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朱淑秋忽然就覺得自己有了理由，有了道理。
“慧容，你現在是坐著說話不嫌腰疼，你看看我們家，我們兩口子的收入低，有三個兒女要供，你讓我去哪裏找錢給她上大學！”
“你說她要是成績好的話，我就算砸鍋賣鐵也要供她，但是她的分數隻能上一個普通的大學，這有什麽用？”
最重要的是，兒子今年9月份就要讀高中了，讀高中資料費，學雜費，還有補習費，要花的錢很多。
如果綺敏上大學，那她的壓力會很大，但是如果綺敏出去打工的話，就能為家庭減輕負擔。
一個女孩子能有幾年的青春，她把孩子養得這麽大，一讀完書就嫁人了，她真是一點也沒有賺到。
現在出去打幾年工，賺點錢給她，那還算是有點孝順呢！
“淑秋，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本科也不是那麽容易考的，綺敏能夠考上本科，說明她自己本身很努力，這日子再苦也不能苦孩子。”
朱淑秋剛才那話說的有點過分，但是張慧容也沒有跟她計較這些，朱淑秋那話雖然不中聽，但是也有幾分是現實。
三個孩子一起讀書，的確是很困難的。
“唉，”朱淑秋拍了拍大腿：“你讓我到底怎麽說好呢？我這都跟你說不清。”
她跟老公早就已經商量好了，家裏這麽困難，供一個大學生就好了。
一個，那自然就是要給她們劉家傳宗接代的兒子。
劉綺敏臉上出現了痛苦，掙紮的神色，她知道媽媽說的是事實，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孝順的女兒，就應該聽從媽媽的話，出去工作，為家裏減輕負擔。
但是她有一個大學夢。
很小很小以前就有了。
她爸媽也說過會讓她上大學的，但是等她長大之後，她的父母卻不承認這件事了。
她這麽多年來的夢想，就這樣放棄了，真的很不甘心，還有幾年，還有幾年就好了。
蕭如意也在心裏麵歎了一口氣。
朱淑秋的情況，她也是有幾分清楚的。
如果換成是她的話，她也一定會覺得很痛苦的。
她看著低頭的劉綺敏，輕聲了說了一句：“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日子是人過出來的，沒有一直苦的，也沒有一直甜的。”
在場的不僅僅隻有蕭如意母女，但是現在說話的就隻有她們兩個，不是大家冷漠，而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麽。
這就是兩難。
劉綺敏本來猶豫的心，在聽到蕭如意的聲音之後慢慢的就定了下來。
她抬頭看了蕭如意一眼，然後緩緩的笑開了。
蕭如意知道這個女孩子做出了跟她前世一樣的決定。
這是一個表麵看上去很柔弱，但是內心十分堅強的女孩子。
劉綺敏走向朱淑秋，朱淑秋正在擦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流出來的眼淚。
她承認她就是一個重男輕女的媽媽。
但那都是因為沒錢，如果有錢的話，她又何必去拒絕女兒上大學的請求。
都是當媽媽的人，張慧容已經給蕭如意準備上大學的事情了，她心裏麵多多少少會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但是她能有什麽辦法？
難道要她放棄兒子供女兒上大學嗎？
她可是有兩個女兒的。
劉綺敏看著擦眼淚的朱淑秋，心裏刺疼了一下，剛才還恨她，現在忽然間卻一點也不恨了，反而還隱隱覺得有幾分愧疚。
“媽！”劉綺敏抓過了朱淑秋的手，張慧容已經慢慢退回一邊，把地方讓給母女倆。
朱淑秋甩開了她的手，別了頭，聲音裏麵帶了一點鼻音：“你別叫我媽，你剛才不是說我不是你媽嗎？你現在翅膀硬了，想幹嘛就幹嘛，還叫我幹什麽？”
“媽！”劉綺敏的眼淚簌的一下就掉了下來：“媽，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能放棄我的追求，我想上大學，很想很想，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家裏出錢的，大學的學費生活費我會自己解決的，你就讓我去，好不好？”
雖然算不上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但這畫麵多多少少也讓圍觀的人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誰家沒有一個孩子呢？
“淑秋，這孩子這麽懂事，她都已經這麽說了，你就讓她去吧，我家孩子還小，實在不行的話，我可以借點錢給你先！”
“我家也是，這大家湊合一下，供綺敏上大學還是不成問題的，本科生，那也是很不錯的了，將來出來肯定是坐辦公室的。”
“是呀，是呀，這綺敏大學畢業之後賺錢隻會賺得更多，四年的時間一眨眼就過了，咬咬牙，沒有什麽過不了的。”
蕭如意看著這些穿著普通的人，她們有的穿著拖鞋，有的頭發都沒怎麽梳，甚至還有的穿著破洞衣服走出來的，在人群中她們是那麽的不起眼，但是在此刻，她們卻是那麽的偉大。
第一個說要借錢給朱淑秋的是一個大叔，蕭如意記得好像是上個星期那人才剛剛發生過口角之爭，吵得還挺厲害的，後來見麵都是你不看我，我不看你的，但是現在卻說願意借錢給朱淑秋。
第二個是一個阿姨，蕭如意認識她，大家經常都說她小氣，買兩根蔥都要跟人計較。
第三個是整天喊窮的大叔，穿著毫不講究，蕭如意都看到好幾次他穿著破衣服出門買菜了。
不過他家並不是真的很窮，隻不過他不喜歡經常換新衣服而已，他是個懷舊的人。
這些看起來很市儈的人，卻願意這樣去幫助一個跟自己沒有什麽關係的外人。
蕭如意不得不承認，這一幕真的讓她感動到了，平凡，生活中的感動。
朱淑秋本來是不哭了，但是聽完這三個人的話之後，又哭了起來，邊哭邊罵：“上次我們的架都還沒有吵完，你現在就借錢給我，這算是什麽？還有你，你連好的衣服都舍不得買一件，我哪裏敢要你的錢。”
這些死家夥，平時吵架的時候把她氣死，這會又要把她感動死，這是想讓她怎樣。
但是不管怎樣，不能否認的是，此刻她的心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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