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神戰（一）
由於深受重傷，身體自動啟動保護機制而陷入深度昏迷的布萊恩，被臉上濕潤的觸感所逐漸喚醒。
他顫顫微微睜開雙眼，立刻被幽靈戰馬那巨大而又狹長的馬臉嚇了一大跳。
尤其是對方還在用舌頭舔舐著他的臉頰。
撲面而來的硫磺氣息讓他感覺到肺部一陣灼熱。
幽靈戰馬看到布萊恩蘇醒，興奮的不斷跺著前蹄，更是加大了舌頭舔舐的力度。
「好了，好了。」
布萊恩連忙推開巨大的馬頭，又忍不住輕輕撫摸對方的脖頸，聲音充滿了感嘆：
「這一次多虧了你，不然的話，我必死無疑。」
「咴咴！」
幽靈戰馬此刻表現出的智力比之前有了明顯的提升。
不知道是否是經過這段時間又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復。
畢竟在被盔甲騎士團充當坐騎的時候，它們明顯具備了某些非生命體的特性，與其說是生物，還不如說是某種血肉傀儡。
而經過布萊恩的幫助，眼前這匹幽靈戰馬成功打破了束縛在身上的封印，正在快速的恢復著原有的生命等級。
更重要的是，由於它本身出生地與死亡國度具有很高的相似程度，所以它並不像布萊恩一樣無法吸收空間中充滿死亡氣息的元素粒子。
這無疑使得它成為了布萊恩此時極為重要的助力。
安撫了一陣幽靈戰馬，布萊恩發現此時他身處的地方應該是幽靈戰馬精挑細選的地點。
這是一個三面皆有牆壁，極為隱蔽的角落，非常適合他們躲藏。
隱蔽的環境讓布萊恩放心了不少。
在身上一陣摸索無果后，他苦笑一聲，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墨菲定律都是無法避免的法則。
不論收納球是毀在了之前的攻擊，還是在逃離的路上丟失，都意味著他短時間內無法恢復到正常狀態。
這對於此時危機四伏的環境，顯然是一個壞到極點的消息。
可惜布萊恩對此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他此時甚至已經有了幾分油盡燈枯的意味，殘破身軀使得他生命能量無法保留，正在一種無法抑制的速度快速流失。
而被死亡法則充滿的空間更是抑制了其他中性元素粒子，使得他無法通過正常的冥想途徑逐漸恢復能量。
「只能寄希望於帝國或者三大教會有後續計劃了……」
布萊恩對此是毫不懷疑的，至少在他看來，勢在必得的大地女神教會所能拿著出手的力量絕不僅僅只是幾十位主教以及兩件聖物。
至少也應該有一位樞機主教才對！
布萊恩不知道的是，確實有樞機主教以及法則巫師準備前往死亡國度，卻因為大家都想進入，反而導致彼此互相忌憚，在入口處形成了對峙。
當然，這樣的對峙註定不會持續太久。
總會因為實力的此消彼長而走向最終的結局。
「轟！」
一股遠比之前阿古圖祭司拚死一擊強大千倍、萬倍的氣勢，在金字塔的頂端轟然降臨。
它是如此的強大，如此的沉重，竟然將比魔法金屬還要堅固的巨大金字塔壓的嘎吱作響。
「噗！」
布萊恩一時不備，感覺到胸腹之間一陣沉悶，一口鮮血控制不住的噴射而出。
讓他的傷勢更加雪上加霜。
是特里克·維埃拉！
他真的復甦了，從時間長河中跨越而來！
布萊恩掙扎著起身，幽靈戰馬會意的走到身邊半跪下了前軀，讓他順利的跨上了馬背。
接著不需要他指揮，幽靈戰馬已經朝著遠離氣息中心的方向玩命的奔跑。
作為無數年前被隨手捕捉而來的超凡生物，對特里克·維埃拉這個大魔頭的恐懼已經刻在了幽靈戰馬的血脈深處。
即使時間過去了無數年，也依然不曾消磨半點。
特里克·維埃拉散發出的氣息以超越光的速度，擴散到了死亡國度的每一個角落。
頓時無數深埋地下的陵寢守衛、陪葬者紛紛蘇醒。
憎惡、殭屍、無頭騎士、盔甲騎士團……
一路上布萊恩看的眼花繚亂，簡直相當於進入了一個死亡生物博覽會。
如果不是因為他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對方中的一員，布萊恩還真想仔細的研究這些死亡生物的構造。
他相信以特里克·維埃拉的『手藝』，眼前這些的生物恐怕已經臻至完美。
若能偷學一二，足以受用終身！
布萊恩此時還有閑工夫四處打量，同樣要感謝胯下的幽靈戰馬。
作為前死亡生物的一員，幽靈戰馬身上的氣息能夠毫無阻礙地融入這些死亡生物之中，順便還能將布萊恩身上活人的氣息完全掩蓋。
以至於他們一路上暢通無阻。
隨著幽靈戰馬不斷地向前奔跑，周圍的死亡生物越加的稀疏起來。
「咴咴！」
「什麼？前方已經沒有了出口？」
通過和幽靈戰馬的反覆溝通，布萊恩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這座承載著死亡金字塔的環形小島，無數年來的法則就是只能進不能出。
至少對於被抓到這裡的幽靈戰馬來說是這樣的。
它們從來找不到逃生的道路，只能在這座島上日復一日的巡邏，直至神志完全湮滅，只留下一具空殼。
這也是為什麼在被布萊恩拯救的第一時間。它就奉獻出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忠誠。
實在是之前那痛苦不堪的麻木回憶，讓它這個智慧並不高的超凡生物也被之如蛇蠍，絲毫不想在嘗試一二。
布萊恩凝視著環繞小島的長河，看著裡面充滿怨恨氣息的骷髏，明智的沒有下水嘗試。
怎麼辦？
他在心中反覆的疑問。
退，甚至找不到一條通道。
進，在特里克·維埃拉面前，他能否靠近對方還是未知之數。
「外面似乎有些不尋常的氣息，或許等待下去會出現轉機……」
布萊恩已經敏銳的察覺到死亡國度的邊緣似乎出現了氣息與這裡迥然不同的存在。
這樣的發現讓他精神一振。
畢竟按照他的推測，這極有可能是巫師帝國或者是三大教會的援手。
「轟隆！」
「砰！」
巨大的聲響穿透無盡的空間，傳遞到了環形小島的每一個角落。
布萊恩看著遙遠天邊那風雲變幻的色彩，心中不禁暗道：
「看來海倫主教和無面人已經選擇了動手，希望他們能撐得久一點。」
……
滿頭銀色長發梳理的一絲不苟，臉色威嚴而又陰翳的老者，眼睛漫不經心的掃過腳下那兩個正在頑強抵抗的小傢伙。
「大地女神教會？祂不會就派了你這麼一個小傢伙來吧，吾雖然剛剛蘇醒，但吾之威嚴也不是你這種螻蟻能夠冒犯的！」
「至於你……」他將目光轉向了無面人。
如同鷹隼一樣銳利的眼光，好像瞬間穿破了無盡維度，看破了無面人的層層偽裝。
眉心露出一絲恍然：「原來是你這個小傢伙，當年毅然決然離開北地小屋，獨自闖蕩的小天才，終於也成長到了這一步嗎？」
「時間真是偉大啊！」
但是他目光轉瞬即冷：
「不過你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覬覦吾之神權，竟然來了，那你們兩個就成為慶祝吾復甦的祭品吧！」
特里克·維埃拉充滿了高傲，話音剛落便立刻動手，彷彿之前的話只是自言自語，並不在乎對方是否回應。
他淡淡地伸出一根手指，朝著腳下的兩人碾壓下去。
姿態輕鬆寫意，宛如正在摁死一隻渺小的螞蟻。
「瀆神者！」
「你居然敢對真神不敬，必將受到神之審判！」
海倫主教其實此刻只能勉強支撐，但面對特里克·維埃拉對真神那不屑一顧的蔑視態度，還是不由得勃然大怒。
對於每一位神職人員來說，真神就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冒犯，即使對方威如淵海，強大的不可思議。
「瀆神？」
「審判？」
特里克·維埃拉彷彿聽到了世間最有趣的笑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同時他向下點出的手指忽然變成了一根擎天巨柱。
海倫主教仰頭望著遮天蔽日的山柱，眼神中不由得充滿了絕望，但更多的是決絕。
「您是至高的神靈；
您帶來豐收；
也帶來喜悅；
您是月亮的執掌者，更是萬物的歸宿……」
詠唱著著聖典的海倫主教頓時自動剝離了所有負面情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虔誠與空靈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即使彷彿魔王歸來的特里克·維埃拉，竟然也無法擊潰她的心理防線。
「哼！」
這種極為熟悉的場景似乎喚醒了特里克·維埃拉塵封已久的記憶，讓他略微有些不爽。
手指上更加用力了一些，頓時一陣山崩地裂，空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彷彿空間也無法承受如此大的壓力。
海倫主教雙手合十，忽然仰頭，毫無畏懼的看著泰山壓頂般的山柱。
手中驟然將風神愛妮露之弓拉成滿月，她是如此的用力，以至於聖物竟然發出了一聲哀鳴。
但海倫主要絲毫沒有停下的意圖，反而更加用力的拉動弓弦。
一輪明月緩緩的在她身後升起，並且逐漸從月牙成長到滿月的狀態。
風神愛妮露之弓則是如同服用了興奮藥劑一般，狂暴而又純粹的風元素止不住的泄露而出，環繞在明月周圍。
「去！」
隨著海倫主叫一聲厲喝，離弦之箭攜帶著月亮與颶風，轟然迎上了正在緩緩降落的山柱。
「呵！」
特里克·維埃拉口中發出了無意義的嘲諷。
手指緩慢卻勢不可擋地緩緩按下。
反擊驚天動地，將畢生信仰以及全部生命能量都灌注、升華成一箭的海倫主教，就像是螳臂擋車的小昆蟲，被毫不留情的摁在了地面。
鮮血從山柱底端縫隙緩緩滲出。
無面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卻始終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在特里克·維埃拉將手指緩緩收回，以數百米元素巨人姿態俯視著他時，無面人看著已經成了一灘肉餅的海倫主教，忽然低聲嘟囔道：
「就這還想搶主角？我看配角都算不上，只能勉強算是一個龍套！」
他忽然用力抬頭，仰視著無比高大的元素巨人。
眼神卻罕見地充滿了狂熱，比之前的海倫主教都要誇張。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看到了什麼絕世珍寶，或者絕世美人。
「如果能夠成功阻止你蘇醒，攪動命運之力所獲得的反饋，應該足以讓我更進一步了吧！」
特里克·維埃拉開口，聲如悶雷：「阿科……嗯？」
「你竟然真的徹底抹去了真名？」
語氣中充滿了驚訝錯愕。
「作為一位偉大的巫師前輩，學生的這點小手段似乎並不足以讓你震驚。」
無面人故意裝出一副謙虛的模樣，實際上心中卻在遺憾周圍沒有觀眾。
他不無遺憾地想到，如果在之前那個叫布萊恩的小傢伙在逃跑的時候，將對方留下就好了，這樣他才能享受到一位觀眾崇拜的眼神。
畢竟沒有觀眾的戲劇，又怎麼能稱得上完整的戲劇呢？
可惜啊！
特里克·維埃拉沒心情理會對方遺憾的心理，不知為什麼，發現曾經的一個弱小的晚輩已經成長到自己都有幾分看不懂的時候，他心裡忽然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絲慌張。
就好像一個普通人一覺醒來，發現世界已經發展到了100年後，那種撲面而來的孤獨迷茫。
不過身軀蘊含的龐大力量，以及腳下這片死亡國度帶給他的無窮信心，又瞬間讓他將這一絲慌亂拋之腦後。
畢竟年輕時的他比對方表現的還要逆天，還要天才，無數困擾巫師帝國無數年的難題都被他輕鬆解決。
更是創造性的開創出了系統的血脈流派和靈魂流派。
他，特里克·維埃拉，不需要忌憚任何天才，他必將成為世界的最強者，探索到無盡星空永恆的真諦！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暫避鋒芒。
特里克·維埃拉眼神已經透過死亡國度，看向了那幾雙已經順著冥冥中感應，將目光投遞過來的存在。
在彼此對視的那一瞬間，特里克·維埃拉眼神中充滿了冰冷與殘酷。
但隨之收斂乾淨，恢復了最極致的冷靜與理智。
還不是時候……特里克·維埃拉在心中默念。
幾千年前他就是太過心急，以至於露出了太多破綻，雖然最後成功利用了幾方勢力無法調和的矛盾，讓他留下了復甦的手段。
但他心中也非常清楚，分贓不均只會出現在贓物毫無反抗能力的時候，沒有哪個獵人會愚蠢到在獵物還沒有到手的時候就開始內訌。
他有些可惜的向著腳下撇了一眼：
「那就叫你無面人吧，既然你想成為主角，想攪動命運的波瀾，那麼你就應該做好死亡的覺悟。」
「放心，因為你很像年輕時候的我，所以我不會將你徹底湮滅，而是會將你製作成這世界上最精美、最強大的死亡生物，到了那時，你將會擁有無窮的壽命，成為所有巫師都羨慕的存在。」
「那麼，現在，投入死亡的懷抱吧！」
一條死寂的亡者河流，一眼望不到頭更看不到尾，緩緩的環繞在特里克·維埃拉的身側。
死亡之河向著無面人所在壓迫而來，初看速度緩慢，但無面人嘗試躲避之後，卻發現不論如何努力，竟然都無法縮小自己與長河之間的距離。
彷彿這條河流存在的等級已經超過了空間維度，成為了某種意義的絕對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