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人造神（四）

  電光火石之間，奇迹法師已然下定決心，動用一直不為人知的底牌，不然今天這場爭鬥恐怕無法善了。

  不過如此一來，戰爭烈度恐怕會失去控制，只是如今已然顧不得許多了。

  咻！

  念頭轉動之間，奇迹法師背後的巨大山丘瞬間跳躍到了二者之間，擋住了憎惡炎魔的視線，也同樣使得靈魂黑洞的強大吸力為之一滯。

  「來的正好！」

  憎惡炎魔嘴角浮現出了一絲興奮與嗜血。

  每一次戰鬥時靈魂中的躁動，都只能用敵人的鮮血來平復。

  話音剛落，負能量領域迅速擴張，將戰場周圍全部籠罩，以至於形成了一個陰鬱絕望的橢球體領域。

  將戰場與外界圍觀的巫師一分為二。

  許多暗中觀察的導師心中頓時大呼不好，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他們既沒有想到向來並不以戰鬥力著稱的奇迹法師這一次竟然會選擇迎難而上，更沒有想到明明壽命還剩幾百年，還有大把時間尋求延壽儀式的憎惡炎魔這一次竟然會如此急迫，以至於在面對奇迹法師的阻攔時，竟然絲毫沒有打消掠奪念頭。

  對衝突雙方全部做出誤判，使得他們置身事外的想法現在反倒成了一場笑話。

  真要是任由憎惡炎魔和奇迹法師在法師學院門口大大出手，且不說學院中更高層會對眾人做出的懲罰，單說法師學院的威信也必然會一落千丈，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可此時出手，他們又充滿了太多顧慮。

  尤其是憎惡炎魔的瘋狂舉止，更讓許多導師不願意冒這個險。

  話說法則巫師的動作是何等之快，就在圍觀眾人猶豫的剎那，戰場核心處已然形成了旗幟鮮明的針鋒相對。

  憎惡炎魔在自己特殊的靈魂領域中召喚出了遮天蔽日的靈魂體，這些靈魂體個個充滿無窮的怨恨瘋狂，足以讓所有看到的人頭皮發麻，毫不懷疑除了法則巫師外，初級巫師恐怕會在一瞬間便被怨靈大軍徹底蠶食。

  奇迹法師的表現同樣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原因在於被其視若珍寶的巨大山丘穩穩落到大地后，立刻便與地面徹底連為一體，竟然隱約間扭曲了法師學院的土元素法則。

  簡直不可思議！

  要知道換作一個擅長土元素法則的法則巫師都絕對無法輕易做到這一點。

  一時間眾人望向奇物山丘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合時宜的火熱。

  難怪奇物在法則巫師圈子中受到如此高的讚譽，以往對此不甚在意的巫師也在震動中紛紛改變了自己的觀點。

  而若是僅限於此，奇物也就不配被稱之為奇物了。

  只見山丘在與大地連為一體后，立刻開始抽取瘋狂大地中濃郁的土元素，當元素粒子濃度突破某個限值，一個宛如實質的土黃色巨人陡然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並沖著怨靈大軍張口咆哮。

  初級巫師對此還沒太多感悟，可暗中觀察的法則巫師卻是紛紛色變。

  並不是巨人的實力足以威脅到他們的生命，真要是如此，奇迹法師的名聲也絕不會僅止於此。

  真正讓他們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是，在靈覺的探查中，作為製造一切的山丘此刻竟然宛如一根臍帶，將大地母親的哺育滋養毫無保留的輸送到了土元素巨人體內。

  土元素巨人畢竟是由元素能量凝結而成，在廣袤大地近乎無限的支援下，其已經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不死之身。

  倒是隱約已經有了幾分神話傳說中大地之子的意味，更是和大地女神教會宣傳的某些教義有幾分不謀而合。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證明了他們這些學院導師不論實力如何，眼光絕對是一流的。

  只見在憎惡炎魔的指揮下，數之不盡的怨靈如同洪水一般瘋狂向著三人布萊恩湧來。

  見此場景，土元素巨人仰天一聲咆哮，聲如驚雷，接著便邁動巨大步伐迎上前去。

  僅僅一揮掌，一握拳，成百上千的怨靈便在土元素的碾壓之下灰飛煙滅，也不知道對其來說是否算是一種另類的解脫。

  不過面對勇猛異常，堪稱戰鬥機器的土元素巨人，憎惡炎魔臉色卻是絲毫沒有動容。

  怨靈大軍何止成千上萬？

  千萬、億萬都不止！

  便是任由土元素巨人隨意殺戮而不反擊，其又能在短短時間內毀滅多少？

  比起總數來說不過是滄海一栗！

  果然，下一刻土元素巨人已然被怨靈完全淹沒。

  如果不是其具有奇物山丘近乎無窮無盡的能量支撐，恐怕在一瞬間就會被怨靈完全吸干。

  「可惜了！」

  某座高聳的巫師塔內，一位神情專註的中年巫師難得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雖然隔著許多建築與不近的距離，可他還是能輕鬆穿透無數障礙，看到戰鬥中最清晰的畫面。

  「是啊，真是可惜了，憑藉那件奇物，奇迹法師在最高議會的席位本來足以再進一大步，誰成想偏偏遇到了憎惡炎魔這個向來最喜歡以人海戰術欺人的對手，這次恐怕反而要吃一個大虧！」

  另一位巫師隨聲附和，語氣中充滿了兩不相幫的感慨。

  「哼！我看未必！」

  「哦？奇迹法師能夠做到這一步，我想已經大大出乎了大家的預料，難不成在你看來，他還有更多底牌沒有用出？」

  這位巫師語氣難免有些詫異。

  要知道法則巫師之間的戰鬥，本質上是對法則掌控力的戰鬥。

  所以在戰鬥真正開始之前，絕大多數巫師心中恐怕都是傾向於憎惡炎魔能夠獲得最終勝利的。

  奇迹法師雖然憑藉奇物扳回一程，可從目前的趨勢來看，終究還是後續難支，再拖延下去，憎惡炎魔的優勢會越來越大。

  「奇物難得，得之難用，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我並不覺得奇迹法師此刻能夠拿出第二件奇物。」

  巫師塔主人否定了客人的胡亂猜測，也不故弄玄虛，直接了當的解釋道：

  「我並不是說奇迹法師真的能夠以一己之力壓下憎惡炎魔的囂張氣焰，而是說他可能會令有相助！」

  來者面露恍然，似乎想到了什麼。

  ……

  在兩人隔岸觀火，猜測這次衝突的最終走向時，局勢出現了全新的變化。

  不知從何時起，扭曲、虛幻、層疊、喪失時間流逝、無法判斷空間等等諸多讓人毛骨悚然的錯覺同時浮現在所有圍觀者的心中。

  對客觀世界的理性觀察是巫師建立知識體系的重要依據，這種讓人幾欲陷入瘋狂的精神錯亂是所有巫師都無法接受的。

  頓時一時間向外逃離者眾多。

  而在遠離衝突範圍一定距離后，精神錯亂影響瞬間降低到了微不可察的地步，讓眾人心中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恐怕不是衝突的哪一方又用出了全新底牌，就是又有其他法則巫師趕到此處虎視眈眈！

  而考慮到這種扭曲虛幻本身和奇迹法師、憎惡炎魔都並不相符后，真相如何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你也要對我出手？」

  憎惡炎魔強忍著熾烈怒火，低聲質問還未現出身形的來者。

  「憎惡炎魔前輩，有些事4000年前可以做，4000年後卻早已不合時宜，巫師文明從曙光紀元至今，早已不再是曾經只有野蠻、掠奪的規矩了！」

  來者聲音雖然虛無縹緲，甚至讓人聽不出男女老少，可語氣中的強硬乃至於隱含的威脅，卻是遠超奇迹法師先前。

  反正也讓憎惡炎魔更加憤恨不已。

  「那就讓我來看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新規矩吧！」

  伴隨著巨大的咆哮，憎惡炎魔徹底完成了華麗的變身，宛如傳說中深淵位面的真實炎魔一般，身形遮天蔽日。

  環繞在他身體周圍的怨靈，在炎魔體表燃起烈焰的灼燒下紛紛發出絕望而又痛苦的哀嚎，然後便用更加怨毒的眼神盯住炎魔主人的敵人。

  「你們兩個小傢伙暫且離開這裡。」

  布萊恩耳邊突然聽到一陣虛幻的好似在夢囈的聲音。

  而在下一刻他就明白這絕不是在做夢，更不是在巨大的壓力下產生了幻覺。

  身體周圍的空間突然好似軟化了一般，既像是變成了一塊千層餅，又像是突然變成了一本厚重的書籍，一層一層彷彿永無止境。

  他們此時便站在表層。

  無數明明沒有形體，卻能夠被他們兩人感知到的觸手從裡層瘋狂的湧出，密集的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在他們兩人做出本能的反抗前，觸手已然將其從表層直接拉入深處，整個過程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

  兩位活生生的巫師就這樣公然消失在眾人眼前，並且絕大多數圍觀者竟然直到現在都不清楚來者是如何做到的。

  如此手段，簡直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

  巫師塔中，客人突然恍然大悟：

  「果然如同你說的那樣，緯度之書也在關鍵時刻趕到，這下看來這場衝突卻是沒什麼懸念了，只是未曾想到，素來不被大家重視的未知系竟然會如此團結，倒是讓我感到有些羞愧。」

  巫師塔主人撇了客人一眼，不屑的說道：

  「你有什麼可羞愧的？你們靈魂系本就樹敵眾多，不論是在法師學院，還是在帝國內部，放眼望去，又有幾個巫師喜歡你們的行事作風？更麻煩的是你們偏偏還實力強大，以至於就連帝國官方處理起來都束手束腳，你們這些老東西真要是團結一致，恐怕就要上演第二次黑巫師浩劫了！」

  「嗤。」

  來者嗤笑一聲，竟然沒有反駁。

  反倒是巫師塔主人略帶好奇的問道：

  「你靈魂嫁衣好歹也是法師學院中靈魂系的領導者，竟然就真的在我這裡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屬下被人以多打少，肆意欺凌？」

  「嗤！」

  靈魂嫁衣聞言卻是再度嗤笑。

  「你這問題問的難道不是前後矛盾嗎？事情不是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憎惡炎魔如何行事終究是屬於他的個人問題，即使其他巫師因為他的舉動對靈魂系再添一絲厭惡，可終究不會將矛頭直指靈魂系全體，我若是出手相助，那此番衝突的性質可就全然有了變化，到時候你們這些老東西這些年來刻意潑的髒水，靈魂系便永遠也洗不清了。」

  「更何況……我此時真要是有出手相助的打算，你這個元素系的領袖難道真的會袖手旁觀？到時候恐怕相助不成，反而落入了你的圈套！」

  被稱作元素系實際領導者的巫師塔主人聞言淡然一笑，也不知對靈魂嫁衣的說法是表示認同還是否定。

  或者說不論是哪種態度實際都並無所謂，作為將全身心撲進法則探索的法則巫師，類似的手段更像是他在實驗間隙中調劑身心的小遊戲罷了。

  不論成敗，本就並不在意。

  「那你突然挑這個時間上門做客，總不是閑的無聊，懷念起你我之間的友誼吧？」

  靈魂嫁衣淡淡一笑，神色平靜淡然，可偏偏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宛如石破天驚，若是公佈於眾，恐怕會在法師學院引起軒然大波。

  「湮滅之手，我也不和你廢話，我這次前來正是要警告你接下來不要胡亂插手……我正欲借憎惡炎魔的契機，重新清洗整合靈魂繫上下，以達到和永生國度作出完全切割的目的。」

  湮滅之手極為難得的將眼神從手中的實驗記錄抽離，鄭重的看向靈魂嫁衣，以數千年的友誼本應該熟悉異常，可此刻卻覺得面前之人如此陌生。

  「你沒開玩笑？」

  「安靜等待事態的後續發展，你自然會清楚我是否在開玩笑……既然此行目的已經達到，就不再過多打擾了，希望你能在能量領域開創全新成果，讓永恆天空之城從無法輕易動用的文明底蘊真正達到設計時的初衷，那將是巫師帝國的盛況！」

  靈魂嫁衣身形一閃，緩緩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了若有所思的湮滅之手，以及……一隻胖的看不到脖子的大花貓。

  「喵~」

  「老頭，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意思？」

  「嗤！」

  「能有什麼意思？還不是隨著首席執政官閣下的回歸，以及北地小屋的命運巫師、守護者的最高領袖共同做出判斷的那件事鬧得？」

  「這可是事關下一位傳奇巫師的晉級資格！蠢蠢欲動的又何止靈魂嫁衣一人？」

  大花貓懶洋洋的舔了舔爪子，似乎什麼晉級傳奇巫師的吸引力還不如溫暖陽光下美美的睡上一覺來的強烈。

  「不過，老頭，如此千載難逢的機遇你難道就不動心？要我說，你可比靈魂嫁衣那傢伙更有資格！」

  湮滅之手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實驗台上的諸多實驗記錄一一收起整理，然後停提著不情不願的大花貓重新走入了已經一片狼藉的實驗室。

  在實驗室大門合上的那一瞬間，隱約有一道聲音傳出：

  「我湮滅之手的傳奇之路，還不需要假借任何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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