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無可奈何花易敗
那日的盛宴直至晚上仍未停歇，有人借著它酩酊大醉，有人借著它肆意歡笑，也有人借著它擺弄是非……
夜晚的鏡花水月裏依舊是燈火通明，紅飛翠舞，可暗處裏的那道黑影仍是淹沒在了黑暗裏，與這熱鬧竟是格格不入，似鬼魅，似遊魂。他緊握的拳頭恨不能捶塌了整棟鏡花樓，他嘴角掛著凜冽的寒氣，憤憤道：“蘭雲溪，等死吧！”
幻異宮的死穴裏，盡是慘烈的蝕骨一聲，和催人心神的呻吟慘劍
孤狼的手腳被鐵鏈死死地扣住，釘在了牆壁之上。他一身黑衣早已被打的破爛不堪，遍體鱗傷。
他全身癱軟在那裏，好似被食了軟骨散。雞窩一般的頭發上殘留著的血塊將本就髒亂的頭發沾在了一處。手指腳趾黑漆漆的好似剛從泥裏拽出來，仔細看去竟連指甲都沒有了，生疼。
他這副樣子那裏還有之前的英氣，更像是街頭乞討的乞丐，又髒又臭！甚至連乞丐、俘虜都不如，活得沒有自由，沒有尊嚴。
厚重的石門發出嗡嗡文聲響，孤狼連頭也沒抬，他對這些事、這些人早已失去了興趣。他甚至對自己的生命、對活著都不抱有任何希望。因為他同以前的她一樣，都在等死！
就像那扇被打開聊石門，開了便是開了，沒有奪目的陽光，也沒有盡頭，那是黑漆漆的死寂。即便他走出了那扇門，也是暗無日的黑，永遠沒有白。
那是一個有些熟悉的腳步聲，熟悉到以前經常能聽到。可他又覺得陌生，陌生到他已經三年多沒有再聽到過了。他突然難得地睜開了眼，隻聽那人哼道：“若不是你三年前壞了我的事，今日的武林早就是我的了！”
孤狼用著渾身僅有的力氣笑了笑，沒有話。
隻聽那人繼續問道：“二十多年前我把你撿回來，便拿你當我的親生兒子養。
我鮮少罰你，因為我從你的眼裏看到了狼的野性。你不需要被馴化便然有一顆狠心，你就是一把冰冷無情利劍，殺人於無形。你不像溪兒柔軟多情，你可以做到殺人不眨眼，就像荒原裏的狼。所以我才給你取了這名字‘孤狼’。
隻有孤獨無愛，才能成為一匹真正的狼。可你卻讓我失望透頂！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選擇背叛我。還偏偏是為了救她的男人！”他咬牙切齒地道。
片刻後他竟又笑了，那笑好似報複：“可即便你為她做了那麽多又能如何？琉璃公子還是難逃一死。即便他死了，她照樣不愛你。人家昔王爺權傾朝野，位高權重，當今的皇上、皇後都要給他幾分薄麵。”
他獰笑道：“昔王爺一句話‘七日後，鏡花水月’，武林人紛至遝來，滿朝文武就連皇上、皇後都借著探訪民情的由頭親臨鏡花樓。
為的，便是給自己的王妃辦一場空前絕後的盛世婚宴。朝廷、武林，王爺能給她的，你能嗎？所以即便琉璃死了，她也不會愛你，甚至不會感激你！
因為你在她的眼裏連狗都不如，所以你被關在這裏三年，她連看都不曾看過你一眼，甚至連問都沒問過你一句。”
他突然語氣變快，歇斯底裏道：“可若三年前，你若能早些出琉璃公子便是蘭青雲的兒子，那她便不會遭人懷疑，被人追殺。你跟她都能活！
三年……三年啊！
三年的時間足以讓我們找到練成《幻術》的心法秘訣，完成複仇大計，立足武林。那個時候你便能翻雲覆雨，也能給她一場空前絕後的盛世婚宴！”
著他緊握拳頭，咬牙切齒道：“你不僅害了我，害了她，更害了你自己！”
著一拳捶在了孤狼的胸口處，鮮血濺了他半張臉，在這詭異的死穴裏更添幾分森意與寒冷，似鬼似魔。
義父重新站在他麵前，揉搓著雙手道：“我讓你在這裏反思三年了，我可不想你繼續反思三年。你最好想想可以怎麽幫我，救你自己，也救救她。”
他詭異地笑道：“你是我最疼愛的兒子了，我是不會讓你死的。之前我沒得到的東西，不會讓你也得不到。你放心，我很快便會讓她來陪你的。”
一陣地獄般的笑聲滌蕩在死穴裏，孤狼呆滯的眼神裏終於出現了一絲恐懼。可他還不及開口問，胸腔內又一口淤血湧了出來，他的頭低低地垂了下去。那扇石門又被重新關上了，耳邊的蝕骨慘叫之聲又變得清晰可聞。
孤狼半昏半醒間，出了三年裏的第一句話：“笨丫頭……”
他從未怪過溪兒。
他知道溪兒的這三年過得很是不易，而這不易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也清晰地知道溪兒恨他，若不是他被抓，溪兒的身份便不會暴露。若是她的身份沒被暴露，那琉璃便不會死。若是琉璃不會死，溪兒便不會躲進昔王府，不會被人追殺……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覺得自己就像岔路口長著的一顆歪脖樹，風一吹便倒下攔了饒去路，讓她不得不走上另一條路，不歸路……而自己也永遠地留在了那個路口。
若是她依舊能安然上路，他便是從那個路口永遠消失，他也是願意的。
可留下的那條路分明不好走，那裏麵怪石嶙峋、野獸亂竄，是一條九死一生的路。
他的頭緊緊地靠在牆壁上，一行暗悔的淚水混著零星的殘血，順著眼角向他的鬢角滑去。他悔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無用。他恨不得用拳頭使勁兒地砸自己的頭，可他真的太無用了，他連拳頭也握不上。即便握上了，也打不到自己的頭。
他哭了，哭的稀裏嘩啦的，好似磅礴的大雨。他的腦子不停地閃現義父的話，他了那麽多，孤狼都無動於衷，可唯獨最後一句話讓他的心咯噔一下。
他不知道義父要做什麽，但他知道肯定是讓人生不如死、心狠手毒之術。而他還能做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