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夜怪談時48
王遠山的發言顯然非常針對阮喬, 不管阮喬有沒有想起凶手是誰,以他和她接觸的這段時間來看, 阮喬的聰明比小時候更厲害。
而他的直覺, 也能提前感受到阮喬的態度變化。
在阮喬觀察他們的時候,王遠山也在觀察所有人的反應。
除了分析用餐者以外,下麵的人的一舉一動, 也都在他的觀察當中。
他表麵上看著是個普通的中年男人, 實際上行動縝密,沉著冷靜, 這讓吳振十分信任他。
一開始, 王遠山和吳振出現的時候, 吳振就一直以王遠山馬首是瞻, 他的分析吳振都聽, 吳振雖然智商不高, 但是情商不低,很會看人。
後來王遠山不在的時候,吳振便轉移了自己的目標, 開始跟著阮喬走。
聰明人的直覺都很準確, 他自己分析不出來真相, 但是有人可以。
而現在, 在阮喬和王遠山都在場的情況下, 吳振顯然是回到了王遠山那邊, 除了他們是好朋友以外, 根絕阮喬的觀察,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比如,他們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其他關係。
遠超一般朋友的關係。
十年前, 吳振隻是個普通的工廠工人, 而王遠山是收入不菲的鋼琴課私教老師。
王遠山也並非就是A市人,在他妻子意外身亡之後,才搬到A市來,後來出了陳語的事情,他又搬了家。
這十年間,阮喬不知道王遠山經曆了什麽,輾轉了多少地方。
每到一個新地方,他就能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那裏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也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可以活成任何模樣。
當年的A市,不過是他人生路上的一個站台,而就在這個站台上,他竟能結實一個和自己社交圈完全不同的人,並且能讓對方把工作的製服都落在家中。
康高之前說,吳振不過是跟著他後麵阿諛奉承的一個小弟,但卻能和王遠山交往這麽密切,之後更是莫名得到了一大筆錢,轉而去別的地方做生意,如今生意越來越大。
那筆錢是誰給他的,為什麽要給他一個普通的工人。
飛星公司的人,為什麽又要聯係孫濤替吳振遮掩錄像。
錄像是被動過手腳,但現在不僅是沒有證據,就連孫濤也忘記當時的錄像有沒有涉及到之後王遠山進山的畫麵。
有一種可能,是王遠山和飛星公司有關,他們的錄像隻是為了替王遠山做不在場證明。
而抹掉吳振車禍受害者進山的畫麵,隻是巧合。
但這樣一來,就有兩個疑點。
第一,太過於巧合,雖然二者的時間段比較近,但是飛星公司可以直接替換他們需要做時間詭計的那段錄像就行了,他們設計的時間那麽精確,以保證王遠山完全沒有作案時間,證明對整個錄像的內容和畫麵是有了解的。
或許是提前派人去查看過錄像,但是錄像已經實時上傳到集中網絡,要修改隻能找專業的,比如孫濤。
以飛星公司的謹慎來看,不會做這種無緣無故幫別人擦屁股的事情來,女人是否進山,都不妨礙他們製造不在場證明的錄像。
既然能夠設計精確的時間,那麽出現這種巧合的可能性就極低。
第二點,則是王遠山當時確實是陷入塌方區域,即便是他的手表時間可以作假,當時山民在遠處看見的塌方地點和時間,一切都能對得上,王遠山的車確實是陷入了塌方區域。
所以,阮喬基本可以排除飛星公司是因為意外正好幫吳振做了手腳這種可能。
那麽,飛星公司特意幫吳振做手腳的可能性大大提升,在加上吳振得到的意外財富,都讓人不得不懷疑,飛星公司和吳振是有不為人知的關係的。
吳振和飛星公司有關係,飛星暗中售賣虐殺影響,那麽吳振大概率會和虐殺事件有關,而和王遠山最有密切關係的,就是陳語的死。
他的衣服,還有他工廠的快遞盒,都出現在案發現場,出現在案發當時。
吳振之前如果是為飛星公司做事,那麽飛星公司出麵替他解決掉車禍的事情,就合情合理。
但根據阮喬這幾晚對吳振的觀察來看,在之前無論是出現虐殺案件,還是出現飛星公司的事情,包括假慈善高樂公司,吳振的表現都很正常,沒有露出一點馬腳。
隻有在涉及他自己的命案時,在【路邊的女人】那一晚,吳振才開始表現異常。
這足以證明,他不是什麽縝密的人,沒有露出馬腳,極有可能是因為他的確是知道的不多。
對飛星的大部分事情不知情,卻為飛星公司做事,並且可能是虐殺案件的幫凶。
乍一聽,似乎有點不合理。
但如果找出一條合理的路來,將所有的一切連起來,就清晰多了。
比如——有一個中間人,操縱著吳振,去完成飛星公司所需要的很多事情。
畢竟這種違法犯罪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連孫濤,都不知道自己是替誰做事,又為什麽要換監控畫麵。
這樣辦事,對他們才是最安全的。
也最符合飛星公司的風格。
那麽這個在吳振和飛星公司之間的橋梁紐帶,毫無疑問隻有一個人最合適。
——王遠山。
王遠山大概也知道,阮喬會懷疑到他身上,而且說不定早就推理出了真相,阮喬雖然是失憶了,但是現在既然舊事重提,保不準她看到什麽證據,見到陳語,受到點什麽刺激,就能想起來。
一旦她想起來凶手的畫麵,肯定會直接發言。
到時候再進行反擊,已經為時太晚。
所以,王遠山即便是冒著被別人懷疑的風險,也要提前攻擊阮喬,讓別人失去對她的信任,甚至讓她成為重點嫌疑人。
在她極有可能是凶手的這種懷疑前提下,阮喬的發言將會大大失去公信力,即便是她說自己看到了凶手,也不會被全信,說不定還會被認為是狡辯。
而王遠山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不在場證明。
其他人確實是無法證明他們去過現場,動過手,阮喬去過現場,卻無法證明自己沒有動過手。
但王遠山,卻可以證明自己沒有去現場行凶的機會。
因此,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踩人,隻要有人懷疑他,他就能拿出自己不在場證明這張免死金牌。
【彈幕】[桃子味甜心炸彈]這不是橋妹的發言時間嗎
【彈幕】[夕]為什麽王老師還可以帶節奏
【彈幕】[夫人今天也優雅了]對,應該禁言其他人!
阮喬並不準備阻止王遠山的發言,不僅不阻止,她還需要他的發言。
不給敵人辯駁的機會,隻是看誰的帶節奏能力強,但是如果敵人在能說話的情況下,還能被錘死,那才是真正的有力回擊。
之所以要將自己的發言放在最後,是因為她需要自己掌握節奏。
王遠山攻擊她,無非讓她忙於自證清白,而沒有時間去對付他,同樣用的圍魏救趙。
但是阮喬卻偏偏不這麽做。
懷疑她的盡可懷疑,而她,倒是要看看,到時候忙於救趙的人到底是誰。
“你大可以懷疑我,”王遠山笑了笑,一點都不慌張,眼下他已經帶好了節奏,所有人都在懷疑阮喬,即便是有的感情用事,也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凶手。
“畢竟,我剛才也懷疑了你,所以我覺得你的懷疑可以理解,但是作為老師,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真是清白的,這為數不多的二十分鍾,你最好能夠盡快洗清自己的嫌疑,以免讓我們冤枉了好人。”
阮喬也朝他笑了笑,卻沒有接王遠山的話,而是抬頭看向陳語:“陳語。”
“你還記得我嗎?”
陳語往前靠在餐桌上,看了幾眼旁邊狼吞虎咽吃肉的用餐者們,轉頭看向阮喬:“記得。”
“那你還記得,是誰殺了你啊?”
——“小姑娘是不是傻了,”曹晴放下筷子:“她要是記得,我們還用在這裏找嗎?”
——“可能也是沒辦法了吧,畢竟還是太年輕,不管是思維還敏銳性,都比不上在社會上生活多年的4號。”高中老師搖搖頭。
——“她就這麽點時間,怎麽盡問一些廢話。”高中女生也有些不滿:“我原本還等著她反擊呢。”
“不記得了,”
陳語慢慢道:“那天我能記得的所有細節,剛才已經說過了。”
阮喬說:“所以,你記得我,卻記不得凶手的模樣?那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玩嗎?我在楓葉公園的朋友,還有我們一起逃課。”
“記得,”
陳語頓了頓,道:“可是這些,和凶手沒有一點關係。”
“即便是我記得這一切,我也依然會懷疑你。”
——“是要打感情牌?”康武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太天真了,既然能有這一道晚餐,就不可能讓你走得了後門。真是蠢得令人發笑啊!”
——“難道以為和我們攀關係,就能拉到票了?”王玲朱搖搖頭:“這樣的確是浪費時間。”
就連王遠山也放鬆下來:“小阮,你真應該聽一聽老師的勸,現在不是看誰和誰的關係好,是,用餐者們投票確實是有傾向性,但是你以為這樣拉票,就能成功嗎?打感情牌是沒用的。”
阮喬回頭,目光冷靜:“王老師,這就不需要你擔心了,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王遠山看著對麵的少女,雖然現在所有的局勢都對自己很有利,而阮喬剛才的提問,更是讓其他人覺得她已經沒有招使,無法辯駁了。
但是為什麽,他心裏卻覺得有一種不安。
似乎有哪裏,漏掉了什麽細節。
這個細節,令他剛剛沉穩下來的心,忽然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