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了無牽掛(一)
夏雙娜被押入審判廳時,嘴裏依然嚷嚷著瘋言瘋語。
圖坦卡蒙一身朝服坐在桌案前,正在批閱近來各諾姆奏報上來的重大案件。
對於這些案件,他素來有自己的獨特看法和處理辦法。
女孩的瘋話實在不堪入耳,可他隻是冷漠地坐在王座上,甚至不曾將視線從文件上移開。
當夏雙娜都開始懷疑圖坦卡蒙是不是根本聽不到自己聲音的時候,他終於淡淡開口,“我為什麽要聽瘋子講話,帶下去。”
語畢,獄卒們二話不說,便架起女孩的胳膊往門外拖拽。
夏雙娜這下慌了神,急忙掙脫鉗製,衝到圖坦卡蒙前大喊,“我沒有瘋!我有話對你說!”
本來,她已做好誓死抗爭寧死不屈的準備,可自從再見到圖坦卡蒙,她的豪情壯誌就被砍掉了一半。
在他麵前,她的雕蟲小技,統統無效。妖魔鬼怪,通通現形。
其實他何需開口,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經潰不成軍了。
圖坦卡蒙今天化的妝格外濃,似乎是在刻意遮蓋不太好的氣色,給人一種強打精神的感覺。
難道他昨晚沒睡好嗎?還是身子不舒服?夏雙娜心底一股酸澀湧過,眼眶就潤了,她立刻咬住下唇,提醒自己,這個人現在和她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
圖坦卡蒙這才不緊不慢將紙莎草文書合上推到一邊,抬頭看向娜芙瑞,他早就知道她是在裝瘋。
隻是一晚不見,她怎麽好像又瘦了,昔日紅潤的頰有些蒼白,眼角似乎有淚水滑過、又幹涸的痕跡,可依舊是倔強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眼神。
圖坦卡蒙伸手一揮,便是統領千軍萬馬的氣勢,“把人犯帶上來!”
魁梧的衛兵將兩個半死不活的獄卒丟進大殿。
兩人被五花大綁,滿臉血汙,身上是縱橫交錯的鞭痕,還在往外流血。
其中一個夾著雙腿,強忍住下身某個地方的痛苦。
夏雙娜立刻就認了出來,這不是逼她認罪畫押的那兩個獄卒嗎。
看來,她那記“斷子絕孫”腳依舊在發揮著威力。
“娜芙瑞,昨日,並非是我逼迫你。”圖坦卡蒙語氣極輕,卻像是想要解釋清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一絲不苟的態度好像是在宣布著關係帝國前途命運的決議。
萬萬沒想到,夏雙娜隻是淡淡答了句:“娜芙瑞知道。”
“哦?”圖坦卡蒙眸中探究意味更濃。
夏雙娜朝圖坦卡蒙拜了下,恭敬卻不帶一絲感情,“回稟陛下,如果真的是您的旨意,昨日我那樣激烈反抗,打傷了他們,這兩個獄卒一定會狀告陛下,說我忤逆不敬,此事絕不會輕易了結。但如果是他們假傳陛下的旨意,哪怕受了重傷也絕不敢聲張。”
不過他們再怎麽費心費力費事,無非是想讓我按罪論處,而你直接下毒滅口,倒省去了那些麻煩!論陰險狠毒,他們怎比得上您十分之一呢。
夏雙娜握緊拳頭,指甲幾乎嵌入掌心,義憤難平,心痛難忍,但還是把這句話咽進了肚子裏。她再怎麽膽大,也不敢當著最高統治者的麵說出如此不敬的話。
自己的生和死,不都在圖坦卡蒙的一念之間嗎。
何必因為一時衝動,把命丟在三千年前的古埃及,和美麗富有的迪米特麗小姐享受人生不香嗎?
圖坦卡蒙起初還在擔心娜芙瑞會誤會他,和他生出嫌隙,可他的娜娜聰明伶俐,怎會被表象迷惑,倒是他狹隘了。圖坦卡蒙心寬了許多,也為娜芙瑞如此信任他而感到欣喜,整顆心都暖暖的,不過這些沒有表現在明麵上。
圖坦卡蒙麵向兩個姑且還可以被稱為人的肉團,眸色深寒,渾身釋放著攝人的威嚴和低壓,“你們背後可有人指使?”
“無人.……指使……是小臣們想要快點結案.……領取賞賜。”
兩個男人倒是硬氣,哪怕被嚴刑拷打了一整晚也不改說辭。圖坦卡蒙早就知道他們不可能招供,那個人既然敢惹事,就肯定做好了萬全的計劃。就算他們招供了又怎樣,背後的凶手還不是好好的活著。
阿蒙和阿吞的矛盾愈演愈烈,又出了這樣惡劣的事情,他現在根本就動不了也不能動那個人。
不過總有一天,他要連根拔起!
不等兩人開口求饒,圖坦卡蒙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陰森恐怖的殺機瞬間充斥了整座宮室。
“拖出去,斬立決。”
殺伐決斷,他素來毫不猶豫。
那群人真的以為,仗著有人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敢挑戰他的君主權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更何況,敢對他心愛的女孩不利,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劊子手手起刀落,動作幹淨利索。
兩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後,一切都結束了。
全程,夏雙娜都是淡漠地站在一旁,隻是在聽到鮮血噴濺聲時不由自主地抖了下身子,要是以前,她一定會害怕得堵上耳朵。
可自從來到古埃及,死亡還見的少嗎?
惡有惡報,瑪阿特女神永遠維護著公平正義。如果不是昨日自己機靈,恐怕如今處斬的就是自己了吧。
做縮頭烏龜,豈非是人人可欺,人人可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
想到這裏,她心中舒坦了些,嘴角不經意一抬。
這細微的麵部表情,圖坦卡蒙卻敏銳察覺到,竟也流露出些許欣慰之色,可也就是一瞬,就又恢複了慣常的淡漠。
將兩個賊人處理完,圖坦卡蒙終於把視線落回女孩身上,“娜芙瑞,你有話要對我說嗎,為什麽我不見你會後悔?還有,裝瘋想幹什麽?”
夏雙娜深吸了口氣,和法老談判,首先氣勢上不能輸,她拚命挺直腰板,正視著圖坦卡蒙的眼睛,“陛下,我要向您推薦一個人,此人勇敢忠誠,能夠助您搜捕暴徒平息叛亂。”
圖坦卡蒙頓時來了興趣,身子前傾,“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圖坦卡蒙滿臉的不敢置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