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等待
「……事情就是這樣。」
攤開雙手的布萊恩一臉無辜地望著面前的兩位吃驚的女巫。
洛伊女巫這一次沒有維持住自己矜持的形象，反而和羅賓女巫一樣眼睛睜圓，小口微張，顯得有些呆萌。
這不能怪她沒有一顆大心臟，實在是對面這個認識不久的男巫描述經歷的離奇程度在她看來絕對能排在曙光紀元近萬年以來的最前列。
一位巫師學徒竟然堂而皇之的成為了戰神教會的神眷者？
戰神不會是瞎了眼吧！
冷靜，冷靜，不能隨意在舊大陸提及神靈……洛伊女巫速度頻繁的做著深呼吸，努力想要平靜下來。
羅賓女巫神經卻大條了許多，在最開始的吃驚過後，她先是取出魔法杖警惕的質問布萊恩：
「你拿什麼來證明自己依舊是巫師，而不是背叛巫師帝國，轉身投向戰神懷抱的叛徒？」
洛伊女巫神色一愣，不是因為羅賓女巫懷疑的不對，而是因為羅賓女巫的邏輯才是最符合常理的。
可是平常這樣的角色在二人組合中都是她來扮演，怎麼這一次在面對著這位青年巫師，她竟然下意識地相信了對方的話。
該死的，洛伊，你在想些什麼？！
洛伊女巫在心中狠狠的自責了一番，立刻選擇了站在羅賓女巫的身側，隱隱對布萊恩形成了包圍。
布萊恩繼續將雙手攤開，示意自己絕對沒有動手的打算，同時臉上掛滿了苦笑。
「兩位，這件事情的離奇我自己都無法相信，可它確實發生了，至於兩位的懷疑，我只能說，假如我真的有心成為戰神的神眷者，又何必用這種謊言來欺騙你們？直接讓教會手將你們抓捕起來，或者乾脆放任不管，徹底與你們斷絕聯繫，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洛伊女巫聽到布萊恩的解釋臉色一松。
確實，他們三人僅僅是巫師帝國派遣的潛伏人員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份子，涉及到的任務雖然機密，但目前只接觸到了開始而已，對於教會來說絕對算不上什麼重大的收穫。
布萊恩想用她們兩人來作為自己在教會中的晉陞之梯是不現實的，反倒會因為暴露自己曾經巫師學徒的身份而與教會其他成員產生隔閡，簡直得不償失。
深深地看了這個充滿了神秘的同伴布萊恩一眼，洛伊女巫收起珍貴的魔法杖：
「那麼，也就是說任務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了。」
「沒錯，雖然作為宴會的焦點必然會受到大量的審視，但好處是也可以用最短的時間來接近任務目標。」
重新獲得信任，布萊恩也是鬆了口氣。
在和戰神祭祀打過招呼，返回萊特男爵家中時，他曾萌生了就此離開返回巫師帝國的念頭，但可惜橫跨在兩片大陸中間危險而又無垠的迷霧海足以讓他望而卻步。
而想要藉助巫師帝國的力量返回，就必須將任務進行到一定環節。
所以他現在必須取得兩位同伴的信任，並且藉助神眷者這個金字招牌，在完成任務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你說的沒錯……雖然宴會危機四伏，但是收益恐怕也將大到難以想象……布萊恩，你或許並不知道，我們能夠拿到手的後續任務是會根據每一個參與人員的表現實時調整的，我們三人，或者嚴格來說是你，必定會受到派發任務的某位大人的高度關注。」
布萊恩心中一動，這確實是他所不知道的隱秘消息，或許可以獲取更大的收益……
洛伊女巫一直是二人組合中的智慧擔當，所以當她至少表面信任了布萊恩時，羅賓女巫也很快的放下了戒備。
她像是一個好奇的小老鼠一樣，不停的在布萊恩周圍轉圈，似乎想要找到傳說中的神眷者有哪裡不同。
只是她註定要失望了，布萊恩依舊還是那個布萊恩，在她眼中，和離開時沒有任何區別。
「這就是神眷者，似乎也沒什麼特殊之處，不是傳說聖伽馬誕生之時，月亮竟然在白天時浮現，甚至在短時間內蓋過太陽的光芒嗎？」
她口中的聖伽馬，是舊大陸一位極其出名的傳奇人物，據說是自曙光紀元以來，大地女神教會中與女神最接近的神眷者，目前已經成長到了樞機主教。
更有甚者，傳言聖伽馬極有可能接任下一任大地女神教會教皇，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無疑是一個極其強大的敵人，以至於在新大陸都頗有威名傳播。
洛伊女巫沒好氣的撇了羅賓女巫一眼：
「聖伽馬那只是特殊情況，況且這只是教會的說法而已，記錄者協會不就認為這其實和聖伽馬並沒有什麼關係，星象異變真正代表的是神靈有所異動嗎？」
三人間的氛圍似乎又回到了之前。
布萊恩趁機問道：「戰神教會認為我是受到巫師蠱惑的舊大陸居民，那你們兩人是否還要繼續隱藏身份？」
洛伊女巫一時間也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抉擇。
將自己的情況說成和布萊恩完全一樣，在有先例的情況下，倒也極具說服力。
可問題在於她們兩人可不是哪位神靈的眷者，到時候被教會隨意安上一個勾結巫師的罪名綁到火刑架上，想必布萊恩也沒有能力阻止。
可若是繼續隱瞞，平常還好，在人數多達百萬的厄爾佩喏並不起眼。
可要是在三大教會的高層以及萊茵公國的大貴族都出席的宴會上，是極有可能被窺破端倪的。
布萊恩不就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戰神教會的老祭司看穿了本質嗎？
洛伊女巫智慧高深，在自己猶豫無法做出決定的時候，看到在一旁沉默的布萊恩，略帶深意的問道：
「你似乎已經有所決定？」
「是，事實上我並不認為戰神教會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信任我，所以至少在進城后，我們的蹤跡只要有心探查，絕對會暴露無疑，繼續隱藏只會暴露出我們的心虛，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稍一停頓他又補充道：
「而且這一次的離奇經歷也讓我有些感悟，在這些實力強大到能夠一眼將我們看穿的存在面前，一味的隱瞞只是愚蠢的選擇，將99%都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只將那最隱秘的1%隱藏，才是獲得那一線生機的最好辦法。」
「當然，即使是這樣，也是在刀尖上起舞。」
或許是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洛伊女巫被說服了，點頭同意了布萊恩的計劃。
只是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得不問。
「你怎麼保證你現在沒有被戰神教會派人跟蹤？怎麼保證我們剛剛的對話沒有被人全程監聽？」
布萊恩依舊神色如常，如此致命的關鍵點他怎麼可能考慮不到？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事實上在經過那個古怪的儀式之後，我對於附近的戰神信徒是具有一定程度感應的。
比如，你說的跟蹤者確實存在，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阿瑟·庫斯勒，他正在街對面隱晦的看著我們這個方向，但這個距離無法讓他順利聽到我們的談話，更不要說我在進來時還做了些小手腳。」
「這回我沒有疑問了。」洛伊女巫心底最後的憂慮也被布萊恩縝密的心思所排除。
三人經過簡短的討論，最終決定直接放棄用大量銀索爾所租借到的房屋，直接和布萊恩一同返回戰神教會。
用被布萊恩起名為『燈下黑』的計策，火中取栗，完成巫師帝國發布的任務。
……
「如何？」
「祭司大人，果然和您說的一樣，神眷者不是一人，其身邊還有兩個女性同伴，據我根據大人賜予的權杖觀察，同樣已經初步具備了超凡力量。」
「哦？」
閉目養神的阿古圖祭司大人眉頭輕挑。
阿瑟知道對方關注的重點是什麼，略帶不甘的說道：
「屬下怕被神眷者感應到，讓其心中生出芥蒂，所以沒有靠的太近，只知道他們在交流了約一個小時后，三人直接一同返回了教堂。」
「呵呵，有趣。」
阿古圖祭司和藹的笑著，渾濁的目光卻顯得有些深邃，讓彎著腰恭敬行禮的阿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怎麼，還有什麼事？」
阿瑟猶豫了幾下，還是一狠心咬牙說道：
「祭司大人，我已經打聽過了，他們三人是在昨天剛剛來到厄爾佩喏的，偏偏三人又同樣服用過邪惡巫師發明的覺醒藥劑……如果他們是巫師呢？」
「呵呵呵。」
一陣輕笑過後，阿古圖祭司卻突然問了阿瑟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阿瑟，你說，信徒的信仰是天生的嗎？」
阿瑟蒲扇般的手掌撓了撓頭，猶猶豫豫小聲回答道：
「我覺得不是，我小時候部落中很窮，有一年雪下的很大，部落中僅有的畜牲也因為沒有食物活活餓死，而失去了畜牲的我們只能在父母的帶領下努力的刨著積雪下的草根為生，那時候的我不知道神的存在。」
阿古圖祭司沒有因為阿瑟的回答勃然大怒，他長長地嘆息一聲：
「你說的沒錯，每一個冰雪荒原上的戰士都知道，他們並不是生來就是神的信徒，只不過神就像從卡倫克特雪山流淌下來的母親河一樣，每一位戰士最終都會匯入到這條河流之中，神沒有拋棄冰雪荒原上的求生之人，而我們也終將成為祂的一部分，這才是戰神教會萬年不衰的根本原因。」
「所以，布萊恩那個小傢伙之前是不是巫師又有什麼關係？神既然選擇了他，就說明他同樣也是一條支流，只不過暫時還沒有匯入母親河而已。」
阿瑟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在他看來只有在冰雪荒原那種惡劣的極端環境下打磨身體以及意志的戰士，才有資格成為光榮的神眷者。
而不是一個生活在南方濕潤潮濕地帶衣食無憂，奢靡無度的貴族。
更何況對方甚至連舊大陸的人都不是，而跟可能是一個早就在三大教會的宣傳中成為世界邪惡之源的巫師。
阿古圖祭司最後問道：「阿瑟，你聽說過有背叛教會的樞機主教嗎？」
憨厚的阿瑟聞言果然老實的回憶起來，再將自己本來就不大的腦容量完全回憶一遍后，他用力的搖了搖頭。
「是啊，這世界上有哪裡有背叛信仰的樞機主教呢？而為了一位可能誕生的樞機主教，暫時容忍一位信徒的不虔誠，又算什麼大事呢？」
「當然，一定的監視還是必要的，好了，你下去吧，我要做今天的禱告了。」
「是，阿古圖大人。」
阿瑟離開之後，阿古圖祭司大人目光似乎穿透了一堵堵牆壁，看向了那個讓他欣喜若狂的種子。
對於阿瑟的懷疑他深以為然，但對於阿瑟的擔心，他卻是不以為意的。
不是什麼基於實力的自信，也不是他對於信仰的本質有多麼了解，單純是因為在有記錄以來，任何一個教會都還沒有出現過實力達到樞機主教級別的叛教者存在。
至於普通的主教，甚至是牧師？
把布萊恩孤身一人扔到舊大陸北部廣袤的冰雪高原，難道還能對戰神教會產生威脅？
「有趣。」
隨著一聲微不可聞的感慨，房間重新陷入到了絕對的安靜中。
……
「這位是阿瑟·庫斯勒，一位強大的戰士，以及神虔誠的信徒。」
「阿瑟先生，這兩位是我的夥伴，洛伊，羅賓。」
布萊恩不動聲色地站在了氣場隱約有些對峙的雙方中間，微笑著為雙方互相做著介紹。
至於名字為什麼使用真名，還是洛伊女巫女巫主動提出的。
「對於很多強者來說，如果使用假名字，是能夠一眼分辨出靈魂和名字不匹配的，還是用真名好了。」
至於布萊恩自己，在昨天同樣也是沒有任何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阿古圖祭司實力深不可測，他根本不敢賭。
「哼！」
「雖然有神眷者的引薦和保證，但你們曾經投向魔鬼的事情不會被就此忽略，阿古圖祭司大人不在乎這些，我卻會盯著你們，希望你們不要做出背叛戰神教會的舉動，否則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阿瑟說完這些，沖著布萊恩勉強一笑，直接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作為自詡在冰天雪地中打熬過意志的戰士，阿瑟可不會因為對方是兩個嬌小的女人就心生不必要的憐憫。
況且，在北方的冰雪荒原中，只有膀大腰圓的女人才是健康與性感的象徵，才符合他的審美。
布萊恩三人對視默契一笑，他們隨時都會陷入新的生死危機，這種程度的危險簡直是小兒科。
同時他看著阿瑟快步離去的背影，也不禁為神眷者這個身份的好用而大呼滿意。
對方明明對他心懷芥蒂，但在離開時卻依然要做出友好的姿態。
「或許……我可以再大膽一些，在離開前的這段時間內，利用這個身份掘取到更多的利益……」
當然，這是之後才有時間考慮的事。
現在，一切只等阿古圖祭司口中的盛大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