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出行逍遙山之八
山官飛揚目送希樂離去，心神不定，連藍傲和他談話也答非所問，讓藍傲很是生氣。
最後，上官飛揚賠罪道：“對不住，今日，朕有些不適，頭風痛犯了許久，本想著能支持住，沒想到越來越不好了，不如，改日再談吧，莫兄意下如何？”
藍傲見他臉色確實不好，想來是真的不舒服，方才的不悅便壓了下去，道：“上官兄怎麽不早說呢？快請禦醫看看吧，回去休息，明日再談吧！”莫震天和上官飛揚在以前便見過麵，那時候，大家都還不是皇帝，稱兄道弟，隻是都十分虛偽的。
道別之後，大臣們也都紛紛告辭了，舟車勞頓，確實需要好好地休息一晚上。
藍傲回到寢殿裏，希樂還沒睡下，幾名侍女都在她身旁，說著昔日的點滴，那段，還真屬於年少輕狂的日子。相對如今來說，那些痛苦都是可以抹掉的，是年少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代。
聽到藍傲走進來，大家便都噤聲了，因為那段過去，他一直不喜歡大家提起，因為他覺得他是個局外人。當然，在她們的記憶中，他是男主角。
“怎麽朕一來，便都不說話了？”藍傲微笑問道，心底卻泛起一絲不悅，方才明明看到她眉飛色舞的，但是他一來，便一副莊重的模樣、他知道，她們說的是以前的日子，以前的那段日子，有一個叫藍傲的人盤踞她的心。
希樂伸伸懶腰，“都夜深了，而且說的也不是什麽要緊事，說完了！”
藍傲眉目凝視著她，“是麽？朕還以為有什麽事情不能讓朕知道呢你！”
“當然不會！”希樂笑盈盈站起來把他摁在椅子上，對侍女們打眼色，讓她們告退。
可人換上一副疲憊的口吻，“舟車勞頓，想必大家都累了，我們出去吧，不要妨礙皇上和皇後休息了！”
“去吧！”希樂揮揮手。
大家都欠身離去，惜春體貼地把門關上，一邊走一邊笑道：“看到公主和門主如今這麽要好，總算是放下了心頭大石！”
“少擔心吧你，公主和傲少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上天不會這麽狠心再次把他們分開的！”可人聳聳肩道。
夜風清冷，吹過樹枝沙沙作響。
大家一邊走一邊談論，興致勃勃。或許是離開了皇宮，大家心情都很好吧。
前麵忽然有一個人影攔截住她們，帶著一副不敢置信的麵容問道：“可人，到底怎麽回事？”
大家被嚇了一跳，待看清了來人才鬆了一口氣道：“參見皇上！”
來人正是上官飛揚。他心中一直存著疑問，所以在這裏想等可人或者惜春問個清楚明白。
上官飛揚苦笑道：“你們何必跟我這麽見外，就還當我是昔日的落難太子吧！”
可人和上官飛揚本來也無芥蒂，之前因為上官飛揚的不得已，成就了她和王梵之的一段愛情，說起來，還要好好感激他。所以聽到他這麽說，她也不見外了，笑道：“許久不見，上官公子可好嗎？”
他不是太子了，再叫他太子難免不適合，所以，叫他上官公子是最合適不過的。
上官飛揚眸光在幾人臉上巡梭，看到她們一臉的高興，看來剛才她們說是真的了，淺淺地應了一句：“也還是那樣。”
頓了一下，他問道：“希樂呢？”
可人微微一愣，這才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說，其實也並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因為上官飛揚和希樂到底算是知心好友，兩人之前雖然因為立場有過一些爭吵裂痕，但是，在希樂心中，其實很重視這段友誼。
惜春看了可人一眼，也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說的心態。
“我聽聞傳言，說希樂……”山官飛揚沒有說下去，但是大家都真的他要說什麽的。
可人連連擺手，“放心，公主沒事！”
上官飛揚算是安穩了一些，“皇後，便是希樂？”
“是的！”可人也不否認，公主的裝扮也許可以瞞騙其他人，但是上官飛揚和她至交，定會認出來，若是否認，則顯得她們十分的不坦白了。
“她為何要嫁給莫震天？”若是他沒看錯，希樂對莫震天並無恨意，甚至，還能從眉眼裏看出一絲情誼，難道她這麽快就忘記了藍傲？
“這個事情說來話長啊，明日讓公主親自跟你說吧！”可人略有些為難，她看得出來上官飛揚對希樂還有感情在的。想起他的所謂雪貴妃，也真是不好惹的人，若是因為她鬧起來讓藍傲心生誤會，可就難搞了。
山官飛揚還想追問，可人道：“我們先回去休息了，大家都累了，明日見吧，上官公子！”說罷，可人便領著大家往回廊那邊走去。
上官飛揚隻得作罷，歎歎氣站在原地。
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表哥，你說出來走走，就是為了要探聽她的消息？”
上官飛揚有些不悅，回頭看著雪瑤，“你出來幹什麽？”
“本以為她死了，誰料她竟然還活著，你心裏一直都沒有忘記過她。是嗎？”雪瑤淚眼看著他，咬牙切齒，
“朕累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山官飛揚說罷便要離開，不想和她糾纏，經驗告訴他，一旦和她糾纏開來，總會鬧個無休止的。
“好，好啊，幾個婢女都是上官公子上官公子那樣稱呼你，在臣妾麵前，你便擺起了皇帝的架子。”雪瑤冷嘲熱諷，恨意表露無遺，她知道這樣下去，表哥會越來越不喜歡她，但是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雪瑤，你到底想要怎麽樣？”上官飛揚實在聽厭煩了這樣的口氣和無休止的爭鬧，提高聲音怒道，“朕喜歡誰，心裏想著誰，是朕的事情，你無權過問。你若想好好地保住你貴妃的位子，請你收斂自己的一言一行。”說罷，便拂袖而去。
雪瑤氣得渾身發抖，朝著上官飛揚的身影怒吼：“表哥，你會後悔的！”
雪瑤的眼淚落下，月光下肌膚勝雪，一張臉柔弱可人，眼眸裏射出的光，卻是如此的怨恨。
改變一個女人最快的東西，應該是愛情。
第二日，藍傲和上官飛揚也就兩國的貿易邊防等問題進行會談，一直到晚上晚膳的時間才停下來。
上官飛揚一直都心不在焉，心中有千百個疑問在盤旋。他好幾次想打斷藍傲問他關於希樂的事情，但是理智告訴他，要知道這些事情，是不能夠問他，必須要問希樂。
皇帝和大臣在商討要事，後宮的女子相對就寂寥得多了。
璃月因百無聊賴，所以到希樂院子裏去聊天。希樂見她主動示好，自然沒有什麽好挑剔的。
“惜春坐了些桂花糕，你要不要試試？”希樂對璃月道，今天璃月穿了一件粉紅的宮裝，淩雲髻上插著一支貴氣逼人的金步搖，她的體態本來就輕盈，行動之間衣袖見迎風，加上金步搖在頭上一晃一搖的，竟仿若仙子。
反觀希樂，穿了一件大紅的輕紗長裙，肌膚勝雪，長發在腦子後挽起一個淩亂的發髻，說不出名字的。用一根碧玉簪子別住，簡單利落大方得體。全身上下便再無一點裝飾，隻有白皙的手腕上，帶著一隻通體碧綠的鐲子，在日光下透著水澤翠雅的光。
璃月仿若仙子，而希樂是入世的。
可人看著這樣的璃月，想起之前在禦花園裏，她殺了兩個宮女之事，心中到底有恨難消，宮女也是人，怎麽可以任你說殺就殺了？但是她現在不挑刺便算是暫時太平了，這件事情要等到藍傲記起所有的事情才能處理。否則，激怒了璃月，也不知道她會說些什麽事情出來。
其實，也隻是可人杞人憂天罷了，即便真治璃月的罪，她也不會把藍傲的身份公諸天下，在她心中，藍傲比她自己更重要。
璃月坐在她身邊，伸手取了一塊桂花糕放入嘴裏的，微微笑道：“香甜可口，惜春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惜春微笑著說：“其實公主的手藝比屬下更好，隻可惜，公主隻會一道。”
“會哪一道呢？”可人一時沒有會意過來。
惜春眨眨眼睛笑道：“臘鴨啊，你跟我說的！”
可人哈哈笑了起來，是啊，公主府連續一個月吃臘鴨的日子怎麽能忘記呢？那真是個天才啊，下雨天臘鴨子。
希樂搖搖頭，“我發現，跟你們真不能混得太熟了。”
可人嘖嘖舌頭，“其實回味起那些臘鴨，還真的挺不錯，說起來，還真想吃了！”
“好，你若想吃，回去之後我給你臘一百隻！”如今又是秋風起的時候，這一年多，似乎經曆了很多事情，心境想必起那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那在大雨中收臘鴨的希樂，是個有父皇疼愛，有皇兄疼惜，心裏有期待的女子。如今，再看世事，她已經淡然了許多，失去了至親，失去過摯愛，所幸，能找到他已經算是幸運了。
“那時候茹公公還跟皇上稟報，說公主府夥食不好，皇上心痛之下，便命人不斷地送東西出來。”可人笑著說，說完又覺得此時說起先帝有些不妥，怕因為希樂的傷心。
希樂有一絲恍惚，父皇對她的寵愛讓她心中一時生出一絲軟弱，不管以前穆貴妃如何相逼，但是總有父皇在哪裏，即便鬥爭也都是遊刃有餘的。但是現在，在別人的國土裏，她不是什麽尊貴的公主，深愛的男子不記得了自己。但是她還不能有一絲的軟弱，因為她放棄，意味著再也回不來頭。
那段歲月，璃月並沒有參與，但是剛進無隱樓那會，她在冬寧樓裏做姑娘，接觸的任務刺激好玩，完成了任務之後心裏的滿足感讓她覺得做人還是有意義的。知道門主失蹤的消息那會，她是不相信的，直到後來看到那一幕，她再用心計騙門主入宮，那時候離門主最近，每日說服自己應該滿足了，但是那段歲月，卻是十分的不踏實的。
“都過去了，人應該向前看！”希樂強作精神，淡淡地道。
可人也想起了王梵之，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都沒有給他傳過書信。或許兩人都需要冷靜。她要的唯一，不是別人的犧牲，她知道她的後宮有許多嬪妃，她們滿懷希望入宮，若是廢除了後宮，則是她們一輩子的不幸。且不說會不會影響他的根基（廢除後宮肯定會引起很多大臣的不滿，他方登基不久，根基未穩，加上希樂公主又不在，他局麵確實尷尬），其實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都應該是她認輸，他注定不可能是她一個人的。
她可以為他放棄原則嗎？她甚至可以為他去死的。
原則，是否比一切都重要？她一直在這個死結裏出不來。回去，她未必會開心，不回去，她也不會開心，無法兩全其美啊！
依雲從殿外進來，頭上落滿了細小的桂花，可見她剛才是去采桂花了，手裏捧著一個藍色的小籮，裏麵卻什麽都沒有，她一臉的生氣，對希樂道：“雪瑤來了，就在殿外求見！”
“你怎麽了？”可人見她一臉生氣，不禁問道。
“這女人，真是死性不改，辛辛苦苦采的桂花被她打掉了！”依雲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是如今忍著不發火也是顧全大局。畢竟雪瑤現在是寧國的貴妃，不給臉她，也要給上官飛揚幾分薄麵。
“哦？”希樂正想問個明白，便見雪瑤帶著幾名宮女闖了進來。
她身穿一件湖水綠對襟上衣，綢緞描蘭花宮裙，三千青絲綰成靈蛇髻，發髻上插著兩根鎦金流蘇簪子，金剛鑽頭冠固定在額前，耳朵上墜著碩大的珍珠耳環，富貴逼人。
“好久不見了王希樂！”雪瑤冷冷地看了希樂一眼，“麵紗不如摘下來吧，故人相見，不必遮遮掩掩了！”
她一屁股坐在希樂對麵，一臉的挑釁。
希樂微微一愣，“哦？故人相見？”
“不必裝傻，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雪瑤怨恨地看著她，“本以為你死了，卻沒想到換個身份又出現在我麵前。”
“我死了，你似乎很高興！”希樂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沒錯！”雪瑤冷聲道，“以為你死了，我確實很高興，高興得不得了，但是，你為何要再出現？”
“閉嘴！”可人怒道，“別以為你現在做了雪貴妃，我便不敢揍你！”
“你試試看？”雪瑤眸光一閃，嚴厲地看著可人。
希樂卻嗬嗬地笑了，“那我真慶幸我還沒死，知道在貴妃眼中，我是如此重要，真是高興啊！”
雪瑤怨毒地眼光看著希樂，一字一句道：“不管你死沒死，休想接近我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