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無面人

  「怎麼可能！！！」

  赫曼斯特三世發出巨大的不可置信的咆哮。

  之前即使身陷絕境，他也沒有如此失態。

  不能怪他城府不夠，實在是眼睜睜看著一位神眷者在自己面前完成邪惡巫師的晉級儀式，讓他大腦彷彿瞬間宕機，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他畢竟是一國之王，還是勉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既然你不是神眷者，而是邪惡巫師偽裝，那麼看來萊茵公國的戰神教會已經被你們完全滲透了吧！」

  「阿古圖祭司也是你們的人？」

  赫曼斯特三世在巨大的衝擊后大開腦洞，心中疑神疑鬼，完全將戰神教會當做了偽裝成教堂的巫師大本營。

  雖然他無法想象巫師怎麼可能做到這一步，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赫曼斯特，我確實是神眷者，但也是一名偉大的巫師！」

  「嗤！」

  赫曼斯特三世嗤笑不已，該死的騙子是把他當作什麼人了？

  巫師與傳教士水火不容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兩種完全不同的力量體系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既然是邪惡巫師派來的爪牙，那麼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赫曼斯特三世在確定了敵人的身份后心中反而鬆了口氣，不是他已經有把握衝出絕境，而是對面四人全部都是邪惡巫師，足以說明巫師帝國雖然在神不知鬼不覺中，不知道將萊茵公國滲透成了什麼樣子，但至少並沒有三大教會成員與其同流合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說明舊大陸的整體局勢還算穩定，三大教會依然能夠堅定合作的決心，共同抵禦咄咄逼人的巫師帝國。

  『萊斯利子爵』用莫名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布萊恩，即使是作為遊走在光與暗，實與虛之間的暗影，接觸過不知道多少大人物，翻看過不知多少絕不公開的隱秘記錄的他，在看到布萊恩的突破時，也難免出現了短暫的失神。

  即使他早已從巫師帝國那裡得到了相關消息……

  不知為何，本該乘勝追擊，徹底將赫曼斯特三世擊殺的他，突然手中的攻擊頻率放緩了下來。

  這樣的變化，圍觀之人還沒有發覺，赫曼斯特三世身為當事人，卻是第一個察覺到的。

  他心中頓時大喜過望。

  趁機將準備已久的手段傾瀉而出，強行將偽裝者擊退。

  該死！

  『萊斯利子爵』心中暗罵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先前會下意識的放鬆對赫曼斯特三世的壓制，現在面對著蓄勢待發的反擊，不願意受傷的他也不得不暫時迴避。

  赫曼斯特三世眼中驚喜一閃而逝，他此刻心中只有逃離兩個字，根本不願意和看不出深淺的偽裝者生死決鬥。

  於是在對方後退的那一瞬間，他低聲暴喝一聲，以閃電般的極速，朝著宴會大廳的側門疾馳而去。

  這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后的選擇。

  宴會大廳四通八達，能夠逃離此地的通道有許多。

  但這些並不隱秘的信息偽裝成『萊斯利子爵』的邪惡巫師一定也非常清楚，必然會考慮到這些，所以赫曼斯特三世已經做好了強行闖關的準備。

  但即使是如此，逃跑路線也是有優劣之分的。

  偽裝者暫時被他逼退，但也隱隱擋住了他通向宴會大廳隱藏手段的通道；自稱神眷者的無恥之徒則是手中牢牢掌握著那件擁有聖物信息的物品，讓整個宴會大廳由主場變為客場，使他陷入被動。

  而這兩人又一前一後，隱隱將他包圍在中間。

  所以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赫曼斯特三世選擇了這道大致處於二者中間距離的側門。

  藉助著信仰之力，他展現出了這輩子最巔峰的速度，僅僅眨眼之間，那道象徵著生命與希望之門就已經距離他不足十米之遙。

  唯一礙眼的就是前面還站著一個傻乎乎的弱小邪惡巫師。

  赫曼斯特三世嘴角勾勒出一抹殘忍的弧度。

  對付不了深淺莫測的『萊斯利子爵』，忌憚能夠偽裝成神眷者的布萊恩，難道還不能隨手擊殺一位弱小的巫師學徒？

  羅賓女巫看到滿臉猙獰，朝著自己疾速而來的赫曼斯特三世，表情先是閃過一絲慌亂，然後又迅速鎮定下來，手中魔法杖光芒一閃而逝。

  一道凌厲的攻擊已經朝著赫曼斯特三世打去。

  她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可能直接拿下實力強大的赫曼斯特三世，但只要能夠稍微的阻擋對方，相信布萊恩以及另一位同行一定會及時趕到。

  可惜，赫曼斯特三世的強大依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為了不浪費時間，在判斷出對方的攻擊不會對自己造成嚴重的傷害后，赫曼斯特三世竟然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用身體扛下了羅賓女巫的一道攻擊。

  羅賓女巫頓時表情有些茫然，對方的反應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以至於一時間無法做出及時的反應。

  更要命的是，留給她的時間已經在這錯愕的一瞬間轉瞬即逝。

  赫曼斯特三世和他她的距離已經不足半米！

  羅賓女巫甚至都能感覺到赫曼斯特三世粗重的呼吸打到她的皮膚。

  完了！

  沒想到第二次參與任務的難度遠遠高於第一次，這還僅僅只是開始，就已經要死在這裡……希望洛伊能夠活著回去，完成前往北地小屋的心愿……羅賓女巫腦海中的遺願飛快生成，眼神凝固的看著那朝她毫不留情狠狠斬下的騎士長劍。

  「噹啷～」

  嗯？

  羅賓女巫還處於獃滯的狀態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發生了什麼？！

  「呃……呃……」

  先前在她眼中威風凜凜的赫曼斯特三世，此刻突然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虛弱無力的趴倒在地。

  鋒利堅硬，但又沉重的騎士長劍也無力的摔落在地面，在一片寂靜的宴會大廳，用清脆響聲展現了自己的材質優良。

  羅賓女巫獃獃的望著滿臉痛苦與不可置信的赫曼斯特三世，求助般的抬起頭，卻看見了自己從小認識的，被長輩讚譽具有正式巫師智慧的好朋友，洛伊女巫錯愕的眼神。

  似乎她也被剛才發生的一幕所震驚。

  整個宴會大廳內，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赫曼斯特三世蜷縮在地面不可置信的低聲喃喃：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噠，噠，噠……」沉穩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

  手捧白色骨片的布萊恩，頂著周圍三位巫師同伴錯愕、懷疑、不可置信等等情緒混合而成的複雜眼神，從後方接近了赫曼斯特三世。

  「我說過，我確實是神眷者。」

  「不！」

  「不可能！我不相信！」

  「這一定是你們巫師的邪惡手段，然後騙我對不對？」

  看著在巨大打擊下已經有些歇斯底里的赫曼斯特三世，布萊恩緩緩搖頭，知道他傳教士和巫師的雙重身份，是對方認知世界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就像是對普通人來說，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絕對沒有即是黑又是白的存在。

  「一路走好，希望你的靈魂能夠如願以償的到達神的天國。」

  布萊恩居高臨下的用左輪手槍指著對方的頭顱。

  赫曼斯特三世卻完全忽視了這一切，只是不住的低聲喃喃：「不可能。」

  「砰！」

  附魔后的煉金子彈在巨大的動力推動下，輕鬆貫入赫曼斯特三世的腦袋，只在額頭留下了小指粗細的血洞。

  「呼！」

  布萊恩重重的喘了口粗氣。

  實際上他承受的壓力遠不是外表這麼輕鬆。

  赫曼斯特三世實力大致介於二級巫師和三級巫師之間，遠遠不是他現在所能相提並論的。

  而且因為過度動用信仰之力，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地改變自己，結果卻始終找不到問題具體所在，無頭蒼蠅一般的煩躁情緒讓他心中也充滿了壓力。

  之所以能夠在宴會廳內讓他上演一場碾壓表演，完全是幾方面因素匯聚的結果。

  一是赫曼斯特三世狀態不佳，發揮出的實力遠沒有達到布萊恩的預期，考慮到一手策劃了這次暗殺的『萊斯利子爵』，不難想象一定是他提前做了什麼手腳，或許就是使用特製的巫毒。

  二是布萊恩在突破后發現自己對於知識傳承，以及神眷者所能動用的力量體系理解的更加深入。

  甚至有了能夠切斷赫曼斯特三世力量來源的錯覺，結果後續的事實證明，這竟然不是錯覺，而是切實可行的。

  三是他手中有殘缺的聖物骨片作為媒介。

  正是這三大因素共同作用，才讓布萊恩完成了這一場驚為天人的『越級殺人』。

  以至於先前關係不錯的兩位女巫都在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布萊恩對此有些無奈，卻也只能聽之任之。

  畢竟現在更重要的是……

  「這位『萊斯利子爵』先生，不知道現在我們是否完成了任務？」

  布萊恩沖著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眼神古波不驚的偽裝者問道。

  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疑問，實在是巫師帝國先遣下達的任務不像之前一樣一目了然。

  布萊恩·霍克

  任務編號：7369

  任務一：輔助『萊斯利子爵』完成宮廷政變

  獎勵：0000積分

  輔助『萊斯利子爵』完成宮廷政變？

  什麼鬼？……這是布萊恩拿到任務后的第一反應。

  由於之前在火刑架儀式行刑時，布萊恩已經確定『萊斯利子爵』是巫師帝國的人員，所以他開始以為這次的任務內容，是在萊茵公國上演一場權力鬥爭。

  結果當『萊斯利子爵』獨自一人來邀請他前往參與小型宴會時，布萊恩才恍然大悟，他對『宮廷政變』的理解完全錯誤了。

  果然，後續發展的一切都完美體現了什麼叫簡單粗暴。

  一招圖窮匕見就輕鬆地廢掉了赫曼斯特三世的主場優勢，再加上『萊斯利子爵』提前動了手腳，這一次的宮廷政變可以說完全沒有難度。

  之所以讓布萊恩參與其中，恐怕也只是為這次任務加一道保險。

  所以現在雖然按照『萊斯利子爵』的意圖，擊殺了赫曼斯特三世，但任務是否完成，布萊恩卻無法確定。

  不過對於已經完成了晉級心愿的布萊恩來說，任務是否成功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畢竟巫師帝國派遣到舊大陸的幽靈機械飛舟，每隔一段時間總會降臨，即使完成任務價值不夠也完全可以乘坐，然後返回新大陸。

  先前布萊恩他們三人的打算，是想要在巫師帝國那裡展現價值，完成足夠環節的任務，那時只要願意，他們隨時可以召喚幽靈機械飛舟降臨，不需要過多的等待。

  不過一萬積分的任務，對於兩位女巫來說依舊是一筆巨款，她們兩人也暫時按捺下了對於布萊恩的驚訝，轉而將期盼的目光看向偽裝者。

  『萊斯利子爵』燦爛一笑，似乎又在不知不覺中恢復了被替代貴族的神態表情。

  「任務嘛，目前還沒有。」

  「哦？不知……」

  布萊恩剛想開口詢問，卻發現實力難以預測的潛伏者已經出現在了赫曼斯特三世的屍體旁邊。

  接著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萊斯利子爵』那貴族特有的白皙皮膚忽然從雙眼之間緩緩開裂。

  起先只是一道小口，然後就像滾雪球一般迅速漲大，直至將『萊斯利子爵』整個人都一分為二。

  就這樣，一張完整的人皮大衣被潛伏者脫了下來，毫不留戀的隨手丟在地面。

  留在原地的，卻變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形生物。

  作為一名巫師，解剖屍體都是家常便飯，自然不會對此產生多大的反感。

  但是極為詭異的是，不論布萊恩如何觀察，都無法還原對方此時的容貌！

  失去皮膚的眼球就像是憑空連接在眼眶，左右轉動的同時，讓布萊恩十分擔心它是否會像彈珠一般掉落地面。

  剝去偽裝表皮的潛伏者，緩緩攤開右手。

  卻見他的右手掌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長出了一張和人類一般無二的嘴巴。

  正在布萊恩暗自猜測他接下來的舉動時，手掌連帶著嘴巴一起膨脹變大，突兀地將地上的屍體一口吞下，然後又迅速的變小。

  一切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嗝～」

  嘴巴突然打了一個飽嗝，讓布萊恩感覺到一陣噁心，食用屍體是他很難接受的行為。

  雖然他也大致猜到了對方這麼做的真實目的，卻依然感覺到難以接受。

  「噗！」

  飽嗝過後，嘴巴又突然張開，像是吃到了什麼難以消化的噁心食物一樣，將一團完整的人皮連帶著口水一同吐在了地面。

  潛伏者呵呵一笑，毫不嫌棄的撿起地面的人皮，像穿衣服一般毫不避諱的在布萊恩三人面前將人皮大衣輕鬆地穿在自己身體表面。

  頓時，『赫曼斯特三世』有活靈活現的出現在了宴會大廳。

  「現在完成了。」

  「眷者閣下，兩位修女，我是萊茵公國國王赫曼斯特三世。」

  『復活』的赫曼斯特三世像是第一次見面一樣，做著自我介紹，即使以布萊恩成為一級巫師后的觀察力，竟然也無法發現一絲違和感！

  「或者，你們也可以在私下裡叫我……」

  「無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