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二章 心靈之火（三）

  「這是……哪裡？」

  「如果按照諸神世界的稱呼，這裡應該是智慧之神的信仰神國。」

  憑空聚合而成的心靈女巫此刻給人的感覺似乎是已經完全擺脫了血肉軀體的束縛，蛻變為了傳說中的精神體生物。

  當目光投向她時，便彷彿得到了智慧的真諦。

  布萊恩甚至有種只要不斷接近對方，便能無限提升智慧的錯覺。

  他當然知道這絕不可能成為現實，不然的話整個巫師文明的披荊斬棘只是一個殘酷的笑話。

  可也不得不承認，僅從賣相上來說，此刻被心靈女巫取而代之的智慧之神的形象對信徒絕對擁有著難以想象的殺傷力。

  再配合以法師學院作為底蘊製造而成的賢者石碑，智慧之神信仰廣泛傳播的前提條件似乎已經徹底集齊！

  而這也意味著院長大人交給他們的任務終於可以邁向正軌……

  面對著一位法則巫師，即使對方曾是親密無間的戰鬥夥伴，布萊恩兩人也難免顯得稍有些拘束。

  這不僅是因為情緒上的陌生，更是因為心靈女巫此時還無法很好的掌控自己體內的龐大力量。

  「去看一看智慧之神吧，我相信祂會給你們兩人帶來驚喜。」

  隨著心靈女巫話音剛落，三人已經瞬間轉移到神靈所在的特殊緯度。

  四級巫師不經意間展現的手段都足以令初級巫師終身難忘，即使對應的法則其並不擅長。

  明明對空間法則完全陌生的心靈女巫不過剛剛晉級，在空間法則上的感悟程度上竟然就已經追平布萊恩數十年的努力，甚至憑藉其蛻變后的精神力展現出的威力更是遠超布萊恩。

  不過此時布萊恩卻無心感慨這些，他心神完全被眼前彷彿橫貫在時空長河中的特殊形象所奪。

  不同於法則巫師生命本能中有意識的遮掩，徹底被抹除自我意識的智慧之神更近似於法則聚合體。

  換言之，祂真的如同一本珍貴書籍，可以任由來者翻閱。

  試問又有哪位巫師能在這樣的寶藏面前保持冷靜？

  「祂似乎存在殘缺現象……」

  滿心激動、欣喜若狂過後，布萊恩和約翰巫師卻不約而同的發現了一些古怪，智慧之神強大到令他們精神忍不住顫抖的同時，竟然擁有著非常明顯的殘缺感，似乎是被人用刀劈成幾段，然後只在這裡留下了一部分。

  「我並沒有選擇抹除智慧之神在其他領域的權柄，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此時的智慧之神僅僅只完成了1/3，剩下的兩大部分需要你們兩人進行填補，到那時集合三位法則巫師之力，或許可以嘗試將智慧之神推向五級神靈，真要是能做到這一步，我們將完成遠遠超過院長大人吩咐的任務內容。」

  心靈女巫在一旁淡淡的解釋，頓時讓兩位巫師恍然大悟。

  雖然對方語氣平淡，似乎這一切都僅僅是舉手之勞，可布萊恩卻心知心靈女巫為了達成這一目的恐怕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畢竟在『未來』權柄得到大肆完善的同時，必將打破三足鼎立的平衡趨勢，『過去』『現在』權柄一定會受到相應的壓制，甚至被徹底吞噬。

  心靈女巫要在晉級的過程中還要維持彼此之間極其脆弱的平衡，所付出的精力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不過與他們三人之間越加親密的關係，倒也不用開口為此表示感謝。

  沒有布萊恩兩人十餘年間對密修會的發展，女巫也絕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完成如此重大的晉級儀式。

  「普拉亞大陸是融入了神國？」

  隨著彼此之間的陌生感逐漸消失，三人彷彿又回到了剛剛潛伏進入諸神世界時無話不談的狀態，自然也難免討論到有關智慧之神的一切。

  「說成融入也不算錯，不過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智慧神國本就是以普拉亞大陸作為根基，我推斷類似的現象應該較為罕見，畢竟很少有偽神僅僅佔據一片貧瘠的大陸就能成功晉級為真神，智慧之神融入了巫師帝國的知識精華、文明底蘊，才能做到類似的現象。」

  「神國究竟是什麼？」

  面對約翰巫師的接連追問，心靈女巫沉吟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神國……以我現在所處的角度來看，神國本質上和法則巫師所擁有的半位面有異曲同工之妙，都相當於在元素界維度開闢了屬於自己的時空錨點，然後才能通過錨點貫穿元素界與物質界之間的時空壁壘……不過其中同樣有著不小的差別，籠統來說，法則巫師的半位面本質上只能作用於一人，而神國卻可以借用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將元素界到物質界的通道進行某種意義上的固化……而差異映象到現實，大概就是巫師的法則之路終究是獨自一人探索，而神靈背後卻站著源源不斷的龐大信徒。」

  女巫解釋的速度並不快，顯然這番答案即使對她來說也並非早有腹稿，甚至有可能類似的解釋在巫師文明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出現。

  真要是如此的話，他們三人的對話足以載入帝國史冊。

  而作為踽踽獨行的先行者，他們或許早已在無形中成為了巫師文明某個領域的『肩膀』。

  特殊維度陷入了許久的沉默，三人都在努力消化理解著陌生而又奇妙的信仰之力體系，即使是約翰巫師都不例外。

  「那……神靈到底是什麼存在？」

  約翰巫師問出了曾在巫師帝國出現過無數次的問題。

  女巫對此微微皺起眉頭，略帶猶豫的回答道：

  「在我看來神靈本質上和法則巫師相同，都是逐漸取代了無盡星空中所蘊含的某一種或者數種法則，所以他們擁有悠久的壽命，擁有初級生物無法想象的偉大力量，這一切都是因為本質上他們已經成為了無盡星空法則的一部分……就像是布萊恩曾經說的那樣，初級生物或者連初級生物都無法達到的普通生物就是人體內的菌群，那麼神靈或者法則巫師就是已經蛻變為人體的細胞之一。」

  「可這卻依然回答不了為什麼神靈高度依賴信徒，而法則巫師卻不需如此。」

  這番回答實際上並未給兩人帶來驚喜，依舊是巫師帝國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答案，顯然心靈女巫獲得的感悟還不足以使她推陳出新。

  話說關於真神奧秘最令巫師疑惑不解的無疑是信徒與神靈之間的本質聯繫。

  巫師無比清楚信徒就是真神的力量之源，信徒產生的信仰之力就是神力的原始狀態，可為什麼？！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

  為什麼法則巫師不會有類似的需求？

  雙方之間的差異究竟出現在哪裡？

  「抱歉，我無法解開這個千古難題。」

  心靈女巫直接放棄回答這個問題，她不覺得自己因為機緣巧合下所獲得的一些感悟就能超越所有巫師前輩的努力。

  更不要說就連傳說中首席執政官閣下都不能解開的疑惑。

  事實這也是法師學院義無反顧潛入諸神世界的根本動機所在。

  對巫師帝國而言，諸神世界就相當於還並未成長為終極體的信仰實驗體，想要徹底解決巫師世界的三大教會，從而使巫師文明迎來下一個發展機遇，就必須在諸神世界獲得他們想要獲得的一切知識，只有這樣，巫師帝國才能贏下接下來慘烈到難以想象的戰爭。

  布萊恩兩人大為遺憾，可以清楚這才是正常現象。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智慧之神此時還僅僅是一個半成品，或者說七級神靈之下的神靈，本身都可以說成是半成品。

  心靈女巫的授課告一段落，三人自然討論起任務的後續計劃。

  「雖然被邪神送入火神世界超出原定計劃，可這反而為密修會、智慧之神提供了一個合理的身份，再加上秩序陣營與混亂陣營之間必將爆發的又一次戰爭，這無疑是我們的機會！」

  「可實力呢？我們是否有足夠的實力參與其中？要知道火焰之神乃是諸神世界秩序陣營中最強大的神靈之一，別的不說，光看祂麾下所謂神使、聖者竟然都達到法則巫師層次就可見一斑！」

  女巫忽然神秘一笑，口中吐出的話卻令布萊恩兩人忍不住瞪大眼睛。

  「我剛剛收到了院長大人的傳信！」

  「什麼？！」

  也難怪兩人激動到無以復加，要知道自從被送到普拉亞大陸，他們三人就徹底斷了和巫師軍團之間的聯繫，完全不清楚巫師軍團的具體動向，這種情況下，心中難免會產生一絲被拋棄的錯覺。

  女巫知道巫師軍團傳來的任何信息對他們都是一種莫大的激勵，所以直接了當的說道：

  「來信中院長大人提到軍團嘗試無聲入侵某一世界的計劃遭到頑強抵抗，為了不驚動諸多神靈的目光，由院長大人親自出手直接將小世界徹底抹去，可如此一來雖然徹底杜絕了信息外泄，但一個世界莫名其妙消失還是引起了某些神靈的警覺，所以過去的一段時間，天空之城選擇徹底自我封閉，遁入空間夾層隱藏。」

  「原來如此。」

  「還有呢？後續任務如何執行？是否還按照原定計劃？」

  「軍團其他諜影巫師潛伏任務大多都以失敗告終，目前造神計劃是執行的最順利的一個任務。」

  「意料之中，我們手中所擁有的原始資源也絕不是其他任務小隊所能夠比擬的。」

  布萊恩兩人對此並不感到驚訝，早在出發前他們就知道自己所承擔的責任遠超其他巫師。

  入侵諸神世界，他們這些巫師帝國僅存的信仰之力體系的研究者自然是核心中的核心。

  「所以造神計劃依舊按照原定計劃執行，不過完成時間大大提前，十年！院長大人希望能在十年內徹底完成對智慧之神的培育工作！」

  「這不可能！」

  約翰巫師失聲叫道：「即使師姐你只剩下臨門一腳，都用了十餘年的時間才成功突破，我雖然是三級巫師，可短時間內就連成為三級大巫師都沒希望，又怎麼可能在十年內突破法則巫師？更不要說布萊恩現在還只是二級巫師！」

  如果一位二級巫師和一位普通的三級巫師公然宣稱自己想要在十年內晉級法則巫師，恐怕會成為整個巫師帝國的笑柄。

  以知識作為階梯的巫師，每向前前進一步，背後所蘊含的都是無盡的汗水與心血。

  布萊恩同樣感到一陣荒謬，他不知道巫師軍團面臨的局面是否已經惡化到超出想象，不然為何要將原先長達百年的計劃時間縮短到1/5。

  不過看到心靈女巫的表情后，他心中一動，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難道說院長大人能夠讓這一切變為可能？」

  女巫一陣輕笑，略帶調侃的說道：「你們兩人光顧著感慨任務難度，似乎忘了現在的密修會與之前有什麼不同。」

  嗯？

  布萊恩和約翰巫師都不是蠢人，經過對方的提示后自然想到了被自己下意識忽略的關鍵所在。

  「難道說……殘缺的智慧之神已經能夠掩蓋巫師的本質？」兩人表情既驚且喜。

  真要是如此的話，擁有著一整個巫師軍團作為底蘊的密修會，足以成為諸神世界任何一方神靈勢力的噩夢！

  試想一下，當火神國度發現密修會核心成員不僅實力難纏，更重要的是不論經歷多麼慘重的打擊數量都永遠不曾下降時，將會是多麼絕望！

  女巫微微頷首，肯定了兩人的猜測：

  「沒錯，或許就連院長大人都沒有預料到，以巫師文明底蘊作為核心培育出的智慧之神和巫師本身是如此契合，以至於即使權柄殘缺不全，竟然都能為部分巫師提供掩蓋，當然，數量自然有限，就目前來說大概能使密修會增加1000名成員。」

  1000名巫師！

  1000名曾經征服過異世界的強大巫師！

  布萊恩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都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熊熊的野心。

  他們知道，命運給予的機遇又一次降臨在他們身上。

  只要能夠將其牢牢把握，他們的知識、法則、實力都將會和接下來的密修會一樣瘋狂地膨脹起來。

  「諸位，讓諸神世界見識一下剛剛誕生的邪惡陣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