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交易（下）
若是用尋常眼光來看待這筆交易，恐怕絕大部分人都會認為布萊恩的願望將要落空。
但他卻不慌不忙，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胸有成竹的同時，眼神也變得晦暗難明，讓人一時間難以看清他心中的想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布萊恩百無聊賴的將那隻剛剛打造完成的金屬弩箭，觀察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緊閉的暗室大門忽然轟然打開。
阿馬托雙目通紅，喘著粗氣，惡狠狠的說道：
「你想要家族之中積累了幾百年的符文知識，那你又能拿出什麼等價的東西來交換？！」
布萊恩微笑的同時，心中暗道一聲：「成了！」
然後他緩緩舉起了右手，伸出了兩根手指，嚴肅的回答道：
「我能付出兩樣東西，第一個是關於附魔技術發展方向猜測，第二個則是一枚完整的，至少能夠達到60倍能量撬動法則的稀有符文！」
阿馬托聽到布萊恩能夠提供的第一件東西時面露憤怒，甚至想要當場將對方趕出家門。
對方竟然想拿一個虛幻的想法，來騙取他們家族數百年的努力成果！
不過等到布萊恩第二根手指緩緩張開時，阿馬托已經震驚的目瞪口呆，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二級符文！
對方手中竟然有珍貴的二級符文？！
即使家族誕生過不止一位一級巫師，也為搜集符文拼盡全力，都從來沒有得到過關於二級符文的絲毫信息。
難道對方是在故意騙他？
阿馬托心情大起大落，一時間根本難以平靜。
看著布萊恩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終究也是一位閱歷比較豐富的巫師學徒，在偷偷使用了一定的輔助巫術后，終於還是勉強冷靜了下來。
只是詢問時略帶顫抖的聲音，暴露了他內心真正的情緒：
「布萊恩，你……這……是真的嗎？」
「阿馬托，這樣重大的交易，你我雙方自然都要簽立契約。」
布萊恩回答的毫不猶豫，顯得自信滿滿，也讓阿馬托平添了一份信心。
一枚二級符文的誘惑，也徹底讓他心中對於家族積累的符文知識以及附魔技術的不舍，漸漸地消失無蹤，剩下的唯有火熱。
實話說，二級符文即使在巫師帝國探索方向中並非主流，也絕對能夠賣出天價，在阿馬托的認知中，這筆交易布萊恩才是吃虧的那一方。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值得猶豫的？
「布萊恩，我的朋友，一起經歷磨難的夥伴，我同意你的請求，完成這筆交易。」
在更大的利益誘惑面前，所謂知識的無價，巫師不願意分享的自私，都如同夏日的冰雪一般融化。
「竟然如此，那就完成這筆交易吧。」
布萊恩直接取出了一張羊皮捲軸，展開放在了桌面。
只見其上目前只有零星的巫師文，其餘的地方都是一片空白，唯獨左下角與右下角各有一個天秤圖案，顯得極為引人注目。
而這張契約捲軸所有的價值，其實都體現在這兩個天秤圖案上。
也正是這兩個天秤圖案所擁有的意思法則力量，才能夠在某種布萊恩現在所無法理解的維度，進行某種公正的約束。
一旦有人違背已經簽訂的契約，巫師帝國便會以武力來維護契約的公平，甚至布萊恩聽說，這種維護手段的最終形式，是通過命運之力來進行的。
足以讓違背契約的人付出遠超於其所能承受的代價。
剛剛取出的這張契約捲軸是布萊恩在來時城中的店鋪購買的，花費了不少巫師幣，但相較於這次重要的交易，反倒顯得不值一提了。
捲軸上所書寫的交易契約的具體內容，是在雙方共同商議后，共同書寫完成。
比如布萊恩在捲軸上寫道：「交易一枚能量撬動法則不低於60倍的二級符文。」
而阿馬托則寫道：「交易自己腦海中所知道的所有符文知識及附魔知識。」
然後兩人共同書寫：「如有違背契約的行為，自願接受交易契約的懲罰。」
至於具體是什麼懲罰，就要看巫師帝國的處理方式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這種低級契約很難根據交易的內容隨時調整懲罰的力度，所以只能採用一刀切的方式。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懲罰的力度反倒讓人望而生畏。
布萊恩可能對此並不清楚，但阿馬托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早些年因為不小心違背契約，而被法則之力反噬死亡的巫師可不在少數。
最後兩人各自將自己的真名，連同靈魂信息，共同書寫在天秤圖案內。
隨著二人心中同時升起一種微妙的感覺，頓時知道交易契約已經生效，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們就隱隱感覺到了頭頂有一種懸而未發的法則，正在約束著他們的某種行為。
不敢拖延時間，阿馬托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古老樣式的水晶球，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幾個，呃……水晶球。
只不過第一個水晶球是巫師帝國早期使用的空間物品，之後那幾個體積較小的水晶球則是用來記錄信息的。
布萊恩與他同時動手，同樣取出了一塊巴掌大的水晶，然後毫不在意地遞了過去。
阿馬托欣喜若狂的接過一看，第一反應卻是受到了欺騙。
雖然因為交易契約毫無動靜，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的猜測毫無根據，但是手中這塊明顯是被人隨手切割，甚至還有些參差不齊的水晶，依舊讓他難以相信如此簡陋的外表下竟然蘊含了足以讓絕大多數巫師都為之瘋狂的珍貴信息。
兩人交換了物品，對視一眼，然後都迫不及待地將精神力沉入了其中。
布萊恩在藍星時就因為酷愛閱讀小說而鍛鍊出了不弱的瀏覽技巧，來到巫師世界后又多出了精神力的輔助，堪稱如虎添翼。
此刻將水晶球中蘊含的信息走馬觀花的閱讀了一遍，並沒有具體研究細節，卻已經對阿馬托家族所積累的底蘊有的算得上詳細的了解。
看著雖然最多只涉及到一級超凡領域，但卻顯得豐富異常的知識體系，布萊恩心中也是喜悅不已。
誠然在阿馬托的視角中，這場交易是他佔了大便宜，畢竟再豐富的初級超凡知識，也比不上一個高級符文珍貴。
但布萊恩安全並不這麼認為，因為沒有這些初級知識作為根基，又怎麼可能在超凡領域一步步前進？
阿馬托對於價值的衡量，在很大程度上有一種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錯覺。
當然雙方這種對於價值判斷的誤差，根本原因還是剛剛交易出去的二級符文信息，就像是憑空撿到的一般。
你能想象當你在冥思苦想能夠拿出什麼樣的籌碼去換取別人最重視的獨有知識時，腦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大段符文信息嗎？
而這就是布萊恩昨天晚上的真實經歷！
實話說，他當時被嚇得疑神疑鬼了好長時間，最終發現再沒有任何異常之後，也只能勉強將這件事歸結在了潛逃出次級空間的母蟲身上。
或許是對方良心發現，給予他的補償？
或許是對方想方設法要提高他的實力，防止好不容易找到的寄生宿主輕易的死去，影響到它的恢復；
……
可能性有太多，但不論如何，布萊恩已經接受了母蟲並沒有悄悄離去，反倒一直潛伏在他身體內的推測。
在鬧心了一段時間后，他也只能苦中作樂，安慰自己不過是多出一個強大的護身符罷了。
布萊恩對阿馬托提供的信息大致檢查過後，心中已經非常滿意，這些知識已經足夠他展開之前的計劃了。
於是精神力退出了水晶球，看向了激動的滿臉漲紅的阿瑪托。
「真的……竟然是真的！布萊恩，你果然沒有騙我，竟然真的是二級符文！
……雖然效果可能是輔助類的符文，但依舊能夠極大的開拓我的眼界，或許我能夠憑藉對這沒符文的解析晉級一級巫師！」
阿馬托雖然簽署的交易契約，但聽其語氣，直到現在都並不相信布萊恩能夠拿出一枚二級符文。
「阿馬托，雖然之前並沒有將我能提供的另一樣東西寫入交易契約之中，但我還是願意遵守最開始的約定，將我對於附魔技術發展方向的假想無償贈與你。」
布萊恩張口欲言，卻被興奮至極的阿馬托揮手打斷。
「我的朋友，這枚二級符文已經足夠換取我的知識，之前的交易是最公平的交易，你並不需要額外付出其它代價，這也是我之前勸阻你的原因。」
阿馬托說話時心不在焉，目光依舊緊緊的盯著手中捧在雙手的水晶球無法自拔。
看到這裡，布萊恩哪還看不出對方根本看不上自己所謂的『未來假想』。
想想也是，一個年齡僅僅20歲出頭的年輕巫師學徒，竟然敢對之前一無所知的附魔技術大言不慚。
如果不是因為阿馬托在警務廳內頗受排擠，心中一直苦悶，又怎麼會對布萊恩的三言兩語展現如此大的熱情。
而現在透過這枚二級符文，他已經看到了一線曙光，自然更加忽略了布萊恩這個看似只是一個添頭的東西。
布萊恩輕輕搖頭，既然對方都不在意，他自然也沒興趣繼續推銷自己，雙方的交情還遠沒有達到這一步。
「既然交易完成，就不在此過多打擾了。」
「希望你日後能夠常來，我的好朋友。」
布萊恩直接起身告辭，阿馬托心思早就不在這裡，自然也沒有開口挽留。
走在街道，路上只有零星的行人，半空中的機械眼球也不再令人心中厭煩，反倒提供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這一次腦海中突然出現的符文，讓我在沒有付出任何代價的情況下，就成功換取到了阿馬托關於附魔技術的所有知識，如果不考慮其中的隱患，真的稱得上是命運眷顧了。」
「可惜我聽說記錄者協會的創始人巫師曾經有過一句名言：命運給予的一切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碼……不知道我拿到的這份『饋贈』，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償還……」
布萊恩謹慎的性格讓他對這種與自身安危緊密關聯，但又無法掌控的事件極為抓狂。
在腦海中一個又一個想法閃過的同時，他腳步不停，已經本能的朝著讓給阿曼達居住的房屋走去。
忽然周圍越來越熟悉的場景讓他清醒了過來，當即止住了腳步。
「既然已經能夠確定母蟲依舊寄生在我的身體內，而很顯然不論是阿曼達還是哈維爾，都沒有能力解決，所以又何必連累其他人，不如去暫時租一間新的房屋。」
有了這個決定，布萊恩返身向著離開的方向走去。
等繞了一大圈卻沒有發現合適的住所時，布萊恩看著街上一位乘坐著奇特機械造物的老巫師，突然神情一愣，然後略帶懊惱的輕輕拍了拍腦門。
「我怎麼忘了煉金公會這個最合適的場所？！」
有了確定的目標，他速度再次加快了幾分，很快便來到了霍爾姆城的煉金公會。
作為在巫師帝國內部都排得上號的分部，這裡的煉金公會佔地面積極為廣闊，不僅如此，就連地下與天空都使用大型機械造物構建出了恍如宮殿一般的居住群落。
尤其是天空中漂浮的那座小城，更是被許多巫師認為是霍爾姆城內最著名的建築，沒有之一。
「嘀，歡迎光臨煉金公會，如有需要，可通過身份卡片聯繫吾。」
煉金生命一絲不苟的聲音在布萊恩腦海中響起。
不過煉金公會內部的布置大同小異，所以基本的功能布萊恩還是無需輔助的。
他熟練的來到了煉金公會提供的地下實驗室區域，大手一揮，直接預訂了一個月的時間，煉金積分瞬間少了3000點。
而這還僅僅只是煉金公會所提供的幾種實驗室中最差的一種。
不過即使是這種，對沒有特殊需求的一級巫師來說也足夠使用，布萊恩這個巫師學徒小傢伙的需求自然能夠輕易滿足。
花費3000煉金積分的天價，布萊恩心疼之餘也並不後悔，因為這種實驗室有一項能讓他『回本』的好處，那就是許多基礎的實驗材料可以免費使用。
對於他這種剛剛獲得了某種完整的知識體系，卻又沒有動手經驗的新人來說，實在是難以拒絕。
對於走廊隱約傳來的「一個巫師學徒小傢伙，竟然花費大筆的煉金積分來使用這裡的實驗室，真是浪費！」的話充耳不聞，布萊恩將身份卡片貼在了厚重而又充滿金屬美感的實驗室大門。
「嘀嘀，先生請進，歡迎使用213號實驗室，祝您實驗順利，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