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獵龍（五）
「也就是說『艾迪指南針』指引方向，對使用者而言，絕對會是最有利的方向？但由於某些未知原因，收穫往往出人意料，甚至極有可能弄巧成拙？」
心靈女巫無奈點頭：「不僅是出人意料，有時候甚至會帶來滅頂之災，索尼婭曾經在『艾迪指南針』的指引下探索遺迹，結果雖然遺迹中蘊含豐富寶藏，她最終卻只獲得了一塊雕刻著詩歌的石碑，更加離奇的是，這首用未知語言描寫的詩歌竟然引來了一頭巨龍的報復，索尼婭險些因此喪命！」
「除此之外，什麼撿到傳承久遠的超凡物品，但裡面卻沉睡著古老亡靈；在地脈深處撿到珍貴的魔法礦石，結果在返回時遭到灰矮人的瘋狂圍攻……諸如此類，『艾迪指南針』能夠帶來機遇不假，可危險同樣如影隨形，甚至可以說大部分完全是得不償失。」
約翰巫師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但還是極力辯解道：
「『艾迪指南針』指引功能確實具有不小的副作用，在導師的猜想中，這或許是無盡星空的平衡法則在抑制奇物的神奇效果……但是事實證明，在『艾迪指南針』指引下得到的收穫，對使用者而言都是事關生死、未來的！這一次我之所以將其從導師那裡偷偷帶出來，為的是在奇物指引下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超凡之路！」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已經堅硬如鐵，顯然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主意，即使因此和朋友分道揚鑣也在所不惜。
「不如這樣。」
荊棘騎士突然開口：「不如我們四人接下來輪流使用『艾迪指南針』，看看各自得到的方向又有什麼不同？」
「好主意。」心靈女巫眼睛一亮。
雖然她對約翰巫師提議的反對態度最為堅決，可實際上對『艾迪指南針』的興趣並不亞於任何人。
或者說不論任何一件奇物，都能最大程度上引誘巫師產生強烈的好奇。
奇物並不像超凡道具一樣可以隨意使用，比如說還沒有成為法則巫師的奇迹法師當時便無法隨意使用『艾迪指南針』。
甚至某些奇物對於使用者的要求堪稱苛刻，據說其中有些離奇的，甚至要求使用者必須是年輕貌美的聖潔少女，這對許多陰森老巫師來說簡直失敗的莫名其妙。
不過『艾迪指南針』並不在此列，在這方面其絕對算得上是平易近人。
「東方。」
「東方！」
「我也是……東方！」
四人忍不住面面相覷，完全沒想到『艾迪指南針』會給與完全相同的答案。
「難道說這一次出現的機遇，在『艾迪指南針』的判斷中，對許多巫師而言都具有莫大的好處？」
「甚至可能是對所有巫師都是如此！」
「不過……既然如此，那我對以東方作為探索方向也沒有任何意見。」
面對這種情況，心靈女巫同樣也不再固執己見，同意了約翰巫師的提議，讓他暗中鬆了口氣。
畢竟心靈女巫和荊棘騎士都是他的正常情況下絕對無法獲得的強大援助。
四人小組統一了內部意見，彌合了彼此之間的分歧，終於也以巫師軍團尾巴的速度離開了天空之城周圍。
原本在巫師軍團退回天空之城后逐漸放鬆警惕，不再亡命逃離的諸多生物頓時再次受到強烈的驚嚇。
雙方一旦拉近距離，巫師們也絕不心慈手軟，第一時間便已經發動絕殺，將一頭頭超凡生物就近殺戮，靈魂作為貢獻值，血肉、血液、鱗甲、骨骼、魔核等等則成為了豐富的生物材料，快速填補著巫師的消耗。
在這種一面倒的混戰殺戮中，智力本就不甚突出的低等龍獸完全沒有發現，巫師軍團的實力比起剛剛竟然已經有了明顯的提升。
「實力大約恢復到了巔峰狀態的37%，比起剛進入獵龍世界時的20%要好太多了。」
心靈女巫一改之前的鬱悶，開始大肆殺戮。
「機械之心巫師大人果然不愧是指揮系的代表人物，每一階段的任務都下達的恰到好處，命令巫師軍團以小組、個人形式分散行動，看似削弱了整體力量，實際上卻是在最短時間內恢復實力的最好辦法。」
「沒錯，巫師每殺戮的一頭超凡生物，每踏上的一寸全新土地，都會在無形中擴大天空之城佔領的面積。」
巫師喜愛穿著漆黑寬大的巫師袍，此時巫師軍團黑壓壓的人群從山峰頂端傾瀉而出，宛如順勢而下的黑色洪流一般迅速將天柱山峰周圍的森林完全覆蓋，繼而向更遠方蔓延。
四人小組因為先前對於前進方向的爭執，已經漸漸落在了巫師軍團的最後方。
一路上除了開始時遇到幾隻勉強算作對手的龍獸，竟然只碰到了些弱小之極的漏網之魚。
「這些傢伙為了貢獻值都瘋了嗎？竟然連學徒級，甚至是毫無超凡力量的野獸都不放過！」心靈女巫對此憤憤不已。
荊棘騎士一邊在未知維度中馴服雙足飛龍，一邊發表自己對此看法：
「怎麼可能是為了貢獻值？除了要完成機械之心巫師大人下達的任務，貢獻值對於此時的巫師軍團而言早就已經沒有了多大的吸引力。」
「那是為了什麼？」
心靈女巫知道荊棘騎士曾經不止一次的參加過遠征軍團，對在巫師帝國並不廣為流傳的隱秘同樣知道許多，所以立刻虛心請教。
荊棘騎士對此也並不隱瞞，直接了當的說出了答案：
「大家之所以表現得如此瘋狂，甚至已經有了幾分搶奪之意，實際上是為了一個並未被證實的傳聞。」
「傳聞？」
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聞竟然便能改變無數巫師的行為方式，不用多想也知道這個傳聞背後所隱含的利益有多麼驚人。
三人在保持對外界警惕的同時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只聽荊棘騎士不緊不慢地說道：「傳聞的起源已經不得而知，只是說如果在入侵小世界的過程中可以以一己之力影響世界的進程，那麼便可以在這個過程中收穫前所未有的偉力，甚至可以以此成就法則巫師。」
「放棄掠奪、毀滅世界的事自然沒有巫師願意做，可加快這個過程卻是既符合遠征軍團，又符合個人利益的事，當然有數不清的巫師樂意效仿。」
「難道說曾經有巫師是通過這種方式踏入足法則領域？」
被桎梏折磨不輕心靈女巫瞬間怦然心動。
這也是傳聞之所以能夠廣為流傳的重要原因，不論多麼冷靜理性的巫師，在希望與絕望中反覆掙扎過無數次后，也終究會陷入到瘋狂中，甚至願意為此嘗試一切古怪的方式。
「至少在公開的信息中從未聽過。」
荊棘騎士肯定的回答卻讓她心中剛剛升起的希望瞬間破滅。
「那是有巫師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了強大的力量？」
「同樣沒聽說過。」
「那這種荒謬的傳聞怎麼可能不斷延續？甚至能夠影響到整個遠征軍團？」心靈女巫忍不住質疑。
荊棘騎士莫名一笑，充滿了意味深長：
「因為……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實傳聞的真實性，可以從來沒有任何法則巫師大人予以否定！如此，難道還不顯得奇怪嗎？」
心靈女巫：「或許只是某些法則巫師大人想以此調動巫師軍團的積極性，更好地完成入侵遠征行動也說不定。」
「或許吧，可對於巫師個人來說也並不吃虧不是嗎？不論是貢獻值，還是能夠收穫的生物資源，即使沒有這個傳聞，不也同樣是巫師的目標？」
「這倒也是……」
約翰巫師插話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也同樣如此行動，掠奪資源的同時還能嘗試著向傳聞靠攏。」
「不急，等到離開腳下被先前大戰波及的區域，有的是土著等著我們前去消滅，到時候就怕你體力不支，堅持不下去。」
荊棘騎士沉穩踏實的風格無疑是四人小組中的定海神針。
接下來路途中越來越頻繁發現的巫師屍體殘留，更是證明了他沉穩決定的正確性。
獵龍世界雖然輸了最關鍵的第一場戰爭，可還遠遠沒有達到崩潰的地步！
相反，戰爭的失敗，同類被無差別屠戮殆盡。更是讓整個獵龍世界如同困獸一般瘋狂的進行著兇狠的絕地反擊。
……
「頭領在左側千米的巨大石頭后！」
布萊恩在施展掌控之手后第一時間便已經找到目標，立刻毫不猶豫的大聲脫口而出。
「死！」
荊棘騎士一聲大喝，銳利的金屬長矛脫手而出，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狠狠地貫穿了巨大石塊后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黃褐色狼型生物。
頭領死亡后，原本悍不畏死的超凡生物頓時發出一陣嗚咽，夾著尾巴遠遁而去，只留下了一地同類屍體。
經過幾場戰鬥的磨合，小組內其他三人對布萊恩誇張到近乎離譜的探知能力已經漸漸習以為，幾乎快要達到深信不疑的地步。
「嘿，看來獵龍世界的世界意志也已經徹底陷入瘋狂，竟然開始用世界之力強行提升土著的實力，現在即使巫師軍團退出，整個世界的生機也必然會陷入到谷底，一場堪稱災難的生物大滅絕已經註定發生，區別只在於早晚而已。」
荊棘騎士將手中的生物屍體毫不在意的扔到地面。
有意思的是，戰鬥時能短時間在他攻擊下不落下風的超凡生物，在死亡后的氣息竟然很快便回落到非常普通的二級生物程度。
「雖然從長遠來看對巫師軍團自然是好事，可就眼下而言，卻足以對巫師形成致命威脅，這或許也是世界意志的打算吧。」
約翰巫師臉上掛著疑惑：「不過假如在世界中繁衍生息的生物本身便代表了世界意志的一部分，難道它們不清楚放任世界意志瘋狂催生生物實力會帶來什麼樣的嚴重後果？」
心靈女巫聳了聳肩：「或許他們真的不知道呢，畢竟只是一個小世界的土著而已。」
在心底深處，巫師從來都沒有將這些小世界放到和他們平等的地位。
不過布萊恩他們不知道的是，令約翰巫師疑惑不解的問題，同樣在獵龍世界土著中造成了軒然大波。
……
獵龍世界真正的無上聖地，隕星高原。
「黃金領主，即使你執掌黃金雙頭龍族，沒有資格替大家做出毀滅世界的決定！」
一頭渾身碧綠的巨龍沖著上首長著兩顆猙獰龍頭，渾身披著黃金鱗甲的巨龍大聲咆哮。
一時間聲援者甚多，周圍頓時掀起了一股股風浪，嘈雜的聲音如同悶雷傳到遙遠之地。
幸好整個隕星高原作為巨龍一族的無上聖地，並不存在除了巨龍之外的任何生物，不然恐怕要被這種數百頭巨龍聚集的場景活活嚇死。
「夠了！」
看著自己族人有其他龍族展開激烈爭吵，甚至還打算大打出手，盤踞在最上方黃金雙頭龍終於不耐煩的一聲大吼，將所有聲音都掩蓋下來。
「一群蠢貨！」
他毫不客氣的開口喝罵，差點讓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巨龍再次暴走。
「你們當我是誰？始祖嗎？」
嗯？
許多巨龍忍不住一愣，似乎沒明白黃金雙頭龍想要表達的意思。
一群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蠢貨！
黃金雙頭龍再次在心中暗罵一聲，可也只能不耐煩的大聲解釋道：
「本來在始祖的自我犧牲下，世界意志已經成為了族群的囊中之物，可一個世界的本源是何等浩瀚偉大，即使始祖奉獻出生命，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完成如此壯舉，所以黃金雙頭龍一族才會代代守衛聖地。」
「可現在……那群醜陋的該死的入侵者來了，再加上蒼綠之領愚蠢至極的決定，本已陷入了深沉沉睡狀態的世界意志幾乎瞬間被驚醒，始祖留下的手段已經無法將其完全困住。」
「可世界意志畢竟本身並無智慧，所以在雙重刺激下竟然試圖用自我毀滅來換取自由，這種情況下，你們說我又能怎麼辦？」
「如果我不代表巨龍一族順從世界意志的決定，族群之前無數年的努力，始祖的無私奉獻，恐怕立刻都會功虧一簣！」
黃金雙頭龍大噴特噴，一時間一頭龍的氣勢竟然壓倒了上百頭巨龍。
直到角落處傳來一聲弱弱的詢問：「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頓時所有巨龍啞然無語，即使是氣勢凌人，顯得無比高大的黃金雙頭龍都無話可說。
是啊，現在該怎麼辦？
放棄家園？再次成為星空流浪者的一員？
可在始祖自我奉獻后，族群內再也沒有誕生過相同實力的偉大存在，進行星空流浪，他們完全沒有這個膽子進行嘗試，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保衛家園？
可現在最尷尬的是，在入侵者眼中它們是世界土著，是掠奪整個世界最大的障礙。
但是在世界意志眼中，他們同樣是無恥的入侵者，只會受到一視同仁的對待。
是戰是逃是和？
無論如何，它們今天都必須做出最後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