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見
沐垚的手指有些僵硬了,緊緊的握住帕子不讓它掉下去,耳朵裏仿佛有一麵鼓被捶打的咚唚響。“原來是端親王,許多年未見,王爺的氣勢倒是更大了些,荃兒在這兒恭祝王爺吉祥。”赫荃兒罷便微微福了福身子,聲音裏滿是嘲諷。沐垚也轉過身來輕聲道:“王爺吉祥。”
宇文晉仿佛沒有感受到赫荃兒的諷刺之意,而是徑直走到他們麵前,目光深深的放在沐垚身上,似乎比上次遇見清瘦了些,她的眉目與從前並無分別,隻是那曾經望向自己時明麗的眼神已然抹去,宇文晉心中有些酸澀,自己心中的人從未改變過,但是無奈的是自己生於皇家,兒女情長終歸英雄苦短,大業未成之前應該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雖然這樣告誡自己,但也終究耐不住心底深藏的一份思念,知道荃兒回來,她一定會來,腳步便不由自主的向著這景園中走來。
“幾年不見,荃兒身量高了這麽多,倒也出挑成大姑娘了,此次姑母回來,皇祖母和父皇母後想是開心極聊。我也許久不曾見過姑母了,特來向姑母請安的。”他的聲音一直在沐垚的耳畔縈繞,他的呼吸離自己如此之近,沐垚低著頭依然能看見他黑色的衣擺下盤繞的巨蟒,心中不免緊張萬分,指尖都有些微微顫抖了。她以為自己雖然還沒有完全忘記,但起碼能夠穩定住心緒,卻不曾如此輕易的便被激起曾經的思緒。暗自無奈搖頭,微微一福身子,“王爺與荃兒許久未見,想是有話要,那我就先行告退不打擾了。”
還未等沐垚轉過身,就見景園的入口處多了一道明亮的紅色攔住了她的腳步,孫怡然快步向他們走來,一張笑臉擺的恰到好處,挑不出錯處但就是感覺不到溫暖。孫怡然未曾看向沐垚二人,徑直走到宇文晉的身側,伸出手來替他理了理衣衫,眼眸中隻裝得下眼前的宇文晉,話的聲音都異常的歡快,笑道:“王爺走的好快,妾身好找呢。”宇文晉掩住些些的不自在,想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衣衫上拿開,不曾想卻被孫怡然牢牢握住,隻得無奈般道:“你不是要在母妃宮中喝藥,我向皇祖母和姑母請安後還有事與父皇商議。”
“妾身謝王爺關懷,這有了身孕到底還是不一樣的,身子也沉了些,精神也沒有那麽好了,隻顧著王爺,這都忘了郡王妃和翁主。可是要賠罪了。”罷便將自己手上的一對翡翠鑲金玉鐲遞到了赫荃兒的手中:“這是我和王爺大婚的時候,皇上特賞的,取其金玉良緣的美意,聽聞翁主此次回來也是為了大婚之事,這鐲子倒也應景。”
赫荃兒剛要推辭,就見孫怡然不再理會她,目光轉向了沐垚,從身後丫頭那兒取來了一枚玉佩,玉佩上雕刻著的是送子觀音圖:“襄郡王和郡王妃與我和王爺一樣都是青梅竹馬,你們成婚的時候我也是剛剛成婚很多規矩到底還是不懂,也未曾親去祝賀,如今我也有孕了,也望著你們也和我們一樣有好消息,早日有個王子才好。”
孫怡然一番話得滴水不漏,雖然句句聽起來是好意,但是卻句句紮在沐垚的心。不過月餘未見,她便不同了,孫怡然一向是仗著自己父親在朝中的權威,仗著自己是皇帝寵妃的侄女,事事便要爭強好勝,不遮掩其鋒芒的,今日卻也能笑著字字誅心了。她分明知曉曾經宇文晉與自己的情誼,也分明知曉荃兒此次回來因為婚事而愁悶,卻字字點在此處,不可謂不厲害。隻是性子轉的太快未免過於怪異。
到孩子,沐垚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孫怡然的肚子,她不過才有孕兩月而已,身形還未曾改變,但是她一臉的喜氣,性子都柔和了,看來孩子也是能改變一個饒。這一眼,就被孫怡然看在眼裏,唇角微動,拉著沐垚的手對宇文晉:“看,沐垚羨慕的緊呢,這可是羨慕我懷著王爺的孩子呢。”
沐垚皺起了眉頭,這話的露骨,再傻的人也明白她有意諷刺了,沐垚掙開了她的手,眼底的怒氣有些微微藏不住了,便想要將手中的玉佩塞回到孫怡然的手中,可手還未動,玉佩便被抽走了。
隻見宇文翼一襲淡紫色鶴紋長衣,立在沐垚的身側,背對著陽光擋住了曬在沐垚身上的燥熱。他手中掂量著玉佩,對麵前的孫怡然:“多謝嫂嫂關心,我和沐垚也定會不辜所望了。”罷便將玉佩遞給身後的冬至,執起手中的帕子替沐垚摸了摸額頭上微微泛起的汗珠。溫柔的像是擦拭著一件清脆的瓷器般心翼翼。
“我剛剛跟外祖母和姑母請了安,氣燥熱,你這幾日身子又不太好,咱們今先回去,改日你再來帶著荃兒出宮轉轉可好?”沐垚有些怔怔,半句話都沒有出來,仿佛不認識眼前的人,他好像把這二十幾的事情全都忘記了。沐垚並沒有回應,宇文翼隻好苦澀笑了笑,對眾人道:“今日出門的時候跟我鬧了些脾氣,看來我回去要好好的賠不是才行了。”罷便拉著沐垚向宮外走去。隻留身後的三人,宇文晉的眼睛一直都緊緊地盯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眉頭皺的緊緊的,眼神低沉的可怕。
身後的赫荃兒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癡癡笑道:“我與沐垚姐姐自幼便相識了,從不曾知曉她竟然會鬧脾氣,看來有人疼寵果然是不同的了。”孫怡然的臉色隨著宇文晉的眼光開始冷凝了起來,剛想什麽便感覺到手肘上傳來一股力量,李嬤嬤微微的向她搖了搖頭,讓她硬生生將心底的怒氣壓了下來。隻是心中對沐垚的恨意更是填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