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遇險3
天無絕人之路,眾人終於趕在船沉之前,驚慌失措地爬上了孤島。
坐在滾燙的岩石上,洛九塵才忽然發覺右腳鑽心般的痛。
黎平看她神色不對,視線掃到她的腳時忽然有些局促,咳了一聲說:“我去揀點茅草來。”
在大月朝女子的裸足十分珍貴,隻有夫君才能看,腳上的傷自然也不便假手他人。
洛九塵見他神色有異,狀若無意地用寬大的裙擺將腳麵蓋了一些說:“勞煩你了,黎平。”
再說嚴風被水怪帶的乘風破浪,遊進紅石灣,他的身體不時磕在暗礁上,渾身酸疼,身後的影衛皺眉說:“大人,你沒事吧?”
“保存體力,別說話!”
嚴風緊咬著牙關控製著身體的平衡。
水怪遊進前方一個幽暗的峽穀停了下來,它精疲力盡地靠在淺灘上喘息,尾巴無力的掃來掃去。
嚴風帶著影衛跳下峽穀查看,就見那拐角的石洞裏堆滿了人,缺胳膊的,卻腦袋的觸目驚心。
大片的血漿將湖水染成了紅色,影衛用劍柄扒拉著,忽然驚喜地說:“大人,還有人活著的!”
嚴風精神一振,揮揮衣袖說:“救人!”
“大人,這個水怪是被人馴養過的,它的嘴巴有被細絲常年勒過的痕跡。”
古侍衛查看了一番,躬身說。
嚴風靈光一閃,立刻想到了嚴皇後生辰宴的驅蛇人,祭天大禮的巨人獸,蹙眉說:
“手法如出一轍,此人定然還在附近,給我好好找!”
話音剛落就聽到淺灘外有噗通的聲音響起,有道黑色影子潛入了水流,轉瞬就不見了蹤跡。
“給我追上他!”
嚴風心中一凜,翻身騎在水怪的身上,捅了它一劍說。
黑色的影子遊得極快,不時變換著路線,嚴風跟在身後緊追不舍。
古侍衛抬起手臂,手中的機弩發出連環的冷箭,射向黑衣人。
“噗嗤!”
黑衣人的右腿中了冷箭,□□的速度漸漸地慢了下來,他吹起手中的哨子,高亢而急促。
水怪像是突然得到了什麽召喚,拚命地擺動著尾巴想要把嚴風等人甩下來。
局勢膠著,正在激烈之時,聽到有一道激揚的聲音喝到:“我來助你!”
一位男子身著月白色衣袍如飛魚一般遊了過來,雙手一撲緊緊地抓住了黑衣人的右腿。
“撬開他的嘴,別讓他服毒!”
嚴風見狀大聲說。
“是!”
隻聽哢嚓一聲,白衣男子幹脆利落地扯掉黑衣人的下巴,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說:“脫臼了,死不了!”
嚴風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一眼,說:“武藝不錯,你是?”
白衣男子溫和一笑說:“祭天大禮回城的馬車上,咱見過的,我是吏部的小史陳明。”
嚴風眯著眼立刻想起了那副場景,這位青年才俊跟自己不卑不亢的匯報事情。
自己的王妃一眨不眨的盯著人家看,愣是把人看成了結巴,他眸色一暗淡淡地說:“原來是你。”
暗含機鋒,陳明如臨大敵,躬身解釋到:“上次是下官失儀,還請大人治罪。”
聰明人,嚴風抓著水怪的魚鰭扯了扯,對陳明說:“善後的事就交於你處理。”
都說清遠王行事很辣,眼下難得他給了台階,自己一定得珍惜。
陳明身子一挺,朗聲說:“遵命!”
洛九塵縮著膀子在海島上等了不多時,就見嚴風騎在水怪身上如飛魚一般駛來,他身後還跟著不少人帶著船隻,人群裏有人驚叫起來說:
“阿娘,是阿娘,你沒死?爹爹,我扶你,我扶你下船!”
洛九塵站起身,忍著腳底的劇痛大步奔過去,抓著嚴風的衣袖說:“樂水!樂水在不在?”
眼前的人水靈靈的大眼睛泛起一層霧氣,滿心期待的看著自己。
嚴風忽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說:
“九塵,我會加派人手找的!”
真的死了!
洛九塵閉著雙眼身子向後倒去,須臾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嚴風沉沉地說:
“那些屍體裏沒有她,她可能還活著,九塵,你撐住!”
洛九塵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衫,泣不成聲地說:
“我要樂水,王爺求你,求你找找她!求你了!”
黎平湊上前說:“主人,王妃的腳受傷了。”
腳!
嚴風坐在岩石上,探手摸到她冰涼的腳時,身體的血液瞬間都凝固了起來。
她的腳底並排紮了有五六根木刺,嵌入了皮肉中,隻能看的見黑色的點,他心裏的愧疚更重了幾分。
他啞聲說:“再召集一批人立刻去找!拿我的令牌抽調就近的縣衙護衛去找!”
“是!”
古侍衛領命而去。
嚴風捧著她的腳輕輕地打量著,洛九塵此時回過神來,覺得那些刺又痛又癢,連連閃躲著說:“我怕! ”
“以後我們的孩子取名琅華如何?”
他從衣袖裏抽出一個細長的鑷子,忽然說。
嗯?
洛九塵心神一分,就覺得腳底如被蜜蜂蟄了一樣,再一抬眼,他的鑷子上已經拔出了一根木刺。
“我說了不疼。”
嚴風一本正經地說。
洛九塵勉強想扯個安慰的神情給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樂水還沒有下落,什麽心情都沒有。
嚴風瞧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猶如被人生生撕裂,頓了頓說:“九塵,撐住。”
沒了分神的語句,洛九塵發覺腳底的劇痛變得清晰而猛烈,她拚命閃躲著,倒吸著冷氣。
到最後一根刺拔完,嚴風的的後背都濕透了,緊緊的攬住她滿是心疼地說:“好了,沒事了!”
終於不用受罪了,洛九塵心神一鬆,恨不得變成紙片人鑽他衣袖裏去。
嚴風脫下外袍將她雙足包的嚴嚴實實說:“我在,別怕。”
因著這次波折,嚴風等人趕到滄州耽擱了兩日,樂水還是沒有下落,古侍衛臨時買了小丫頭貼身侍奉洛九塵。
美食,美景,洛九塵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每日就盼著陳明送來的急報。
皆是一無所獲,而嚴風的審訊有了大的進展,黑衣人交代了之前嚴皇後生辰的蛇,天子祭天大禮的巨人獸,還有這次的水怪都是自己所為。
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主使,酷刑加身也是不改初衷。
滄州刺史的大廳裏,嚴風端著雲霧茶品了品,就見古侍衛上前說:“主人,還是問不出來。”
嚴風站起身,若有所思說:“即刻啟程回京都,李大人,告辭。”
四皇子府
李承鈺停下寫字的手,吸溜著鼻子,轉了轉受傷的玉扳指說:“消息可確定?”
南風躬身說:“他們用的最快的船,三日即刻回京,小四落在他們手中生不如死..”
到底是跟著自己多年的人,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李承鈺踱著步子走來走去,沉聲說:“設法救人!”
“是!”
南風精神一振,挺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