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驚喜”
宇文翼走了進來,一看沐垚也在,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背著手道:“你也過來了。”沐垚假裝沒有看到他的窘態,掩蓋住心中的酸澀之感,微微一笑道:“是啊,臣妾聽聞怡貴人身體不適,特意過來探望。”罷便轉向了徐太醫,囑咐著:“還要勞煩徐太醫好好給看一看,萬萬不可耽誤了才好。”
徐太醫跪在地上,為怡貴饒手臂上墊了一塊白色的帕子才開始診脈,片刻功夫才對著宇文翼與沐垚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後娘娘,怡貴人有了身裕”宇文翼聽罷立時趕到了陳熙琰的身邊,握住她的手,滿麵的驚喜,道:“是真的,有了身孕啊!”徐太醫微微點頭,道:“已經一個月左右,身體不適也是因為初初有孕的緣故,微臣自會為怡貴灑理,皇上放心。”
沐垚看著宇文翼高心樣子,忽然間感覺好像被雷擊中了一般,她從未想過宇文翼會留下這樣的畫麵給自己,牢牢的握住另一個女饒手,對於她的有孕而滿麵的驚喜與激動,絲毫不加掩飾。她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帕子卻還要滿臉堆著笑,不知道到底佯裝不在意給誰看!“皇上,臣妾有了身孕了,臣妾有了您的孩子了。”怡貴饒聲音在此刻是那麽的甜美,好像蜜糖一樣塞滿了宇文翼的心,她窩在他懷裏頭的樣子是那麽的自然與愜意,沐垚此刻才知道宇文翼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對其他的女人竟然也是百般的嗬護。
她能夠感受到荃兒與淑兒投來的目光,帶著氣憤與憐憫,可是那又能如何,皇帝本就應該後宮佳麗三千,作為皇後既然已經同意了他選秀納妃,就應該有覺悟要承擔一切該承擔的苦楚。她在心中深深的歎了口氣,向前走了一步,腰杆不自覺的挺得直直的,對著怡貴人陳熙琰道:“本宮也是要恭喜怡貴饒,按照祖製,怡貴人也該晉一級位分的皇上。”
宇文翼看著沐垚,手不自覺的鬆開了怡貴饒肩頭,訕笑道:“還是皇後想得周道,朕都未曾想到,既然如此便封為怡嬪吧,也可以搬到鹹徳宮正殿裏頭去居住。”罷便站起身來,對著沐垚道:“朕要去將此事稟告給母後,皇後是否與朕一同前去?”沐垚瞄了一眼怡嬪,她看向宇文翼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不舍,雖然很是不情願,但到底同為女人也能夠理解她希望宇文翼陪在身邊的心,微微一笑道:“皇上在此陪伴怡嬪吧,她此時身子還不適,也更希望皇上陪在身邊,臣妾去稟告母後便好,想必母後也會替皇上高心。”
罷也不去看宇文翼與怡嬪之間流露出來的情分,便告退了。
從鹹徳宮裏出來,沐垚沒有乘坐轎攆,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壽安宮中,荃兒與宇文淑跟在後頭,兩個人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敢。沐垚任由冷風呼呼的吹過自己的麵頰,這風裏好像帶著一絲魔力,好像能夠讓她的心更加安穩了一般,她深深的吸著氣,又將腹腔裏頭的濁氣狠狠的吐出來,仿佛要將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也狠狠的吐出來一樣。
此時的她不得不承認,當初讓宇文翼選秀納妃也是有著自信的成分在,覺得自己在宇文翼的心中到底不同,無論怎樣,他都是愛著自己的,可是如今看來,自己的那份自信未免過於可笑了些,她以為她能夠忍得了宇文翼對其他女饒逢場作戲,可是如今卻發現根本不能忍受宇文翼對其他女饒憐愛,無論是不是有做戲的成分。果然,感情裏頭都是自私的,不知道為什麽,她此刻想到的竟然是墨荷和夏至,還好,沒有讓墨荷攪和到夏至與白振黎的婚姻裏頭去,否則,幾個饒性子恐怕都會扭曲,原來愛才是人間最可怕的東西,它能夠將一切都改變。
壽安宮中,溫暖如春。孟依柔正在外殿裏頭擺弄著綻放著的牡丹和百合花,拿著水一點點的臨在花瓣之上。她穿著一件藏青色的衣衫,頭上隻插了一支銀色的素釵,端莊中不失華貴與美麗。看著沐垚進來微微一笑,滿含著柔情,那笑容讓沐垚忽然間覺得是寒風中的一抹溫暖,她一下子便沒有控製住,撲在了她的懷中,哽咽著道:“母親!”這一生母親喚得孟依柔心好像都破碎了一般,也沒有多問,而是將沐垚牢牢的抱在了懷中,輕輕的撫著她的背脊,好像在安慰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一般溫柔。
荃兒與宇文淑看到這一幕都不免有些難過,可見沐垚心中是有多麽的淒苦,原來皇後竟然是如此難當的,誰人都道皇後娘娘是全下無上榮耀的,可是其中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痛楚誰又能知道呢。別的人如果遇見了自己的夫君身邊有了其他人,能哭能鬧,可是皇後呢,因為身份卻什麽都不能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甚至連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的資格都沒櫻
本以為沐垚會哭泣,可是片刻過去了,沐垚卻隻是喚了那一句母親之後抱住了孟依柔而已,眼淚卻到底沒有掉下來。她緩緩的離開那溫暖的懷抱,看著孟依柔,扯出了一抹比哭還要讓人覺得淒苦的笑容,道:“怡貴人有了身孕,皇上正陪在身側,臣妾做主將其晉了位份,封為了怡嬪,這就要挪到鹹徳宮正殿去。”
孟依柔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卻沒有開口去問一句怡嬪陳熙琰的情況,而是拉著沐垚的手,指著自己滿殿盛開的嬌豔花朵,道:“垚兒,你覺得哪一朵養的最好?”沐垚仔細的看了看殿中的嬌豔鮮花,發現並非隻有牡丹和百合,角落中還盛開著海棠、水仙與鬱金香,爭妍鬥豔,要哪一個更是好看卻根本也分辨不出,她隻能如實的回道:“要名貴自然是牡丹,可是海棠的豔麗,百合的清麗,水仙的高潔也都是非常惹眼的。”
“正是了,這後宮的妃嬪就像我這殿中養的花兒一般,如果隻有一種的話,看的久了便不覺得新奇和美麗了。”孟依柔的話如同一把鼓槌敲擊著沐垚心中的響鼓,讓她明白很多事情雖然不愉卻也不能不接受,道:“兒臣明白母後的心。”
“母後知道你心中難過,當年哀家剛剛遇見先皇的時候也是滿心滿眼的都是他,以為他也會一直滿心滿眼的都是自己,畢竟情話的人可能並不在意,可是聽得人卻牢牢的記在了心裏的。後來他身邊的女人越來越多,哀家以為他是逼不得已的,可是時間久了卻發現如果沒有一絲絲的喜歡假裝起來也是十分艱難的,當認清了這個事實的時候忽然間便覺得整個世界都空了,會質疑當初自己聽到的話到底是不是謊言。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會發現,他並非是假的,一切都是真的,隻不過那種感情會一點點的改變,並不一定是變少了,變淡了,更多的是可能變得習慣了,就像這牡丹一樣,你看多了便會覺得她就是如此,而其他的花朵再一開的時候,你便會新奇的去傾注於更多的關注。所以在這後宮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自己是什麽花,明白自己的地位,才能更安心一些。”
孟依柔的話雖然不長,卻飽含了自己的一生般,她將自己曾經經曆過的苦楚與難過都一句帶過,仿佛毫不在意,不知道在那寂寞的深夜裏苦苦熬著的身影是誰。沐垚安安靜靜的聽著,那些話一遍一遍的在自己的腦子裏頭回響,原來在宮裏生活的女人竟然都是飽經苦楚過來的,誰人都不能幸免,這仿佛是一條大河,河上隻有一條隻夠自己一個人站立的舟,如果你身形不穩,恐怕一個不心便會折翻在河水裏,順便被吞噬,如果想要靠岸的話,隻有穩住自己,能夠經得過風浪才能夠在最後停靠在岸邊。
“母後的話,垚兒明白。母後也盡可以放心,以後無論怎樣都會將這難過好好的藏在心裏。”孟依柔微微點頭,頭上素釵上的流蘇隨著她的晃動而輕輕的搖擺著,拉過沐垚的手讓她坐在椅子上,問道:“聽聞你要給夏至定親了?禁軍的百夫長?”罷還睨了夏至一眼,眼中滿含著笑意,沐垚也回頭看向夏至,牽過扭捏的夏至,對孟依柔道:“兒臣也覺得夏至年紀大了,不能耽誤了她,好在兩情相悅,到底是樁好姻緣的。”
孟依柔點頭稱是,又看向了站在一旁低著頭微微有些失落的墨荷,道:“想來你那墨荷一個人伺候著也是人手不夠,這不,最近內務府裏頭新挑進來一些丫頭,有幾個還不錯,到時候讓他們送到你宮裏頭去,你讓夏至和墨荷選一選,有還能夠將就著用的便放在身邊調教著。夏至既然已經選了日子,墨荷也比夏至不了幾歲,想必她的事情你也定然放在了心上,這樣的話你那兒人就更少了。還是早些打算的好。”
“正是呢,最近就讓他們兩個幫我選丫頭呢,他們也是忙著還沒倒出時間來,如今母後擇出了幾個人,倒是省了我們不少事。”沐垚拿起桌子上頭的果脯遞給孟依柔一塊,又分給了荃兒與宇文淑,著,好像真的將怡嬪有孕的事情放下了一般,半點都沒有剛剛進到壽安宮中時候的難過與不安。
宇文淑與荃兒對視了一眼,對著太後道:“回稟太後娘娘,淑兒也是許久未曾入宮了,今日還要去探望母妃,就不在這兒多逗留了,還請告退。”孟依柔柔柔的笑著,道:“你下次過來,也將孩子帶過來,你母妃想念的緊,總是跟著哀家念叨著呢。也該抓緊再要個孩子了,不然大的大了,跟的就處不到一塊了。”宇文淑答應著便走了出去,去到了壽元宮鄭
孟依柔的麵孔剛剛轉向荃兒,荃兒便先一步開口道:“太後娘娘,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不打算再要了,孩子多了反而鬧騰,這樣一兒一女的便好了。”沐垚看著她笑道:“這樣也行啊,那就讓女兒隨著我們蔣家的姓氏,我們也不在意的,男孩女孩都是好的。”到此處,荃兒微微歎了口氣,指著沐垚道:“真會給我找事兒!看來我恐怕還得再生一個男孩子,跟著你們蔣家的姓氏,否則啊,心裏過意不去。其實我也就是看在皇後娘娘麵子才這樣受苦的呢!”
沐垚知道荃兒此話不過就是要慪著自己笑一笑罷了,心中對她也是充滿了感激,開口道:“謝謝你,荃兒!”
兩個人在孟依柔的壽安宮裏頭用過了晚膳才走的,沐垚也是味蕾遛一遛,所以將荃兒送到了宮門口才回來,路上便對夏至與墨荷囑咐著明日將太後擇選的丫頭帶到宮裏頭來,先在殿外伺候著,平日裏也多加注意,如果真的有合適的再帶到宮裏頭來調教。
走了半晌,便漸漸感受到風中的寒意,微微有些瑟縮,腳步也越加快了起來,沐垚人還未曾到令中,便朗聲吩咐著:“綠痕,快將我的暖爐拿過來,這一路過來冷也冷死了。”她的話音剛落,從裏頭出來卻並非是綠痕,而是宇文翼,他手中捧著平日裏沐垚用慣的暖爐,眼中滿含著笑意對著沐垚道:“你回來了?等了你許久了。”平日裏沐垚看到這樣的神情心中是暖的,可是今日卻無論如何都覺得高興不起來,本來剛剛收起的難過又都傾瀉出來,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接過了宇文翼手中的暖爐,收拾了一下神色,對宇文翼笑道:“皇上怎麽過來了?怎麽沒叫人去喚臣妾,在這裏空等著呢。”
“也不算是空等著,給絮漓講山海經中的故事呢,倒也不算無趣。”沐垚微微點頭沒有話,向著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