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記憶碎片
似乎是為了感激布萊恩的救命之恩，也或者是巨人知識傳承帶來了與生俱來的臣服，總之，恢復了生物本質的幽靈戰馬，依舊乖乖的任由他騎乘。
接著布萊恩更是驚喜地發現，幽靈戰馬與生俱來的種族天賦，能夠輕易的讀懂他心中較為簡單的想法。
根本不需要像普通的凡人那樣，通過口號或者肢體動作來操控。
「其實巫師帝國對於超凡生物的應用還是有些片面，只將它們的價值體現在了血脈研究，以及超凡資源來源等少數幾個方面，若是能夠將類似幽靈戰馬的超凡生物普及到帝國軍部，想必能夠大大增加軍方的戰鬥力。」
有了幽靈戰馬代步，布萊恩一時間竟然有些悠閑。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異想天開。
事實上巫師帝國培養超凡生物作為寵物是非常常見的事，但僅僅只限於個人。
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超凡生物群居者少，而且即使群居生物，數量也絕對不可能滿足巫師帝國軍部那龐大的需求量。
而若是做不到坐騎的一致性，布萊恩所遐想的優勢也就大大縮減了，反倒不如現在使用的煉金物品更加有效。
「噠噠、噠噠。」
幽靈戰馬走了不足幾百米的時候，突然有些不安地在原地踏步，布萊恩能夠感覺到它恐懼的情緒，急忙進行了安撫。
在他的安慰下，幽靈戰馬漸漸地安靜下來。
「走吧，帶我去見見讓你感覺到恐懼的東西吧。」
布萊恩清楚的知道，光憑他的實力絕對無法打破這片殘破神國的束縛，從而逃回臨界。
更何況，四面八方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惡意，更是在無時無刻的提醒著他，這片領地主人對他的惡意。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順利離開，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前進才是唯一的出路。
……
收服幽靈戰馬的好處凸顯，不斷給布萊恩帶來驚喜。
一路上幽靈戰馬左拐右拐，更換了無數條甬道，而效果也是顯然易見的——直到如今他們也沒有碰到任何一個生物。
「嚏～」
幽靈戰馬忽然打了一個響鼻，提醒著他背上的布萊恩。
「走吧。」
一人一馬緩緩的進入了前方純粹的黑暗中。
這黑暗是如此的濃郁，簡直像是化不開的漆黑液體。
身處其中，更是感覺到了死亡腐朽與永生不朽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瘋狂交錯，讓人感覺到頭腦一陣發脹。
「咔嚓！咔嚓！」
幽靈戰馬緩緩地邁步向前，腳下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布萊恩目不能視，但精神力卻依然可以充當耳目，只不過探索範圍受到了極大的壓制，範圍大大縮減。
探索腳下是足夠用了。
「……」
在『看』清腳下不斷被馬蹄踩碎的是什麼東西后，布萊恩感覺自己心臟驟停。
那竟然是人類的顱骨！
無邊無際，探不到底的顱骨！
布萊恩並不畏懼屍體，但是當數量突破到某個極限時，他依然感覺到了一種震撼。
這些頭骨的主人是什麼存在？
特里克·維埃拉企圖登臨神座、點燃神火時祭獻的祭品？
還是對方成神之路儀式的必需品？
如果是前者，只能說明即使特里克·維埃拉黑巫師如願以償的成為了死神，也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邪神。
如果是後者，是否可以說明巫師世界的每一位真神，其本質都是邪神？
布萊恩心情有些沉重，這不僅是他自身的感情，同樣也是受到了這些頭骨所以留下來的怨恨的影響。
不過胯下的幽靈戰馬卻絲毫沒有被堆積如山的屍體所影響，依舊不緊不慢的邁步向前。
布萊恩默默點頭，不論是從特里克·維埃拉黑巫師選擇了幽靈戰馬作為守墓人的坐騎，還是幽靈戰馬本身的形象與氣息，都很明顯的凸顯了它們與死亡領域的密切關係。
由於精神力探索範圍非常狹窄，所以布萊恩也無法感知到『顱骨之海』的邊界。
恰恰是因為如此，反倒有讓他有一種無窮無盡的錯覺。
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斷低落，甚至影響到了生命本質的活躍程度，布萊恩悚然一驚，這才發現在這種溫水煮青蛙的過程中，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足以讓他逐漸沉淪的影響。
心中不敢大意，立刻溝通了胯下的幽靈戰馬。
「咴咴！」
幽靈戰馬得到了新的指令，口中發出一聲嘶鳴，全力奔跑起來。
頓時恍若風捲殘雲，碾碎了更多的顱骨。
對此布萊恩也只能在心裡說一句，抱歉，他總不能為了這些死人而自我犧牲。
況且這些死亡所遺留下來的負面情緒完全沒有形成怨靈的徵兆，不難想象是死亡領域對它們有著本質上的壓制，所以，布萊恩絲毫沒有後顧之憂。
全力奔跑起來在幽靈戰馬，速度竟然堪堪達到了布萊恩發射火球時的速度，簡直快的驚人。
可即使保持著這樣的速度，竟然也用了幾十分鐘，才讓布萊恩第一次感覺到了『顱骨之海』的邊界。
上『岸』的那一瞬間，一直以來充滿壓迫感的空間忽然放鬆了壓制。
驟然輕鬆到極點，布萊恩的精神力立刻失去了控制，朝著四面八方宣洩而去。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平復了精神力的躁動，然後才有精力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他先是本能的向著身後望去，發現此時濃郁如同實質的黑暗已經無法阻擋他的『視線』，能夠輕易地將『顱骨之海』全貌收入視線。
「原來我腳下站的是一座島嶼，而之前的『顱骨之海』，則是圍繞著島嶼的環形海。」
接著布萊恩拉進了視線，想要看的更加仔細一些。
卻突然間感覺到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因為這時他才發現，顱骨之海中的所有頭骨竟然都在用那蒼白而又空洞的眼眶，凝視著他所站立的島嶼。
「要是說『顱骨之海』是晉級儀式中的必需品，我還認為有一定可能，畢竟黑巫師很多儀式都要用到類似的活人祭獻，但是將所有的頭顱都擺放成環視自己的狀態，恐怕更大概率是出於個人的變態心理吧……」
了解的越多，布萊恩對傳說中那位天縱奇才的黑巫師領袖，開創完善了靈魂流派、血脈流派的六級法則大巫師特里克·維埃拉，就越是忌憚不已。
對方顯而易見是一個心理陰暗，還實力超強的逆天反派。
「怎麼偏偏就是我捲入了其中？倒霉，實在倒霉！」
布萊恩差點忍不住仰天長嘆。
上一次他所經歷的亡靈空間，以此刻的眼光來看，大概率屬於死亡神國的某一個碎片。
可即使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碎片，特里克·維埃拉也依然能夠降臨強大到難以抵禦的力量。
那麼現在來到這座對方真身沉睡的死亡神國，他又能發揮出何等逆天的實力？
恐怕沒有人知曉！
幽靈戰馬可不知道布萊恩心中的千迴百轉，看到對方始終沒有給自己下達最新的指令，它乾脆按照先前的命令，繼續朝著那令自己無限恐懼的地方緩步走去。
只是……腳步似乎越來越小，直到漸漸的微不可查。
布萊恩看到努力想要向前走，身體卻始終一動不動的幽靈戰馬，無奈的搖了搖頭，知道對方已經做到了極致。
「好了，就到這裡吧！」
事實上，即使幽靈戰馬還能繼續前進，他也要下達停止的命令了。
因為眼前不知何時，漸漸地浮現了一條延伸到天際雲層之中的階梯。
沒有任何信息傳遞，但是布萊恩就是無端的知道，此時在場的一人一馬，只有他有資格踏上其中。
「呼～吸～」
布萊恩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接著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這條階梯。
不論前方有什麼在等待著他，他都不會坐以待斃。
左腳踏上階梯的一瞬間，一段以第一人稱為視角的信息忽然傳到他的腦海。
那竟然是一個幼童在牙牙學語的記憶。
布萊恩鬆了口氣的同時，若有所思。
左腳站穩之後，又緩緩地將右腳踏在了第二級階梯之上。
果然，又是一段記憶碎片湧入腦海。
這一次是幼童在地板上開心的奔跑，而背後則是專心做著巫術實驗，時不時撇他一眼，並且露出慈祥笑容的中年夫婦。
「看來這裡殘留的是特里克·維埃拉的記憶碎片……」
這樣的推斷讓布萊恩有些詫異，顯然無法聯想到點燃神火和這些記憶碎片有什麼關聯。
只得帶著疑問繼續向上攀登。
接下來的記憶碎片幾乎貫穿了記憶主人百歲之前的所有重大經歷。
像父母一樣幸運的覺醒，成為一名光榮而又偉大的巫師；
第一次獨立完成巫術實驗；
第一次在野外和敵人進行生死搏鬥；
第一次進行令人恐懼的人體解剖實驗；
而在經歷了無數個第一次后，記憶主人漸漸展露出了令周圍所有人都興奮莫名的巫師天賦。
他天馬行空的創意，竟然解決了一種超凡生物進行血脈移植後期有嚴重後遺症的巫師難題。
類似的成就不斷出現，讓他的父母更加望子成龍，給他制定了最嚴厲甚至苛刻的培養計劃。
但這些對他來說顯然都不足以造成障礙，只要他想，就可以解決令無數巫師頭痛不已的難題。
他成為了巫師世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所有人都堅信，他必定會成為巫師帝國的支柱，為巫師探尋世界真理的過程添磚加瓦。
但是特里克·維埃拉有著更大的野心，他要成為巫師中。走得最遠的那一個！
「呼～」
布萊恩暫且停下了腳步，努力平復著急促的呼吸。
攀登的過程並沒有阻力自然也不會讓他感覺到艱難。
真正讓他耗費大量精力的是他對於這些記憶的貪婪渴求。
——即使特里克·維埃拉是一位幾千年前的巫師老前輩，但他在進行巫術實驗時的思路、研究方法，依舊讓布萊恩感覺到大開眼界。
忍不住心中大呼，『原來是這樣』，『我怎麼沒有想到』。
雖然精神力急劇消耗，但是此時他身邊沒有旁人，從巫師帝國帶來的恢復藥劑自然能夠派上用場。
而得到的記憶經驗卻是千金難換，這樣的選擇顯然並不虧本。
「咕嘟，咕嘟。」
灌下了足足三隻恢復藥劑，布萊恩才感覺到自己狀態恢復了許多，開始了繼續向上攀登。
第101級階梯。
這一次的記憶碎片畫風突變。
通過水晶容器反射，倒映出的特里克·維埃拉的面容已經不在像之前的記憶那樣稚嫩，反而充滿了凌亂與滄桑。
他頭髮捲曲，衣物焦黑破爛，眼眶烏青並且深深凹陷，雙眼卻是充滿了血絲。
趁著視線移動，布萊恩看到了實驗室中一片凌亂，揉成一團的稿紙被扔的滿地都是，水晶製品更是有無數破損。
光從這些畫面中，布萊恩就似乎聯想到了自己之前實驗陷入停滯不前中那種焦灼與痛苦。
顯然已經功成名就，成為了巫師世界超凡領域了不得的大人物的特里克·維埃拉同樣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只見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書寫，狠狠地將紙張揉成一團，擲在地上。
然後痛苦的抱頭嚎叫：「不！為什麼？為什麼我始終找不到血脈的本質？為什麼有些可以成功移植？有些卻不可以？為什麼魔獸的血脈天生具有力量，而人類卻不是這樣？那先覺者又是什麼存在？他們是否還是人類的一員？」
特里克·維埃拉喃喃自語，彷彿化身了十萬個為什麼？
布萊恩卻暗自欽佩，要知道這些問題即使放到如今都是血脈流派難以破解的迷題。
而對方早在幾千年之前就已經將探索的領域延伸到了這裡。
可想而知，近幾千年來血脈之輪在對血脈本質，以及真理的探索方面的收穫，實在是難以令人啟齒。
簡直就是在原地踏步！
難怪曾經見過的黑巫師，對特里克·維埃拉語氣中充滿了敬畏，反倒對巫師帝國很不屑一顧。
更加難怪特里克·維埃拉能夠成為當年黑巫師當之無愧的領袖，靈魂流派、血脈流派無可質疑的開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