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八章 反常的霍華德

  「布萊恩，這幾天委屈你了。」

  等到霍華德巫師再次出現時，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天。

  「霍華德大人，這件事……」

  「已經解決了，在首領大人的強烈要求下，最高議會已經下達了對布雷斯克巫師的懲罰。

  20年！

  在未經最高議會允許的情況下，他不得隨意離開高塔世界！這是守護者偉大的勝利！」

  霍華德巫師興奮極了，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兩三天，對布雷斯克聽到判決時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憤怒到極致卻不得不強行忍耐的神情，一切都彷彿歷歷在目。

  「呵，大禍臨頭還在傻樂！」

  「嗯？誰？」

  霍華德巫師完全沒有料到禁閉室中竟然會出現第三個人的聲音。

  看到布萊恩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他眼神中帶上了一絲詢問。

  「是在巨龍面前救了我一命的康斯坦丁大人。」

  「原來是他。」

  霍華德巫師恍然大悟，對此時聽到這個名字竟然不感覺驚訝。

  或許也只有如此強大的三級大巫師才能用出不知什麼方法，打破禁閉室無法與外界溝通的強力桎梏吧。

  「康斯坦丁，不知道你所說的大禍臨頭是什麼意思？」

  雖然敬佩對方的實力強大，但作為守護者的一員，霍華德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並不會在對方面前低人一等。

  「呵呵，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別說你身為元素高塔巫師不清楚布雷斯克的性格，聽說平常因為些小事得罪了他而離奇死亡的巫師不在少數，現在因為一頭巨龍殺戮了一些小巫師，守護者便緊咬不放，在最高議會判決了他足足20年的禁閉時間，或許守護者的高層並不在乎布雷斯克的怨恨，但是你呢？你旁邊的這個小傢伙呢？」

  霍華德臉色平靜，事實上這些事最近幾天已經不止一個人向他重複了無數遍。

  他突然輕笑一聲，說道：「你說的完全沒錯，不過你還忽略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地方。」

  「什麼？」

  「布雷斯克巫師的壽命已經不足50年了。」

  「瘋了！真是瘋了！」

  康斯坦丁看著一臉平靜，似死如歸的霍華德，完全無法理解這些守護者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他語氣有些急促，不過這一次卻是在和布萊恩對話：

  「布萊恩，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將這段信息通過煉金公會發送到這個地點。」

  一道光點悠然落到了布萊恩的面前。

  「不愧是被稱為無畏者的康斯坦丁，在禁閉室中不僅能夠和外界交流，竟然還能傳遞出信息，看來整個帝國的巫師都被你強大的戰鬥力和兇悍的戰鬥方式轉移了目光，反而忽略了你在法則探索上的智慧。」

  也只有作為同一級別的存在，才更能理解康斯坦丁這樣看似普通的手段到底有多麼難以複製。

  康斯坦丁卻懶得浪費寶貴的時間和這個在他眼中必死無疑的守護者感嘆自己的強大。

  他的光輝便如同太陽一般，讓所有同時代的巫師黯然失色，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布萊恩，你要記住，一定要在獲得自由的第一時間就將這條信息傳遞出去，只有這樣我才能夠在布雷斯克發瘋之前逃離這裡！」

  「我明白！」

  布萊恩重重點頭，考慮到對方的救命之恩，他會將這件事放在首位。

  「和我一起離開吧。」

  霍華德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並沒有阻止康斯坦丁明顯有違于禁閉室規則的求助行動。

  布萊恩隨著他的腳步走出鐵門，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只見鐵門之外竟然是一片冰天雪地，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將萬古不化的極致寒冰隱藏在深處。

  更恐怖的是，每一間禁閉室都是完全獨立的建築

  它漂浮在虛空，周圍不存在任何其它事物，只有門前一條同樣虛浮在空中的羊腸小路彎彎曲曲地延伸到了遙遠之處。

  「難怪霍華德巫師會因為康斯坦丁能夠和其他禁閉室內的人交流而感到震驚，現在我也有些懷疑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了。」

  布萊恩敏銳的察覺到，在空中飛舞的每一片雪花，所蘊含的法則之力都足以瞬間奪去他的生命，讓他成為一座永不融化的冰雕。

  唯有小徑還保留了最後一絲安寧。

  「走吧，建造這裡的巫師前輩留下了近乎永恆的規則，不論是誰都只能沿著這條小路進出，你應該感受到了平靜之下的恐怖，一定要小心，不要讓自己美好的生命因為一次大意而終止。」

  漫長而又寂靜的蜿蜒小路，彷彿永無盡頭。

  布萊恩最開始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保證自己的安全上，他甚至謹慎到努力將自己每一次的落足點完全與霍華德巫師的腳印重合。

  「很好，只有足夠謹慎才能活的更久走的更遠……智慧、天賦、運氣、以及最容易被忽視的小心謹慎，你已經具備了追尋法則之路的基本要素。」

  霍華德雖然並未說話，但其實一直在關注著身後布萊恩的一舉一動。

  直到此時，他心中一直猶豫不定的想法終於有了最後的決斷。

  布萊恩苦笑：「您說錯了一點，我的運氣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好，不提之前各種被動的捲入無法應對的衝突之中，就說幾天前剛剛加入元素高塔，竟然又收穫了一位法則巫師大人的敵視，我真不知道該為此驕傲還是後悔……」

  「首先，布雷斯克巫師最痛恨的人一定是首領大人，但可惜他在首領大人面前柔弱的就像一隻爬蟲，所以他的怨恨只能轉移到其他人的身上，而除了首領大人之外首當其衝的只能是我和康斯坦丁。」

  「是康斯坦丁多管閑事，讓這件事出現在了更多人的關注中，如果不是他，或許布雷斯克巫師隱藏在人群中的弟子早就將事情完美解決，自然也就沒有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

  「除了康斯坦丁外，是我力排眾議，堅持要將這件事報告並不在高塔世界的首領大人，然後才導致了最高議會的判決。」

  「所以說，沒有在我們兩人身上收穫報復的愉悅時，你這小傢伙還是暫時收起擔憂，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適應元素高塔中吧。」

  「話雖如此，可是……」

  霍華德巫師的安慰並不能讓布萊恩放下心中的憂慮。

  畢竟這又不是遊戲，布雷斯克也不是單細胞生物，誰規定他在報復霍華德和康斯坦丁的同時，就不能將那些讓他感到不爽的小巫師順手除去？

  出於心中特殊的決定，霍華德巫師決定爆些猛料：

  「也罷，雖然有些事情以你的實力現在接觸為時過早，但誰讓你已經參與其中呢。」

  「我且問你，聽到最高議會對布雷斯克巫師的判決時，你難道心中就沒有感覺到震驚與詫異？」

  布萊恩心中一動：「當然有！畢竟之前在閑聊時，康斯坦丁大人曾經不止一次的表示，相較於元素高塔死去的一些小巫師，一位法則巫師無疑更加重要，所以他壓根兒認為布雷斯克會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罰，而且他似乎還暗示這件事可能會涉及到元素高塔以外的其他勢力……」

  霍華德巫師沒有回頭，心中卻對布萊恩『抱大腿』的能力頗為佩服。

  要知道康斯坦丁的高傲和他的天賦同樣著名。

  但面對一位一級小巫師，素來高傲的康斯坦丁竟然能將本次事件的本質剖析到這種程度，這可遠遠不是無聊所能解釋的。

  「沒錯，康斯坦丁恐怕也是覺得以你的實力不該參與到類似的爭鬥中，所以這才沒有明說。」

  「這件事表面上來說，確實只是元素高塔內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畢竟死了一些小巫師，雖然在我看來或許會影響到這一代元素高塔的整體表現，最壞的結果甚至可能造成斷代，但在壽命悠長的法則巫師眼中，其實並不算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畢竟他們只需要降低招收學生的標準，培養一些初級巫師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布萊恩點頭，他知道不論是普通的世界還是超凡世界，資源永遠都是掌握在一小部分人手中。

  所以往往就會造成這種現象：實力或者地位僅僅只是向前踏了一小步，手中擁有的資源與權力卻會翻倍的增長。

  作為巫師帝國無可爭議的高層，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法則巫師，指縫間流出的一點微不足道的資源，或許都能培養出一個中型巫師勢力。

  「我也不需要欺騙你，其實這件事如果不是守護者堅持，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不了了之，或許布雷斯克巫師會在元素高塔其他法則巫師的壓力下被迫表態，拿出一點可憐的資源補償一下類似你這樣受到傷害的小巫師，但也僅此而已。」

  布萊恩心情有些沉重，這才是康斯坦丁之前描述的巫師世界。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佩服地望著前方的背影。

  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推動了一次對於法則巫師的審判。

  以正義之名！

  霍華德巫師沒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繼續緩慢地講解著：

  「但在我堅持通知的首領大人後，這件事便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角度。」

  「首領大人疾惡如仇，偏偏實力強大無比，許多受到懲罰的巫師心中記恨卻又無可奈何。」

  「哦，對了，或許你並不知道，在消滅黑巫師后，帝國頒布的旨在改變初級巫師乃至於巫師學徒卑微地位的全新法令，就是在首領大人的全力推動下才得以通過……」

  經過霍華德的描述，一個充滿憐憫、正義，卻偏偏脾氣暴躁實力強大的巫師形象逐漸在布萊恩心中勾勒出來。

  「所以在通知首領大人之前，我便無比肯定，這一次布雷斯克絕對逃不過責罰！」

  「但令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的懲罰竟然如此之重！」

  布萊恩越聽越感覺不對，不知為何，他似乎在霍華德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霍華德此時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自顧自地講了下去：

  「起初我雖然欣喜若狂，但心中也有些驚疑不定，不明白事情到底出現了什麼變故，在聽你說及康斯坦丁曾經提起涉及到其它勢力時，我心中這才恍然大悟。」

  「沒錯，巫師帝國雖然看起來一團和氣，實際上背地裡的明爭暗鬥沒有一天停止，更重要的是，偉大的首席執政官閣下雖然曾經在元素高塔求學，但卻是主張削弱民間巫師勢力，增強帝國官方權威的最大推手，正是有了祂的全力支持，帝國官方才會在短短的時間內成長為了一個龐然大物。」

  「而此時布雷斯克的所作所為恰好為官方提供了插手、削弱元素高塔的最佳借口，其它勢力或許也樂見其成，甚至不乏想要落井下石的存在！」

  布萊恩完全沒有料到，這一次的巨龍殺戮事件竟然成為了帝國官方和五大勢力明爭暗鬥的導火索。

  不過他總覺得霍華德巫師他推測有些問題，於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唇亡齒寒的道理法則巫師大人怎麼會不懂？」

  藍星特有的語言翻譯成巫師語后顯得有些奇怪，但是霍華德巫師還是在第一時間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他回頭對著布萊恩露出了一個極為複雜的笑容：

  「你見過海邊被魚夫抓到魚簍里的螃蟹嗎？原本他們彼此堆疊，雖然無法全部逃離，但每隻螃蟹總還是有逃離的機會，可這些愚蠢的小東西卻會將精力放在拉扯其它同伴的身上，以至於沒有任何一隻螃蟹能夠逃出生天。」

  「道理大家自然都懂，可削弱了原本實力最強大的元素高塔，眼前的利益卻是每個人都能在第一時間體會到的。」

  「反觀如果此時和元素高塔站在了同一陣營，共同抵抗越來越咄咄逼人的帝國官方，又會有什麼結果呢？」

  布萊恩已經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意思，聲音低沉說道：

  「或許這件事便會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再次回歸往常，元素高塔依舊是最強大的巫師勢力，佔據著最多的超凡資源……」

  「哈哈哈，你果然很聰明，能在現在這個年齡想明白這種事情，真是妖孽。」

  笑聲逐漸停止，霍華德巫師平淡總結道：

  「布雷斯克巫師此刻就像是棋盤上的棋子，已經成為了兩方角逐的著力點，哪裡還有閑工夫來尋你這個小傢伙的麻煩？」

  「況且……」

  霍華德巫師突然轉身，雙目直視布萊恩：

  「況且我的計劃還剩下最後一步才算完美，等我實施之後，保證你這小傢伙可以高枕無憂，再也不用擔心一位法則巫師在暗中的窺視。」

  「您……似乎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布萊恩敏感發現今天的霍華德巫師表現極為反常，似乎有些意猶未盡的話始終沒有說出。

  等到徹底離開了禁閉室，布萊恩依舊沒有得到霍華德巫師明確解釋，對方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到了那時你自然便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