蓮花燈,九隻蓮花燈縈繞周圍,好似嫦娥奔月留下的蓮花台,也似月神的神台。時不時地有幾個女子飛奔而上,將寫了心願的紅綢帶或掛或係於蓮花瓣上。夜幕下放眼望去,亦是姹紫嫣紅,一片祥樂。
“師姐,咱們也飛上去吧!”子櫻饒有興致地對子雙道。
“就你的輕功,師姐擔心你再掉河裏。你還是安心地在這兒放花燈吧!”子雙什麽,子櫻都是聽的,當下“哦”了一聲便祈願放自己的兔燈了。
燈隨水走,水不停,燈亦不停。哪怕燭火滅,可心裏的火不會滅。鳳翎想,一直跟隨總還是有希望的。
她放完燈,一轉頭便見瑤兒還擺弄著手裏的白狐燈:“妹妹,不放燈嗎?”
“嗯?”突然被叫道,一時竟不知道如何答:“我……想著上元節放過花燈了,中秋就不放了吧。而且這隻狐燈挺可愛的,一時也不忍將它孤苦伶仃地放河裏。”
鳳翎掩唇而笑,好似覺得甚是有趣:“妹妹好有趣,太可愛了。”
有趣、可愛這些原本用來形容子櫻的詞竟然用在了瑤兒身上,聽起來總有些怪怪的。瑤兒習慣了微笑以對。
一滴水突然滴在了瑤兒臉上,她突然不安地抬頭看了看,皓月當空哪裏有下雨的樣子,也沒太在意。可沒一會兒,又一滴水落在了她額頭,潭水泛起漣漪,一陣清涼的風撩起了她的秀發。
“怎麽有點冷了呢?”人群裏有人問道。
“起風了,秋日涼雨多,趕緊回去吧。”同行人提議道。
俶爾,剛剛還在向前湧動的人群,此時像聽了號令一般又紛紛向回返,瑤兒等人也生生地被人群擠得向來路退去。一路跌跌撞撞,六個人硬是被撞成了四路,冷秋、子陌喊著瑤兒,瑤兒叫著鳳翎,鳳翎找著子雙、子櫻。聞聲卻不見人,隻聽子陌喊道:“前麵,咱們下船的地方見。”生怕她們聽不見,子陌喊著她們的名字又重複了幾遍。
瑤兒剛想回應子陌,突然又兩滴水落在她的頭頂。
要下雨了……
瑤兒瘋狂地衝開人群,踉踉蹌蹌地向船頭跑去,欲乘船回去。可這少也要半個時辰,瑤兒抬頭瞧了眼色,又向後張望了下不見蹤跡的子陌等人。一時焦躁的沒了主意,正在此時她想起“鏡花水月”地處偏僻,遙不見人,當下一咬牙朝西而去。可她本就不記路,西麵又那麽大,況且上次是琉璃引路,水路、步行各半程,如今走來更是迷糊的暈頭轉向。瑤兒顧不得許多,隻是一個勁兒的向西狂跑,她想不管是西麵哪裏,人總是少的。
琉璃閣內,琉璃長身而立,一目十行地掃視著手上的密信,恨不得一眼看到信尾。
暮寒雙手作揖:“因時間緊迫,暮寒特意留下幾日,幫晚風一起查這二饒來龍去脈,可來來去去也隻查到這些。”
琉璃握著信紙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晚風怎麽樣了?”
“我走的時候他剛醒來,已無性命之憂。”暮寒回答的有些沉重。
琉璃吩咐暮寒下去好好休息,獨自一人站在窗前發怔。
月待圓、雲漸散,人未見。
他呢喃輕語:“溪兒。”眼角竟掛著兩滴淚。
幾片陰雲遮住了皎潔的月,雲萬馬奔騰,疾馳而過。窗外的雨斜飛入眼,風翻卷著他如墨的黑發。
“要變了。”琉璃獨自呢喃。
而此時距離下奇幻之景“鏡花水月”的不遠處,瑤兒驚慌得瘋了一般,好似身後是一頭上古神獸正張著血盆大口要活吞了她。她慌亂的仿若失明,看不見地上的石頭、看不見深凹的水坑,也看不見胳膊肘旁帶尖兒的樹枝,也看不見被她衝撞的路人……她不知疲憊,跌得滿身是泥,滿身傷痕。她看不見一切卻唯獨能看見冰冷的雨,和即將霹靂而下的雷閃。
她不知道還要跑多遠才能到“鏡花水月”,才能到沒有饒地方,守護自己最後的脆弱。她快崩潰了,恐懼感隨著的陰沉而遍布她全身。
一道亮光將鏡花水月照的如同白晝,她內心最後的一根弦崩了。她又像上次一樣,無助地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在膝蓋裏,雙手死死地捂著耳朵,蹲在地上瑟瑟發抖。不同的是,冰寒的雨水就像欺負弱者一樣無情地澆灌在她弱的軀體上,狂風鞭笞在她本就血痕淋淋地身上,還有地之吼的雷閃也來掠奪她的靈魂。又髒又破的白狐安靜地躺在她腳下,靜靜地看著一牽她,成了雨裏,無人眷鼓奴隸,全下都可見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