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驅虎吞狼
皇城。
大殿內。
李玄微回來后。
先是把慕容將府遺孤的事情簡明道來。
趙曙聽聞后，也沒有過多的詢問，既然元兇首惡已然伏誅，就沒有必要繼續追查此事了。
他只是留下了一道旨意，若是日後那孩子長大成人，有心繼承父輩的功名，想要進入朝堂為官，那麼他隨時都可以回來。
之後，他又讓曹無欲暗中傳旨六扇門，命總捕頭裴斬月銷案歸檔。
這件事也就算暫告一段落。
而在福寧殿外。
兩大班值的戒備依舊萬分森嚴。
現在趙曙的身體雖然已經康復，可除了身旁的寥寥數人外，旁人皆不知這個消息，就連太子和皇后也被瞞在鼓中，在沒有找到藏在他身邊的姦細之前。
他實在是無法相信更多人。
當朝天子。
堂堂的九五至尊。
權掌天下黎民百姓的生殺榮辱。
可現在竟險些在自家皇宮裡被人害死。
若不是被李玄微所救。
他已經成為史官筆下的「病故」之君了。
從古至今，縱觀歷朝歷代。
暴病而亡的君主雖然不多，但是也絕對不少。
可這裡面又有幾個是真的因病而亡呢？
這其中的緣由自然不足為外人道。
尤其是當他得知大遼屬珊堂的武士已經潛入京城后。
心下更是忿怒。
不過帝王城府並沒有讓他當眾顯露出來。
反倒是曹無欲和趙無求兩人閃出身：
「官家，讓小底帶人去把那幫孽障給滅了。」
他們兩個身為內廷近侍之首，官職雖然不高，在朝中的權利卻不小，對趙曙更是衷心不二，如今得知屬珊堂眾人的下落，當即就想請命前去剿滅。
「大師怎麼看？」
趙曙沉吟片刻，擺手示意兩人暫且退到旁邊，回眸看向坐在下垂手的李玄微。
當年在澶州，就是李玄微促使兩國簽訂了平等盟約。
否則按照當時的情勢，澶淵之盟就是花錢買太平，對朝廷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既然他們已經把手伸過來了，那麼我們就該讓他們長點兒教訓。」李玄微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只是要想個辦法，在剿滅他們的過程中，為我朝謀得最大的利益。」
聽到這話，殿內的其他人都互相看了看。
這位神僧似乎和他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好像並不是那種成天喊著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迂腐之輩。
趙無求忍不住開口道：「那大師有何高見？」
因為是在後殿，沒有前朝那麼多規矩。
所以趙無求說起話來也沒有太多的顧忌。
「我大宋現在最大的敵人是誰？」
李玄微反問道。
「自然是大遼和西夏。」
曹無欲在旁道：「這兩國兵強馬壯，對我中原虎視眈眈，不止一次南下入侵，此次陷害官家也是他們所為。」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曹無欲和趙無求互相看了看，紛紛搖頭：「應該沒了吧……」
一旁的鐵甲班大統領許少白也點頭道：「除了這兩國之外，余者皆不足為懼，根本無法對我大宋造成威脅。」
李玄微搖頭道：「你們都忽略了一個部族，那就是大遼身後的女真，他們雖然現在還不足為懼，可咬人的犬不漏齒，當他露出鋒利的爪牙時，就是有絕對的信心對獵物一擊必殺。」
在歷史上，不管是大宋亦或是大遼，都沒有對這個不起眼的女真部族放在心上。
可最後亡了大遼的就是女真，吞掉大宋半壁江山的也是女真。
「女真？」
林承恩遲疑道：「我曾經和女真族的人打過交道，他們雖然驍勇善戰，可要說他們能威脅到我們大宋，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玄微也知道短時間內，難以扭轉他們心中的觀念，索性便話鋒一轉，道：「不管女真部族對大宋有沒有威脅，但他們卻是我們對付大遼的最好盟友。」
這時，坐在龍椅上的趙曙似乎想到了什麼，眸底閃過一道精光：「大師是想要借刀殺人，以驅虎吞狼之計挑撥起大遼，女真，西夏三方的矛盾，然後我大宋從中漁人得利？」
「陛下明鑒。」
李玄微輕輕頷首。
「驅虎吞狼……」
趙曙手指在龍椅上輕輕彈動，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神色。
…………
是夜。
明月高懸。
周山海孤身坐在院內的涼亭中，石桌上擺著一壺酒，兩碟小菜，正在自斟自飲。
「唉……」
良久后，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長嘆了一口氣。
十幾年前，他奉命潛入大宋境內，靠著自己出色的經商天賦，白手起家，創下了偌大的家業，在汴梁有著「周半城」的稱號。
意思是說他手中的財富，能買下半個汴梁城。
這話雖然有些誇張。
但也足以證明他的財力雄厚。
本來他以為自己這輩子會老死在南朝之中。
而且他也習慣了這種平靜的生活。
可誰知就在不久前。
蕭元和蕭佐兄弟暗中進入大宋找到了他。
並且以他的宅邸為據點，展開了一系列的行動。
自那以後，周山海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經常在睡夢裡驚醒。
而他偏偏還不敢拒絕蕭氏兄弟，屬珊堂的馭下極嚴，他要是敢違背的話，別說這家業能不能保住了，就算是性命恐怕也留不住。
周山海心中無奈，只能在這月夜下借酒消愁，他只盼蕭氏兄弟能早日離開，那他也就不用在這麼提心吊的了。
想著，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可就在這時。
「嗤！」
他耳畔陡然傳來勁嘯的破空風聲。
緊接著。
一支點鋼箭如急電流星般從高處勁射而來。
周山海顧不得多想，立刻將酒杯扔掉，雙手猛地當胸合擊，想要擋住這支偷襲自己的利箭，然而箭身上的力量太強，憑他的武功根本阻擋不住。
一抹血花隨即綻放開來。
長箭穿胸而過。
半截箭身直接沒入他身後的樑柱之中。
只有箭羽部分露在外面錚然震顫。
「有……」
周山海心中又驚又駭。
還不待他開口發出呼喝之聲。
一道身影就如鬼魅般沖了過來，手中的長槍如風掃落葉，橫撩過他的咽喉，乾脆利落挑飛了他的頭顱。無頭屍身雙膝一軟，跪倒在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