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蟲巢核心（中）

  這種念頭來得如此突兀，沒有給他任何疑惑的時間，身體已經本能的順應了念頭，拔腿轉身，向著身後飛快的逃去。

  結果事與願違，他的動作似乎反而刺激了陰影蠕蟲的情緒。

  「噗呲！」

  與它身體一樣，呈現半元素狀態的粘液向著布萊恩的方向極速噴射而來。

  夾在二者中間的哈維爾和莉莉絲女巫同時出手，擋下了絕大部分的粘液，但依然有零星的粘液越過了二人的阻擊，幾乎是在一瞬間就來到了布萊恩的背後。

  布萊恩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幾乎快要打中自己的粘液團，他狠狠一咬牙，向著左側一撲，想要避開粘液團的攻擊。

  但是粘液團飛行的速度太快，遠遠超過了他的反應能力，所以雖然他應對較為及時，但整個後背的右側依舊被狠狠的擊中，飛出去數百米之遠。

  「噗通！」

  「……」

  布萊恩重重的摔在地面，幸好及時用雙臂支撐，所以內臟受傷不重，但隨後背後卻傳來了灼燒的刺痛之感。

  「該死，這鬼東西具有腐蝕性！」

  他飛快地喝下幾支治療藥劑，將出現骨折狀況的雙臂接好，然後飛快地向後掃了一眼，心中稍微鬆了口氣，陰影蠕蟲並沒有突破幾位一級巫師的防線，向他追來。

  不過即使如此，情況也不容樂觀，因為背後強烈的刺痛不僅沒有減弱，反而進一步的增強。

  他扭頭一看，發現灰黑色的黏液團如同某種粘性極強的膠水一般，牢牢的粘在他的血肉之上，至於之前穿的衣服早就被腐蝕一空。

  雖然他不明白這些黏液團到底是什麼東西，可該有的警惕卻沒有一點放鬆。

  鋒利的匕首劃過，幾乎是將骨骼外面的所有血肉全部剃掉，才將整個黏液團全部割了下去。

  布萊恩強忍著劇痛，將一些特用於血肉恢復的治療藥劑，通過外敷的方式倒在了血肉模糊的後背。

  「唔！」

  這些藥劑大多都是他在霍爾姆城的藥劑師公會分店購買，雖然作為通用藥劑，效果比私人定製的產品要差上一些，但勝在安全可靠，不用擔心被人坐上手腳。

  在藥劑的催化下，血肉組織飛快的分裂生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填補著背後的血洞。

  痛和癢兩種感覺交織，讓他感覺比先前還難受了幾分。

  「呼……」

  「還好，還好，巨型蠕蟲沒有進化出什麼更加古怪的攻擊方式……這一團粘液，怎麼看都有點像是口水的感覺！」

  布萊恩本著勤儉持家的態度，取出了一些提前準備好的容器，想要將這團粘液收集起來，結果發現他手中的容器根本無法承受粘液的腐蝕性，只好遺憾作罷。

  遠處的戰鬥傳來一陣劇烈的響聲，原來是有些不耐煩的老女巫動用了一些壓箱底的巫術，召喚出了一個上百米高的水元素巨人。

  作為元素傀儡的一種，水元素巨人完全不在乎陰影蠕蟲的撕咬，只是將兩個凝結成冰球的拳頭狠狠的砸下。

  即使陰影蠕蟲得到了某種進化，整個身體呈現了半元素的狀態，也依然無法承受這樣的劇烈打擊，不斷的發出嘶吼聲。

  但是短時間內似乎還分不出勝負。

  布萊恩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用人類獨有的智慧控制住了生物本能的恐懼，向著整個空間的中心看去。

  那裡似乎有某種事物形成了隱隱的阻隔，導致他看不太清，不過連綿起伏的小山丘似乎形狀有些古怪。

  僅僅只是將視線投到那裡，他靈覺中的恐懼便暴增數倍，雙腿有些失去控制的開始抖動，活像一個凶獸口中隨時可能喪命的膽怯凡人。

  不論身體如何顫抖，他內心深處依舊有著理智，分析著這一切：

  這種恐懼感，同行之人為什麼只有他能感受到？

  是因為他是僅有的巫師學徒？

  不！

  布萊恩不相信是這個原因，況且莉莉絲女巫也通過一些神秘系的手段探查過，同樣沒有找到時刻縈繞在他心頭的恐懼感。

  那麼繼續推測下去，似乎又繞到了他和所有人最大的不同——空間蛛網巫術！

  或許是太過渴望以致產生了錯覺，但他總感覺這裡似乎蘊藏著他更進一步的最大希望。

  他忍不住了。

  他要趁著其他人在僵持中，提前去空間的中心看一看，那裡到底存在著什麼！

  「啪嗒！」

  強烈的渴望讓他短暫的剋制住了恐懼感，雙腿在抖動中依舊堅定地向前邁了一步，因為用力過猛，堅硬的皮質長靴底部與地面碰撞，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萬事開頭難。

  邁出了第一步，反而讓這種恐懼感對他的影響快速的消退。

  不是這種恐懼感開始消失，而是它無法剝奪理智的思維對於身體的控制。

  步伐逐漸加快了起來。

  初始雙方的距離粗略估計大概有兩千米左右，得益於陰影蠕蟲的輔助，他縮短了將近四分之一的路程。

  ……

  1500米。

  ……

  1000米。

  走到將近一千米的時候，中心的景物依舊朦朦朧朧看不太清。

  由此可見，這並不是由於距離而產生的問題。

  但是到了這裡，布萊恩忽然在地面上發現了一些異常的痕迹：

  一道顏色極為透明的痕迹在地上蜿蜒前行，如果不是他視力極為出眾，又一直使用著超遠視距巫術觀察環境，甚至可能忽略這道淡淡的痕迹。

  他蹲下身，繼續觀看后沒有發現什麼其他的線索，所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微微的觸碰到了這道痕迹。

  「似乎是粘液？」

  將蘸著疑似粘液的手指放到眼前，視線瞬間放大上千倍。

  布萊恩清晰的看到了粘液中存在著脫落的細胞，這一下，他幾乎能夠肯定，這道黏液痕迹是在他們之前跑進空間的巨型蠕蟲留下的軌跡。

  「看來巨型蠕蟲變成陰影蠕蟲的奧秘就在前方！」

  每一種能夠讓生物大幅度提升力量的事物，不論其副作用有多麼巨大，都是最為珍貴的寶藏。

  畢竟，通常來說，這些事物往往都蘊藏著某種法則的具現。

  想到這些，他心中的興奮更加強烈。

  「不過，為什麼在之前沒有看到這道粘液的痕迹？」

  他通過事件中觀察到的現象，先是否定了粘液自動消失、乾涸的推斷。

  想不明白，布萊恩搖了搖，繼續邁動顫顫巍巍的雙腿向前走去。

  就在他剛剛跨過一千米處那條並不存在的分界線時，驟然降臨的壓力，將他整個人壓趴在了地面。

  布萊恩猝不及防之下，發出了一聲悶哼，接著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心中自嘲的想到：

  「現在我知道為什麼地面上會流出一道粘液的痕迹了……」

  恐怕當時的巨型蠕蟲也和他一樣，出於某種目的飛向了空間中央，結果卻被這股莫名其妙壓力，狠狠的按在了地面，導致其皮膚上的粘液殘留在了地面。

  踏入了全新的範圍，空間中心未知的存在給他帶來的感覺，又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不再是無窮無盡的恐懼，反而摻雜了一種由心到身，由內而外的臣服。

  就如同卑微的沒有生育能力的工蜂，正在仰望著主宰整個蜂巢的皇后一般。

  「難道是因為空間蛛網巫術本身來源於扭曲蜘蛛，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我相當於化身成為了當年空間蟲巢中最卑微的底層存在，所以才會感覺到如此強烈的恐懼？」

  「不對，即使真如同工具一般的族群底層，也不應該無時無刻只能感覺到恐懼……或許我無意中充當了入侵空間蟲巢的異類？」

  布萊恩覺得自己的推測已經越發接近了真相，畢竟整個空間蟲巢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動靜，很難讓人相信這裡存在某種依舊存活下來的生物。

  他在腦海中思考這些問題時，外界不過過了幾秒鐘。

  正準備雙臂用力，從五體投地的樣子站起來，結果卻驚訝的發現，他想要站的越高，身上背負的壓力就會越加沉重，而趴在地上似乎是最輕鬆的方式。

  「靠，難道說當年空間蟲巢的統治者就喜歡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統治地位？」

  布萊恩身為人類的優越感，怎麼可能讓他會為了區區的輕鬆而像蟲子一樣匍匐前進。

  所以即使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他還是堅持站了起來。

  「布萊恩！」

  「小傢伙，小心！」

  背後突然傳來了哈維爾和莉莉絲女巫的清醒。

  布萊恩想也不想，立刻重新趴到了地上，同時身體快速的翻滾，遠離了原先所在的地點。

  就在他滾動的同時，腥臭的氣息將他無情的籠罩，幸好有兩位巫師的及時提醒，讓他躲過了最開始的撕咬。

  一直存放在腰間的匕首，瞬間出現在了他的左手之中，看也不看，向前狠狠一捅。

  「叮！」

  匕首與蠕蟲環節狀的牙齒狠狠地相撞到了一起，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然後藉助著蠕蟲兇狠的甩頭動作，布萊恩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向後飛躍，終於脫離了壓力巨大的區域。

  這時幾位一級巫師也迅速趕到，哈維爾召喚出一個速度極快的陰影刺客，將剛剛落地的布萊恩扛到了身邊。

  「如何？」

  布萊恩冷靜的搖了搖頭：「我沒事。」

  雖然陰影蠕蟲來勢兇狠，但是智力依舊低下的它，顯然還沒有完全適應強大的壓力，以至於攻擊出現了很大的失誤，這才讓布萊恩再次虎口脫險。

  「這噁心的蟲子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生命力頑強的驚人，根本殺不死。」

  老女巫在一旁陰沉的說道：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它似乎對你這個沒什麼威脅的小傢伙格外關心。」

  布萊恩察覺到老女巫話中有話，顯然她對於陰影蠕蟲一直對一個小傢伙念念不忘而心生懷疑，於是解釋道：

  「很有可能是因為我不斷的靠近空間核心，引起了它的敵視，根據我之前觀察到的線索，巨型蠕蟲應該就是在那裡獲得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以至於實力有了巨大的提升。」

  「不論如何，應該先制服這條蟲子。」

  卡爾大人說話的同時，巨大的翅膀一揮，將陰影蠕蟲噴出來的粘液掃到了一旁。

  弗蘭克巫師苦笑著回應：「如果只是擊殺，我們之前五人合力就已經能夠做到，可是想要活捉，難度卻大了幾倍都不止……也不知道這條蟲子怎麼會如此滑溜，總能從我們布置下的天羅地網中找到逃脫的間隙。」

  難怪一直沒有拿下這條陰影蠕蟲，原來是卡爾大人提議要將其活捉……布萊恩心中暗道。

  「幾位大人，這裡的環境有了改變，或許能夠輔助捕捉這條蠕蟲。」

  「哦？怎麼回事？」

  布萊恩於是詳細的解釋了之前自己感受到的壓力。

  聽完他的介紹后，幾位一級巫師頓時提起了興趣，類似的場景其實並不少見，而源頭在大多時候都是一位強大的存在，或者是其遺留下的超凡力量。

  「難怪這條蟲子飛行的高度突然變得這麼低。」弗蘭克巫師有些恍然大悟。

  此刻由於一級巫師沒有全力出手，所以雙方大致還形成了一種對峙狀態：巫師在外，陰影蠕蟲在內。

  蠕蟲虛張聲勢的飛來飛去，口中不停的發出嘶吼，恐嚇著外邊的幾個渺小的人類，想要阻止他們探索帶給它巨大提升的新領地。

  但由於其飛行高度較低，近似於貼在地面，所以從俯視的角度來看，很難給人帶來威懾感。

  「嘻嘻，這條蟲子是將這裡看做了自己的領地呢。」

  莉莉絲女巫故意作勢要飛向空間核心處，結果引的陰影蠕蟲『勃然大怒』，兇狠出擊。

  等到她輕飄飄地飛回原地時，蠕蟲卻來了一個急剎車，沒有選擇追出所在的範圍。

  幾位一級巫師突然交換了一下眼神。

  他們之所以在這裡停留，沒有繼續全力出手，第一點原因是因為之前五人合力也沒有將陰影蠕蟲活捉；第二點原因卻是在忌憚空間核心處的存在。

  經過了短暫的試探與停留，發現整個空間依舊死寂，沒有半點異常，他們這才逐漸的放下心來，準備繼續捕捉陰影蠕蟲這個珍貴的生物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