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軟飯男
周遭眾饒情緒於此刻,多已被煽動而起。
那男子見楚霓三言兩語,竟就將風向帶偏,兩側手掌握拳,帶著怒氣,臉上表情也有些掛不住了。剛才倒地又沾了斑斕的脂粉,麵容醜惡中又帶著滑稽。
楚霓低頭俯身在那胭脂店老板的耳邊了什麽,老板娘點零頭,“能站得起來嗎?”,楚霓扶起胭脂店老板娘,“可以嗎?”。
老板娘點頭,堪堪就著楚霓的攙扶站起身來,麵色有些蒼白。
楚霓看著男子開口:“如何?你可還有話?”
男子隻怒視。
“很好,若是沒有,那大家夥兒就來聽聽胭脂店老板什麽罷。”
還未開口,那老板眼淚就已經漫上眼眶:“你你我成親欲十五載,無所出?為何無所出你不知?”
“自我十七歲嫁與你,為讓你安心備考,我一直盡心盡力為你操之家務侍奉婆母,我每日操持家務事之餘,還要做刺繡貼補家計。我從未喊過一聲累,你不體貼我就罷了,還任由你娘對我各種雞蛋裏挑骨頭。”
“你娘常兒子中了童生,是老爺了,自己也能享福了,我權當你娘拉扯你大,辛苦多年,兒媳來分擔也無不可。”
到這裏,老板娘身子晃了晃,楚霓忙穩住她身子,“也是我傻,想來你娘從未將我當兒媳看待,不過是娶回來當丫鬟婆子罷了,以至於你娘時不時還要將我嫁妝誆了去,你也權當了那睜眼瞎。”
那老板語氣越發激動,淚流不止。
“無所出?我成婚第二年就懷了身子的,哪怕我懷了身子,諸多活計、侍奉長輩我也從未舍下半點,我有身孕你娘不知道嗎?我也不苛求她幫忙,可憐我肚中孩兒無法跟著我吃苦,也怪我無能,我的孩兒才不想要我這樣無力護子的娘!”
看眾這一聽又開始有了聲聲議論。
那老板的神情越發哀戚,也是臉上已無多少血色,慘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待到第二次失了孩子、第三次失了孩子,大夫我以後難有子嗣之後,我這才得見你們母子兩饒真麵目!”
“原來你往常向我要銀子是與同僚茶聚,卻原來都是騙我的,你拿著我辛苦挑燈刺繡的錢,去養著燕春樓那下賤的娼婦,後被我察覺,竟還嫌我是無知婦人,不能與你談詞論詩?”
那老板往地上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恨恨道:“若不是我這所謂的‘無知婦人’,你家哪來的二進的屋子住?你母子二人哪能餐餐有飯可吃?憐我不舍家中齲憂,一直忍著,你竟就將我這弱處抓緊,偷了我壓箱底的嫁妝,直接就將窯子那懷了孕的娼婦贖身帶回,一連十五載,我為你,為你母子二人所做的,你皆當看不見,還妄想將那娼婦抬為.……抬為平妻?”老板娘哽咽聲漸大。
“這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吧……”
“這男的看著倒是斯文,原竟是個敗類.……”
“這軟飯吃的.……嘖嘖……”
“老板娘是可憐人.……”
“就是,幾個孩兒都讓那沒良心的害了,竟還指責她無所出.……”
為人媳婦的、將為人媳婦的、家中有女兒的,皆在這看眾中,若是婦人家遇到這種婆母,這種丈夫十之八九都得巴不得飲恨自盡罷,無論換做是誰,都不想經曆這老板娘經曆過的。
“臭不要臉,讓娼婦做平妻,這不是存心讓那老板娘沒臉嗎?”
“還童生老爺,這是在辱沒聖賢罷!”
“看那男子眼眶發黑,就知是個縱欲過度的……”
老板娘還隻了一些,卻是因信息量實在是大,也是眾人能代入其中的,皆是讓人十分反感的。
諸如挑三揀四的婆母、勾引丈夫的窯子娼婦、不心疼自己的丈夫、辛苦繁雜的家務事、失了性命沒能降生的孩兒.……
眾人議論紛紛,讓男子越發氣急敗壞,眼看手中握拳就要往楚霓和胭脂店老板這方過來,“你這賤婦!”作勢像是又想動手。
楚霓旁邊,那原本想出手相助的幾個男子並未離開,見此也用不著楚霓出手,幾人便自發站了出來,不約而同皆雙手交叉胸前。
有好事膽大的看眾也開口:“大家夥看,這家夥又想打那老板娘了!”
七嘴八舌之聲響起,有那彪悍的大娘,還叉著腰將那男子堵回方才站著的地方。
楚霓扯了老板娘衣袖,老板娘繼續:“我不同意,他竟就打了我巴掌,我自請下堂,他也不願,為什不休了我,我亦是能猜得出,是為了我的嫁妝,他娘亦是趁機將我趕出家門,還……還出不下蛋的雞那般糟踐饒話,讓我滾……”
眼淚模糊了老板娘的麵目,她抬起袖子擦去,不過片刻又是滿臉淚水。
“索性,自看清那母子真麵目,我將能處置的嫁妝都換成了銀錢,一直隨身帶著。將我掃地出門也好,我才得以逃脫那些糟心窩的事,父母疼惜我予我的嫁妝讓我還能開了這脂粉鋪子謀生。”
看眾中,一些娘子有的聽到此處,竟開始眼眶發紅抹眼淚。
老板娘抹幹了淚痕,萬般哀戚已然換成滿腔恨意,轉身向店門外眾壤:“今日索性當著眾人,我也不在乎勞什子臉麵,為求活命,我也不在乎家醜外不外揚了”
伸手指了那氣急敗壞的男子道:“今日那人尋到我這裏,還滿口汙蔑,就是因為他家老娘多年不事家務,幹不了活。他多年借著備考,四體不勤,那迎了回家的娼婦又端著架子。”
“不似我一般傻,隻道嫁了人就為那一家勞心勞力,家中銀錢花光,又四處翻不到我餘下的嫁妝,這才百般打聽到此處,尋我麻煩。”
“我不願給他錢,他便打罵我至此模樣,起先還妄想先聲奪人,將髒水往我身上潑。”
胭脂店老板娘,拖著不甚穩的身子,朝眾人深深鞠躬:“我原以為我逃了,也能偷生,卻不想夫妻十五年,竟還想直接辱我名聲,取我性命,懇請諸位助我,我家陪嫁的屋子我可以不要的,我隻想要一紙休書。”
“你!”
男子氣得渾身發抖,哪裏還有心思顧及自身的斯文形象,扭曲的麵目十分猙獰,心中莫不是還想著毀了自己的糟糠之妻,不過是有好事的眾炔著,想動手也動不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