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平靜如水
安兒平日裏並不叫宜嬋為程夫人，隻是隨著程歸晚的話，也跟著叫乳娘。今日忽地叫了程夫人，倒真是讓程歸晚有些意外。
“怎麽，她又要求本太子妃什麽？”
程歸晚有些慍怒，將碗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抬起眼眸來看著安兒，眼眸中分明有些不悅。
“回太子妃的話，程夫人她…昨兒個夜裏自戕了。”
安兒抿了抿唇，見著程歸晚有些不大高興，這才出聲開口說著，並不敢抬頭看程歸晚。
“自戕了？”
讓安兒意外的是，程歸晚並沒有難過，也沒有痛哭，反而是平靜如水地反問了一句，冷漠的如同旁人一樣，就好像自己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是，方才程府差人傳來的消息，說是昨兒個夜裏暴斃而亡。”
接著，不等程歸晚開口，安兒便伏低了身子，在程歸晚耳邊說：“奴婢仔細問了程府送信兒的奴才，那奴才看奴婢是您的貼身侍婢，才告訴奴婢說程夫人自戕了。”
“這是為何，她又是如何自戕的？”
程歸晚隻覺得有些莫名奇妙，一股無名的怒火順著嗓子就朝上湧著：“難不成是因為本太子妃不願出手幫她，她便一時想不開自戕了？”
“這個奴婢不知，聽那奴才說，程夫人是穿著成婚當日的喜服吊死的，死的很是慘烈呢。”
安兒隻覺得有些陰冷，打了個冷戰，對程歸晚開口說著。
“父親和本太子妃已經待她不薄，她為何還要如此，當真是想給程府抹黑麽？”
程歸晚聽聞安兒的話，非但沒有傷心，反而有些怒不可遏，氣呼呼地開口責備了一句：“當真是個奴才，就算是成了夫人，還如此不識大體，自己尋死覓活就算了，還要讓程府蒙羞。”
安兒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覺得程歸晚有些不大近乎人情，麵對著伺候自己這麽多年的乳娘都如此狠心，更別說是旁人了。
“太子妃，您別氣了，如今人已經沒了，外人也不知道什麽的。”
安兒見著程歸晚如此氣惱，口口聲聲都貶低著奴才，心裏雖說也不是滋味，但總歸還是得勸程歸晚幾句。
“罷了，你再去問問，看父親打算怎麽辦。”
程歸晚蹙眉，隻覺得有些無奈，才娶了的夫人沒幾日就沒了性命，若是傳出去，指不定外麵的人會如何揣測。
朝中的地位本就變化萬千，若是程府因為這件事情受到牽連，想來程宵擎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愈發風雨飄搖了。
“是。”
安兒點頭，見著程歸晚眉頭緊鎖，滿心隻關心著自己程府的名譽和地位，甚至連宜嬋的喪禮也不問一句，這似乎同平日裏宜嬋和程歸晚親密的關係有很大出入。
“主兒，您別難過，如今可要照顧好身子才是。”
安兒見著程歸晚的模樣，試探著輕聲勸了一句，與其是勸，倒不如說是在試探程歸晚，試探她到底對宜嬋有沒有感情。
“本太子妃有什麽好難過的，她如此自私，一點兒也不為程家著想，當真是這麽多年白待她好了。”
程歸晚氣勢洶洶，如今隻覺得宜嬋格局太小，對於她自由撫育自己這件事情，早已經忘到了九霄雲外，側目看到安兒仍是站在一側，也便不耐煩道：“還不快去，在這裏磨蹭什麽呢。”
“是。”
安兒心下吃了一驚，如今知道了程歸晚的心思，她也有些戰戰兢兢起來。
單是對這麽一個待她掏心掏肺的女人都如此狠心，自己若是再繼續下去，有朝一日也會成為宜嬋的下場。
安兒心裏有些害怕，她甚至想起了從前的順子，月兒，香芷，又想起了程歸晚所做的種種，總覺得不寒而栗。她是個聰明人，知道程歸晚秉性難移，無論如何都要選擇自保的。
鍾粹殿。
“主兒，方才奴婢聽到消息，說程府新納的程夫人歿了。”
廣竹一得知消息，便是急匆匆地將知道的告訴了九思，同時出聲說著：“聽人說是突發疾病暴斃而亡，程府上下都難過的緊呢。”
“是麽，可有宣宮中禦醫前去查驗死因？”
九思並沒有太多的震驚，仿佛這些事情都是情理之中的一樣，微微抬了抬眼眸，出聲問著麵前的廣竹。
“並沒有，奴婢方才聽人說程府說人已經沒了，就不要再讓程夫人受額外的痛苦，隻厚葬了即可。”
廣竹搖了搖頭，出聲回答著九思的話，瞧著四下無人，這才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主兒，成婚那日程大將軍便與程夫人不睦，想來這事情也是蹊蹺的很。”
“恐怕如今除了程府的人，所有人都覺得這事情蹊蹺的厲害，如今這樣，也隻不過是在欲蓋彌彰罷了。”
九思隻低頭信手翻著書卷，心中自然清楚宜嬋究竟為何而死。
“是，成婚那日程大將軍當著賓客的麵子便沒給程夫人好臉，如今背地裏更指不定讓她過什麽樣的日子呢。”
廣竹並沒有忘那日在程府見到的一切，程宵擎不斷地喝著悶酒，絲毫不搭理一旁的宜嬋，身邊的人再怎麽竊竊私語，仿佛都與二人無關一樣。
“不管怎樣，如今程宵擎的地位已經遠不如以前，這場婚事是皇上和殿下親賜的，程夫人這麽快便命喪九泉，這不是駁了皇上和殿下的麵子麽。”
九思將手上的書卷隨手放在桌上，這才出聲應了一句，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才送了成婚賀禮，如今又要送入土葬禮，當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廣竹沒有回話，隻掩住口唇輕輕笑了起來，半晌才道：“主兒，您如今怎麽這麽小氣了，之前送給順昭儀那些寶貝數不勝數，您可是眼睛都不眨的。”
“那也要看值不值得，對於程府的禮物，左右是要帶入墓地的，本夫人一點兒也不想送。”
九思笑笑，並不否認自己的小氣，隻轉頭對竊笑的廣竹解釋著。
頓了頓，九思並沒有說些什麽，隻微微用手撐了腦袋，閉眸想到了什麽。
如今宜嬋就這麽不清不楚地沒了，想來定是看到自己肩膀上的刺青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