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 獵龍（二十四）

  布萊恩彷彿瞬間得到了曾被巫師虛構出的靈感女神的青睞。

  一個不論從哪方面看都與巫師帝國設計思路大庭相徑的全新巫術緩緩成型。

  「沒錯，就應該是這樣，將每一個符文全部改造成模塊化，然後通過巫術手段將其『印刷』到相應的承載道具……」

  他動作迅速，伸手召來數百件制式完全相同的騎士長劍。

  只見精神力烙印彷彿化身一塊神奇的模具，乾淨利落地在每一柄長劍上打向了自己獨有的超凡烙印。

  「有效果！」

  布萊恩心中頓時一跳，迫不及待的上前檢查附魔效果。

  「附魔成功47件，附魔失敗120件，並且其中絕大多數可以再次進行附魔……雖然成功率比我想象的還要低，上許多，可不論是附魔過程中精神力的損耗程度，還是附魔速度，都遠遠超出傳統方法！」

  那一瞬間雖然還沒有通過大量實踐將全新的附魔手法的優劣徹底總結完成，可布萊恩已經知道自己的思路無疑是正確的，偉大的，足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巫師帝國進程的。

  心理上的滿足帶來了極致的心情愉悅，讓他似乎在一瞬間忘記了疲憊。

  頓時一道不知疲倦的身影開始在空曠的實驗室內不停忙碌。

  不知不覺中三天時間眨眼而過。

  輕微的腳步聲不知何時突然在空曠的環境中響起。

  換作往常布萊恩一定會在瞬間提高警惕，這是他在過去一段時間內始終沒有徹底杜絕戰鬥行動所帶來的後遺症。

  可現在的他實在是太疲憊了，以至於竟然對環境中突然出現的異常聲響置若未聞。

  此時他還在心中不斷的默念：

  「單一符文印刷成功率為48%，雙符文印刷成功率約在20%左右，三符文以上組合印刷成功率目前依舊無法保持在某個穩定值……」

  「通過對比，雖然批量生產的附魔道具威力只能夠達到精心製作的70%左右，資源浪費率會提高30%，但製造時間卻能縮短到只有先前的5%，甚至隨著精神力的進一步提升，製造時間依舊可以再次大幅度縮減……不論從哪一方面評估，在戰爭潛力方面，附魔道具都是替代煉金道具的不二選擇！」

  「誰？！」

  直到察覺到身後不足三米的地方突然傳來細微的呼吸，布萊恩這才悚然一驚，回頭望去的同時身體向遠處拉開距離。

  「原來是您，塞德里克大人。」

  他進入戰鬥狀態的身體緩緩放鬆，當冷靜下來也自然想到，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可是天空之城的核心區域，如果連這裡都能有敵人隨意進入，恐怕巫師軍團距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塞德里克巫師對布萊恩表現出的警惕渾不在意，實際上從戰場上活著下來的巫師比這誇張的他都見過不知多少，甚至有極個別巫師再也無法與同類相處。

  「這些附魔道具都是你這幾天製作完成的？」

  「是的。」

  「製作方法就是你剛剛使用的那種奇怪的巫術？」

  「呃……是。」

  布萊恩有些不確定對方到底觀察了自己多久。

  雖然理論上一位煉金大師沒必要覬覦一位一級巫師創造的全新巫術，可布萊恩心知，『附魔印刷術』背後所蘊藏的價值遠超想象。

  「你是誰的學生？」

  「窺神之眼是我的導師。」

  對方主動問起自己的導師令布萊恩的緊張稍有緩解，這說明塞德里克巫師大概率還保持著一位正常巫師的理智。

  「窺神之眼巫師？他擅長的難道不是信仰法則，還是在我所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轉向了煉金領域？」

  煉金大師眉頭一挑，布萊恩的回答似乎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無奈一笑，布萊恩值得原原本本的大致解釋了一番。

  「這麼說在煉金領域你一直都是獨自摸索，最多只是從煉金公會兌換了些基礎知識？」

  「是的。」

  感覺到雙方之間的談話越來越滑向某個節奏，布萊恩心頭卻是浮現出了一絲古怪。

  果不其然，塞德里克巫師下一句話便正中他的猜測。

  「有沒有興趣來做我的學生？雖然在法則之路上我所能提供的幫助遠遠無法和法則巫師相提並論，可我相信在煉金領域我能給予你的教導，是連法則巫師都無法給予的。」

  塞德里克巫師語氣中充滿傲然，作為整個巫師帝國鳳毛麟角的煉金大師，他確實有驕傲的資格。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隱隱猜測，可當猜測成真時布萊恩依舊感覺到了些許難得的幻滅。

  這可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煉金大師，法則巫師都需要平輩論交的存在！

  現在竟然主動開口詢問他是否有拜師的意願，著實讓人感覺到一陣不真實。

  不過這些猶豫在布萊恩的腦海中似乎也只存在了一瞬間，接著他便平靜地回答道：

  「實在抱歉，塞德里克大人。」

  「可惜了，希望你在其他領域的天賦不會讓你平白蹉跎無數年吧，選擇對於年輕的巫師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塞德里克巫師並不因為被拒絕而感到意外，對方不論是元素高塔的背景，還是在加入法師學院后成為未知系新學員的蹊蹺，都說明對方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煉金領域天才巫師，所以拒絕邀請同樣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身份地位到了他這個地步，也難免對於法師學院篩選新學員的方式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知道其絕不是胡亂選擇，出現錯誤的概率更是微不可查。

  如此一來他之前的詢問反倒更像是多此一舉。

  「再次為我演示一下你創造的附魔巫術。」塞德里克巫師突然語氣深沉嚴肅：「用這個暗影符文。」

  「是。」布萊恩心中似有感悟，立刻答應。

  作為能被煉金大師看上眼的符文，手中的暗影符文自然有其不凡之處，不過對或許是目前整個巫師帝國對符文學最了解人之一的布萊恩來說，將其本質初步解析並沒有什麼困難之處。

  符文特殊的法則紋路在布萊恩的改造下很快再次化為奇特方塊，然後以一種小孩子塗鴉般的輕鬆寫意開始了附魔道具的製作。

  整個過程不過過去了幾十分鐘。

  「可以了。」

  塞德里克巫師及時叫停了布萊恩的動作，畢竟他看到對方精神力已經接近透支，想必實驗室內讓他都暗自震驚的附魔道具數量是對方這些天來不眠不休的勞動成果。

  「效果下降三成，保存時間縮短三成，材料浪費率提高三成，成功率下降六成……僅憑這些數據看，你對附魔領域的改造簡直毫無可取之處。」

  塞德里克巫師不愧是煉金大師，即使畢生研究重點並非是附魔領域，也依舊在觀察附魔道具第一眼便得出了布萊恩不眠不休數天才得出的結論。

  「不過，即使是我看到你的製作過程，也不得不說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你，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你的名字註定將銘刻在巫師帝國的歷史中！」

  布萊恩對附魔領域做出的改造說來非常簡單，那就是不計一切代價縮短製造時間。

  對造物流派完全陌生的巫師或許會對塞德里克巫師給予的評價感到十分疑惑不解，這是因為他們完全想象不到布萊恩設想中的世界是何等恐怖。

  塞德里克巫師只是隱約窺探到了一些，就令他毫不猶豫給予了布萊恩最高評價。

  「唔……」

  布萊恩能夠感覺到壯漢對自己的態度明顯平等了許多，類似的經歷他已經經歷過了許多次，自然不在陌生。

  「有沒有興趣和我合作，在入侵遠征中發出我們造物系巫師的吶喊？」

  感受到煉金大師炯炯有神的雙眼一動不動的緊盯著自己，布萊恩心中暗自腹誹，自己可從未承認過是造物系流派的一員。

  不過他也明白塞德里克巫師內心突然迸發出的渴望。

  造物系巫師作為巫師文明最悠久的分支之一，沒有任何巫師能夠否認他們的作用。

  小到從覺醒藥劑，大到永恆天空之城，任何一處領域都留下了他們的腳印。

  可一個尷尬的事實是，造物系巫師依舊沒有徹底擺脫『輔助』的命運。

  機械領域成為主流后，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這種現狀，卻還是沒能徹底使造物巫師蛻變完成。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對資源的消耗太過巨大。

  而布萊恩的出現，就相當於解決此事的契機終於出現。

  試問塞德里克巫師又怎麼能夠不感到興奮？

  布萊恩覺得自己實在無法拒絕一位興奮之極的煉金大師提出的請求，於是只能硬著頭皮問道：

  「塞德里克大人想要我怎麼配合？」

  對方如同暴熊一般的巨大手掌興奮一揮：

  「跟我來！」

  布萊恩只好跟在對方身後，甚至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得上塞德里克的步伐。

  順著堅硬附帶禁魔效果的走廊穿過了數十間實驗室，塞德里克巫師的步伐才緩緩停下。

  「這是……」

  布萊恩有些吃驚的望著眼前看到的場景，朦朧的黑暗中竟然似乎站立著一個頂天立地的龐大身影，想要努力看清卻又似乎受到無形干擾。

  塞德里克巫師語氣似乎有些自嘲：

  「你這種小傢伙或許不會知道，每當一個全新領域出現在帝國時，會對其他巫師造成何等大的心理衝擊，尤其是當你們雙方同出一源。」

  「當年我作為傳統煉金領域的天才巫師，卻被勢不可擋、快速崛起的機械性巫師徹底擊碎信心，在絕望中我沒有向老師朋友我希望的那般重拾信心，反而忍不住投身於機械系。」

  「這本身也沒什麼大不了，在逐漸成長的過程中走向完全不同的超凡之路的巫師不知幾凡，可我最大的問題在於當時在巨大的打擊中已經徹底迷失了方向，所以蹉跎了無數年才幡然悔悟，重新回到傳統煉金領域，然後成為了煉金大師，可蹉跎的時光卻再也無法找回，以至於生命本源已經不足以支撐突破法則巫師，只能不斷地登上一座又一座天空之城，試圖在無盡星空中尋找機遇。」

  布萊恩心中頓時恍然大悟，果然在巫師軍團中遇到煉金大師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事。

  「不說這些……眼前的這個大傢伙就是我當年在陷入瘋狂時鍛造的機械盔甲，耗費資源無數，可惜放在煉金公會中卻不值一提……不過我想請你幫個忙和這個大傢伙無關，而是它腳下的鋼鐵軍團。」

  布萊恩得到提醒這才注意到昏暗環境中如同山嶺一般安靜沉睡的巨大身影腳下還站立著綿延無盡的沉睡軍團。

  「塞德里克大人想讓我為這些機械傀儡進行附魔？」

  「是，這裡每一隻機械傀儡完全啟動后實力都大約處在巫師學徒巔峰，配合上你的附魔效果，足以讓它們實力得到蛻變，達到前所未有的一級生物戰鬥力，到時候在最終決戰的戰場上足以成為一隻奇兵，徹底打垮巨龍的附屬種族！」

  這種念頭在見到布萊恩前壓根不會在腦海中產生，因為按照傳統附魔方式耗費的時間將是一個無底洞，如此多的時間足夠他在其他領域獲得更強效果，自然不會選擇這種毫無效率的方式。

  布萊恩一時沉吟不語。

  即使他創造出的附魔印刷巫術效果驚人，想要為眼前數量更加驚人的機械軍團完全附魔，同樣也是浩大工程。

  塞德里克巫師忽然一笑：「現在的小巫師都變得這麼靦腆了嗎？也好，既然你不主動提出條件，那麼我便直接開出我能給予的報酬。」

  「第一，附魔完成後不論戰鬥結果成功與否，我都會贈予你一件三級機械盔甲，我看你的精神力狀態也即將突破二級巫師了吧？到時候配合上三級機械盔甲，即使是在入侵遠征中，存活率也會大大提升。」

  「第二，這次合作不光是完成我的心愿，同樣也能徹底展示，呃……」

  「附魔印刷巫術。」

  「同樣也能徹底展示附魔印刷巫術的戰爭潛力，到時候巫師軍團，甚至是帝國最高議會自然會給予你完全意料不到的好處，比如銀月徽章！」

  「銀月徽章？這個東西？」

  「呃……咳咳！」

  塞德里克巫師侃侃而談的神態頓時一滯，嘴角抽動幾下。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不知道謙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