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何妨山水
“對了，姐姐，明日又要去太子妃那裏覲見，您身子還沒恢複，要妾身幫您給太子妃說一聲麽？”
順昭儀瞧著九思略顯憔悴，說話言談皆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擔心她明日招架不住那些人的追問，也便關切了幾句。
“不用，我明日會去的。”
九思並不願意一直待在鍾粹殿裏不見人，之前她不願意去丁香殿，是因為實在沒有心思，並不願意在那麽難過的時候被人問東問西。
如今事情已經過了這些天，九思也該緩和一些了，若是再不去，才是真的說不過去。
“也好。”
順昭儀點了點頭，見著九思這樣開口也不再多說，與九思又說了會子閑話，這才告辭離開。
“主兒，方才柏燁大夫來了，瞧著您和順昭儀在說話，便留了些東西給您。”
送走了順昭儀，小孟子這才巴巴地湊了過來，將手上端著的一方樟木盒子雙手捧著遞給了九思。
“這是？”
九思瞧著那樟木盒子雖然小巧，並沒有什麽旁的裝飾，但看上去通身發亮，棱角分明，木質的確是上乘，讓人看了便覺得甚是溫潤。
“回主兒的話，這是柏燁大夫給您留的一些藥膏藥方，他說不能白拿了您那麽多藥材，這些就當做是回禮。”
小孟子低著頭，將柏燁大夫說的話重複給九思，雙手將那盒子繼續捧著，示意九思查看。
九思這才接了過來，方才一拿到手上，就聞到了些溫潤的藥草氣息，這種味道就和柏燁身上的味道一樣。
打開一看，裏麵有幾個白瓷小瓶，每個上麵都細心的用方箋寫上了用途，不至於弄錯。挪去那幾個白瓷瓶，九思還發現了幾張藥方。
那藥方倒也沒什麽特殊，除了調養身子的，剩下的便是一些駐容煥發，美顏潤膚的。
九思隨意看了看，卻忽地發現一張沒有表明功效的藥方，上麵也隻是寥寥數筆，寫上了幾筆藥材，又添上了些物什。唯有奇怪的是，作為引子的那一方藥材，隻是畫了個圈代替。
雖是明麵上看不明白，但九思心裏清楚，柏燁給的這一張藥方，就是治療蘇子塵寒症的。而畫了個圈的地方，就是這個藥方最重要的一味藥材——碧雲藤。
單是這一張藥方，就已經是價值連城，可能數十座城池，都換不來這一張藥方。且玄醫門本就機密，許多藥方都是謹記於心，不到萬不得已並不外傳。
柏燁今日能將這藥方贈予九思，還額外給了這麽多的藥草，已然是遠比東宮那些名貴藥材要貴重的多。
“柏燁大夫呢？”
九思將那幾張藥方仔細收好，連忙抬眸問了一句小孟子，“你且去召他進來，本夫人有些話要與他說。”
這東西珍貴，無功不受祿，九思並不願意白白接受柏燁的這些好意，也便出聲說著，想讓小孟子將柏燁召回來。
“主兒，柏燁大夫方才是同您告別的，他已經得了殿下的允諾，繼續雲遊去了。”
小孟子麵露難色，見著九思要見柏燁，也便出聲說著，“見著您正忙，柏燁大夫也沒做他想，隻留下這些東西走了。”
“走了？”
九思微微有些錯愕，這柏燁竟如此灑脫，哪怕沒有同九思見最後一麵，仍然能如此自如地離開。
“是，柏燁大夫交給奴才這些東西，就離開了。”
小孟子繼續開口，側頭似乎思索著些什麽，半晌開口道：“他走的時候，說了什麽‘緣止緣起，何妨山水’之類的話。”
小孟子大字不識幾個，自然也是沒辦法記全柏燁所說的話，隻能斷斷續續地將柏燁說的零星話語，轉述給九思。
“知道了，下去吧。”
九思默默，也便讓小孟子退下。
何妨山水間，九思口中低聲呢喃幾句，心中當真是佩服柏燁的灑脫，拿得起放得下，就算心中再喜歡，既然得不到也就不奢求什麽，隻留下瀟灑，僅此而已。
忽地，九思也突然明白了些，柏燁說的這些話，也不隻是為了見不到九思自我安慰而說，而也是想要勸告九思，既然得不到的緣分，就無需強求。
隻要心中想著念著，就算見不到，又有什麽關係呢？
九思原是對香芷的離世耿耿於懷，一直心中難以放下，如今在口中輾轉念著柏燁說的這幾句，心裏突然輕鬆了些許。
翌日，鍾粹殿。
“主兒，您今日要穿哪件襦裙？”
廣竹起得早，將九思尋常喜歡穿的衣服都尋了出來，還特意避開了些顏色豔麗的襦裙，隻取了些素色的給九思選擇。
“就這個吧。”
九思瞧了瞧，而今她也沒什麽想要打扮的心思，隻隨手拿起了一件襦裙，讓侍婢們伺候著穿上，隨意地挽了個垂尾發髻，悠閑且慵懶。
奶白緞繡抽絞軟緞羅裙，將九思的肌膚身段襯得晶瑩柔軟，甚是可人。耳上是壘絲花玉耳璫，雲鬢邊兒上斜插了一朵素銀色的簪花，並沒有花枝招展。
一路上朝著丁香殿走去，九思竟以外覺得有些陌生，仿佛在鍾粹殿的這些時間裏，九思就像失了憶一般，再次出來，恍如隔世。
廣竹看著是直率粗糙，但心中的確很是心細，為了不讓九思觸景生情，再繼續想起來那日與香芷一起遇蛇的事情，特意吩咐了轎攆仆從換了條路。
“從夫人，好久不見呀。”
還沒等走入丁香殿，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叫聲。
回眸一看，是徐良媛扭動著腰肢，笑眯眯地走了過來，見著九思，微微屈膝施禮。
“奴婢瞧著從夫人精神尚好，並不像旁人所說的那樣憔悴，想來夫人當真是保養得宜，這麽快就恢複了呢。”
徐良媛扇著扇子，上下打量著九思，並不是善意的開口。
宮中的人都知道九思遇蛇的事情，徐良媛這般，的確是故意而為之，分明是想揭九思的痛處。
“本夫人瞧著你能說會道的，想來被冤魂嚇得已經好了？”
九思冷笑一聲，淡漠地看著徐良媛，如同看著一直跳梁小醜，淡淡道：“仔細著點吧，小心哪天晚上，又有鬼魂來找你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