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長江後浪推前浪
空氣中飄散著濃鬱的血腥味，顏子魚皺眉，趴在阿離的懷中默聲不語。
這個女人雖手段狠辣，心腸毒如蛇蠍，但她終究是個人，這樣的死法未免太殘忍。
殺人不過頭點地，明明可以一刀砍下她的頭顱，讓她沒有任何痛苦的死去，為何非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呢？
斜眼掃了皇上一眼，他的麵無表情讓顏子魚覺得心寒！
難怪世人都說最無情不過帝王家，不論真假德妃，這個女人都是陪在他身邊二十多年的女人，他怎能如此狠心？甚至連死都不給她一個痛快？
“你才是我的母妃，對嗎？”四皇子的表現讓人捉摸不透，麵對當了他二十多年母妃的假德妃的死，他除了微微皺眉外，並沒有露出其他任何表情。
“咳咳……咳咳咳……”轎攆中的女子不住的咳嗽，掙紮著坐起來，透過薄薄的紗幔看著站在轎攆外的四皇子，半響後才開口，聲音依舊沙啞難聽，“你長大了。德妃已死，世上再無你母妃。”
四皇子渾身一怔，眼底閃過一道異色，直直的眼神盯著那頂轎攆，卻始終沒有勇氣邁上前一步，將那轎攆的簾子掀開。
“愛妃，這些年你受苦了。”皇上上前兩步，透過薄薄的紗幔看著轎攆中那道身影，威嚴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的開口說道。
皇上的聲音落下許久，卻沒聽到任何回應。
沉默許久，轎攆中的人終於開口說話了，“德妃已死，皇上請節哀。”
“胡說！你才是朕的愛妃，那個女人朕已經處死，朕為你報仇了，愛妃，你不要鬧脾氣，好好陪在朕身邊，朕會知道你這麽多年受苦了，朕會彌補……”
皇上的話尚未說完，轎攆外的薄薄紗幔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刮開，露出裏麵那人的容顏。
皇上未說完的話，也就這樣卡在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
“你……到底是誰？”
入眼之人，發絲如雪，臉色蒼白，滿臉傷疤，全無半分德妃的絕美容顏，反倒是像一隻地獄來的惡鬼般，麵容可怖。
皇上被她嚇著了，後退兩步，胸口上下起伏很厲害。
這個厲鬼一樣的女人到底是誰？他的愛妃是後宮第一美人，不可能會如此醜陋不堪，她不是他的愛妃，這樣的女人若是留在後宮，他定會每晚做噩夢，徹夜難眠。
“嗬嗬……如花美眷，終抵不過似水流年！榮華富貴，美麗容顏，都不過是過眼浮雲。皇上，珍重！”帶著幾分自嘲的笑聲響起，轎攆中的女子說了一番話後，那被風吹開的紗幔也垂下來了，將他們重新隔離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裏。
“母妃……”四皇子似乎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打斷。
“你貴為皇子，身份尊貴，我不過是個無才無貌的年邁老婦人，怎配得上你這聲稱呼？若你真有心，我娘家姓陸，不妨就喚我一聲陸姨，我亦是心滿意足。”
並非不恨，而是無力再恨！
沉睡二十多年，她反而不痛苦，因為感覺不到痛苦的滋味。
相比自己的不痛苦，別人卻比她更痛苦，小黃子為她犧牲付出那麽多，她怎會不知？怎會不感動？
前半生她過得很好，很幸福，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沉睡二十多年後醒來，她依舊是幸福的，因為她身邊有個不離不棄的人照顧她為她付出，還有如此優秀的兒子，她還有何所求？
“這一切，就這樣結束吧！恩怨仇恨，我都放下了，你也放下吧！”德妃好似呐呐自語，又好像在跟地上那具假德妃的屍體說，至少她的眼神就沒離開過那具屍體。
“皇上，我有一事相求，想請皇上應允。”德妃突然對皇上說道。
聽到轎攆中傳出來的聲音，皇上點頭吐出一個字，“說。”
“我想請皇上以貴妃厚禮安葬她，畢竟，這麽多年陪在皇上身邊的人的確是她，或許她做過許多錯事，不過如今她人已死，過往的一切就隨風飄散吧！”恨，放下了，心也就自由了，她的心現在一片空明，很自由，很清澈！
沉默片刻，皇上開口說道，“朕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不過朕有一個條件……”
“多謝皇上，我過幾日就要離開此地，尋得一寧靜之地，度過餘生。此番一別，此生不複相見，皇上需珍重。”皇上的話還沒說完，德妃就開口了，將他後麵的話打斷。
現在的她的確沒資格繼續留在皇宮，她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這個地方對她而言是一個痛苦的回憶，離開對她而言不見得是件壞事。
況且，她想到自己現在這幅模樣，皇上也不想自己繼續留在這裏，對看中外貌的皇上而言，自己若是留在宮中，他怕是會每晚都做噩夢，自己何必要去折磨別人呢？
“朕知道了，你也保重。”皇上的聲音中竟然讓人感覺到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敏感的顏子魚自然也感受到了這一點，胸口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阿離，我們走吧！這裏，好髒。”人心的汙穢，讓顏子魚由衷的討厭起這個世人向往的皇宮，這裏除了數不盡的錢財權勢外，剩下的全是汙髒的人心，她不屑。
風莫離知道她的想法，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上愛憐的一吻，溫柔的說道，“好。”
就在他們轉身正欲離開的時候，躺在轎攆中真正的德妃突然出聲叫住顏子魚，“顏小姐，救命之恩在此謝過。我會離開這裏，在這之前我還會住上幾日，你有何問題盡管來找我，或許我可以給你一些答案。”
“好，我會去的。”顏子魚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心裏有些激動，她努力那麽久，終於要達到目的了嗎？
德妃給她的感覺真的很奇怪。
她明明很在意四皇子，卻偏生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明明心中還有牽掛，卻偏要做出一副了無牽掛的瀟灑模樣，真的很奇怪。
“你跟你娘真的很像，卻又很不一樣，你比她堅強，識人的眼光比她好。”她的聲音依舊沙啞難聽，但說話的語氣卻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顏子魚莫名的就是感覺到了那股溫柔，心底也極為震驚。
顏子魚渾身一怔，這是她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她娘的事。
關於她娘，她隻是在記憶中有道模糊的身影，柔柔的聲音，對娘的記憶，她隻有這麽多。
“那是當然，這叫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顏子魚知道德妃隻是想告訴自己，她跟她娘認識，並無其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