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紅糖葫蘆
第二天遙歌等人又要出發,沒想到大早上街上人太多,馬車實在不容易前行。
方鬱看著大街這麽熱鬧,忍不住對遙歌道,“公子公子,你看,好熱鬧啊,我們也去逛逛好不好?”
遙歌下意識就要搖頭,方鬱忙又道,“公子,不然馬車又過不去,坐在這兒也是幹等啊,”
反正馬車也過不去,索性逛一逛再說。
遙歌想了想,看著方鬱渴望的神色,便點頭了。
兩人掀開簾子要下馬車,九忙攔著,“側夫,此時人多,還是留在馬車裏安全些。”
“是啊側夫,街上人滿為患,萬一一不留心……”七還沒說完,裏頭的方鬱就探出頭凶巴巴地打斷。
“呸呸呸,說什麽晦氣話呢,什麽萬一啊,說的是人話嗎?你嘴巴除了吃東西還會不會說話?”
七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方鬱不高興地瞪了一眼,推開七和九,“兩天都呆在馬車裏,也不怕把我家公子悶壞了,不就下來逛個街嗎?至於麽?”
方鬱下了馬車,又接遙歌下來,兩人一道兒走了。走了兩步,他又翻過頭來,對著七和九吼道,“不是擔心嗎?還不跟過來。”
兩人愣了一下,忙跟過去。
早市確實熱鬧,各種攤子都擠滿了人,街上行人摩肩接踵。
方鬱雙眼都發光了,這裏看看那裏瞧瞧的,興奮得不得了。
遙歌見他如此,無奈地笑了。
原來方鬱是這般小孩子心性,也是,他也不過十七歲。
方鬱六歲被賣進方府,在賣進來之前,他也曾當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公子,隻是母親生意失敗破了產,家破人亡。
從前在侍郎府,他一進來就被分到自己身邊,然後跟著自己受苦,遙玉的侍男幾乎沒幹過活,最多伺候遙玉起居。
而方鬱呢,不僅有他的活要幹,還得幫自己幹活。受了委屈從來不說出來,自己受欺負時他總是擋在自己身前。
遙歌看著麵前因為一塊烤地瓜而笑得小酒窩陷入的人,越發心酸起來。
方鬱從小就總是像一個小大人一樣,他以為這是他的本性,卻原來,都不過是形式所逼罷了。
自從他跟著自己陪嫁到幽王府,悠閑的日子漸漸把他的本性養出來,瞧,這才是原來的方鬱,一個有點小脾氣的公子。
遙歌神遊之間,方鬱突然回到他眼前,拿出了兩串紅彤彤的糖葫蘆。
“公子,給。”
“這是……”
“糖葫蘆呀,你還記得嗎?”方鬱眨眨眼,“我們在方府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那一次,就差一點了呢。”
遙歌看著這糖葫蘆,陷入了那段不太幸福的回憶。
那一年他八歲,方鬱七歲,方侍郎還隻是一個七品官。
有客人來拜訪,客人裏也有小孩兒。那小孩兒帶了幾串糖葫蘆,紅彤彤的看著可口誘人,讓人不流口水都難。
小孩兒獨自一個人在院子裏時,方鬱大著膽子去找他討了一串,然後高高興興地拿去給遙歌吃。
兩人正要分享這美食,突然被人破壞了好事,才五歲的遙玉帶著好多人來,硬說是遙歌和方鬱搶了小客人的糖葫蘆。
方鬱家沒有破落前,比方府有錢多了,遙玉自然特別不待見他,真可笑,一個五歲的孩子就知道嫉妒了。
侍郎正夫二話不說就讓人打遙歌,不管他們怎麽說都不信。
眼看那力大無窮的女護院一巴掌就要打下來,方鬱想也沒想就擋在遙歌麵前,替他受下了那一巴掌。
當時他整個人摔在地上,被打昏了,一張臉腫了一個月才消,還有,右耳朵從此……失聰了。
是的,他現在隻有左耳朵聽得見,右耳朵就算你喊的很大聲,也聽不太清。
遙歌還記得方鬱昏過去前說了一句話,他說,“公子,我總有一天會讓你吃上糖葫蘆的。”
如果不是方鬱,那麽現在右耳失聰的人就是他自己。從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想過糖葫蘆,因為糖葫蘆會讓他想起方鬱那白皙好看,卻如同虛設的右耳。
遙歌的雙目從火紅的糖葫蘆移到他的耳朵,眼中滿是心痛。
方鬱知道他家公子此時在想什麽,將糖葫蘆塞到他手裏,揚起一個露出小白牙的笑容。
“我說過,一定會讓你吃到糖葫蘆的,這是用我自己的月銀買的。”
“方鬱……”
“快嚐嚐。”
遙歌在他的注視下輕輕咬了一口,甜甜的,如兩人一起熬過的歲月;也酸酸的,亦如兩人一起熬過的歲月。
兩行淚從眼角劃落。
“好吃嗎?”
“……不好吃,”遙歌咽下,滿眼淚水,“不要吃了,以後再也不要吃糖葫蘆了,好不好……”
這話裏,三分悲涼,四分傷懷,還有五分愧疚,匯成了十二分的心疼欲絕。
方鬱忽然握住他的手,拿過糖葫蘆,泫然道,“好,不吃了,以後提都不提了。”
這樣的悲傷讓兩個暗衛有些呆住,直到眼前主仆兩再一次換上笑臉前行,她們才反應過來。
九:“阿七姐,剛才側夫是不是哭了?”
七:“好像是。”
九:“為什麽?”
七:“我怎麽會知道,看著約摸和方鬱有關。”
九:“哦。”
七拍了她腦袋瓜子一下,“哦個頭,還不快跟上。”
兩人急忙追過去,可惜街上人太多,雖離得隻有一兩米遠,卻總是趕不到遙歌他們身邊。
眼看遙歌主仆從熱鬧的大街穿到一條稍小一點的街道,七和九剛要跟上,忽然湧來一大群人,不知道在搞什麽活動,像一條長龍一樣從她們麵前經過。
直到人都走過去,她們已經看不見遙歌二人的身影了。
“糟糕,走失了。”九在小街道上四處望。
七試圖尋找一直在暗中的八和六,奈何也瞧不著她們,隻好道,“快分頭找。”
……
而遙歌和方鬱兩人卻沒有發現身後的人已經跟丟了,剛走出小街道,穿過一條小巷子,越走人越少,簡直和外頭的熱鬧隔絕了一般。
“這裏怎麽這麽靜啊?”方鬱疑惑地望了望,剛一回頭,就被人一把推到在地上,連著遙歌也一起摔下。
兩人剛一抬頭,就被人捂住鼻口,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三四個女人拿出麻袋,將二人裝了起來,抬著就準備走。
“還別說,這兩個姿色還不錯,肯定能賣好價錢,這回賺大了。”
“可不是,那個人給了咱們一百兩,讓咱們把人賣到柳香館,到柳香館又能賺上一筆,也不枉咱們費了這麽大力氣,想了這麽多辦法才搞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