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攔不住的自殺狂魔
“什麽意思？”段默沒聽明白，“你還能暫停遊戲？”
“差不多吧，我能夠暫時將你們留在這裏。時間不多了，希望各位能夠盡快……”
“等等！”段默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已經看到寧的身上沒有了隊友標記，“你不會又要搞你那一套把戲吧？”
寧將身上的裝備一件件扔掉，快速的說著:“遊戲已經結束，我們現在不是組隊狀態了，你們馬上就能從我身上拿到通信器，請務必將消息傳送出去。”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寧居然在最後關頭來了這麽一手。
“我傳你媽個逼！”段默毫無預兆的翻臉，他一腳踹向寧，“少他媽浪費老子時間，趕緊把你那鬼把戲收起來，你要是想死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別他媽在我麵前假惺惺！”
好在醉夢反應比較快，一把抱住了段默，“你冷靜點，別生氣。”
“我生氣?”段默怒極反笑，“我至於和這種傻逼生氣?我隻是看他那副清高的嘴臉覺得惡心！他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啊？老子需要他來救?”
醉夢皺皺眉頭，看來段默是動了火氣。按理說段默的脾氣相當好，怎麽突然之間暴怒起來……
雖說寧這種行為有些不妥，但畢竟也是為了拯救其他人……
但醉夢還沒傻到去勸段默。段默雖然平日裏大大咧咧，但倔脾氣上來之後，誰的話也不會聽，隻能順著毛捋……
“段默你先別急，我去勸勸他。”醉夢將段默輕輕推給豆豆和純夏，旋即轉身對寧說道:“你想救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沒有必要非得犧牲自己吧？”
“我是軍人。”寧仿佛沒有聽到段默的辱罵，依舊平靜，“我的使命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我必須犧牲。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辦法。”
“可是就算你死了，我們也不一定能將這裏的情況傳出去啊，就算傳出去了，外麵的人也不一定救的了我們啊！”
“不管怎樣，總要一試。”寧固執的閉上了眼睛。
段默一看寧這幅架勢，更是氣憤不已，若不是有純夏和豆豆拚命拉著他，他肯定要好好揍寧一頓。
“別他媽把自己當英雄了！這遊戲害死了一百多萬人，照樣還在運轉，你以為憑你一條賤命能改變什麽?”
寧微微搖頭，“我說了，這是我的使命。”
“去他媽的使命，除了自己的命，誰的命都不算命，懂麽?！”
寧看了段默一眼，那眼神裏分明是不屑與嘲笑。
“犧牲我一個，能救成千上萬的人，這是值得的。”
醉夢眼看兩人矛盾再次激化，隻好趕緊攔在兩人中間，她怕再這樣吵下去，段默就要先把寧斃了。
“寧，救人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我們先回居住區，來日方長啊！”醉夢有些焦急了。
寧沒有回答。
場麵漸漸陷入僵局，段默不斷罵罵咧咧，而寧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堅決要段默他們殺掉自己。
段默罵了幾句，也有些累了，他咬牙切齒的坐下，眼神裏滿是怒火。
他恨不得一槍打死寧，但這樣一來正好合了寧的心意，讓他順理成章的當了英雄。
憤怒不斷在段默的心中燃燒著，以至於讓他忘記了自己到底為什麽會這樣生氣。他呼哧呼哧的喘了幾口粗氣，漸漸冷靜了下來，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激動。這種被憤怒支配大腦的情形，在段默的一生中隻有寥寥幾次，可是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個隻見過一兩次的人而如此衝動，這實在是罕見。
段默長長歎了口氣，用指肚不斷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接著緩緩站起，蹲在了寧的麵前。
“你告訴我，”段默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你真的想用你的命去換其他人的命嗎？即使成功的幾率隻有那麽一點點。”
“這是我的使命。”
“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問你，想還是不想？”
“我說了，這是我的使命。”寧抬起頭來，直視著段默的雙眼。他的眼睛如同死水一般平靜，毫無波瀾。
“很好，看來你內心深處還是不願意乖乖去死的。”段默舔舔嘴唇，忽然笑了，“假如你真的偉大到願意為了其他人、願意為了你的高尚情操而死，那我無話可說，隻有成全你。但是如果你僅僅是因為別人給你安排的任務，而想放棄自己的生命，抱歉，我絕對不會幫你的。當然，你如果執意要死的話，我也不攔你，但是在你死之後，我會把你那個狗屁通信器，一點點碾成粉末。”
段默的話仿佛一顆小石子輕輕投入了寧的心裏，他的眼睛裏終於泛起了一絲漣漪。
不過顯然想僅僅憑一句話就改變寧的主意是不可能的，他隻是略微猶豫了片刻又立刻說道:“我是軍人，我的使命就是……”
“別說那些狗屁廢話”段默粗暴地打斷了寧的話。“你的死活掌握在你自己手裏。你根本就不願意為了我們這些素未謀麵的人而犧牲自己，無論你說多少冠冕堂皇的話。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段默的話好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然間扯掉了寧身上所有的偽裝。他死死的盯著段默，仿佛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人。
“麵對現實吧。”段抹冷笑一聲，“這個世界哪有什麽英雄，哪有什麽聖人。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是你我。你不過是被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蒙蔽了而已，何必這樣苦苦催眠自己呢？承認吧，你想活下去，想和我們一樣活下去……即使醜陋，即使卑微。我們和你非親非故，你根本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換，我們這一群人的生命。”
寧咬咬牙站了起來，他俯視著段默，想說幾句反擊的言語，可又無從開口。
他……的確不想死。
可是他不得不死，他之所以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拯救這些無辜的人。當初他豪情萬丈，成為了首批誌願者，他曾向每個人保證，在死亡麵前絕不退縮……
但當他真正站在死亡麵前時，那排山倒海一般、幾乎從靈魂深處衝出來的恐懼，讓他開始後悔，開始彷徨，開始想舍棄那些崇高的理想和信念……
段默終於找到了對手的痛點，他有些得意，又有些憐憫。
“所以，別鬧了，趕緊回去洗洗睡吧。”段默煩躁的撓了撓頭。
“太遲了。”
“什麽太遲了?雖然你耽誤了我們很長時間，又惹得我很不高興，不過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
“我的數據已經崩壞。遊戲規則的力量還太強大，我強行延緩遊戲結算，馬上就會變成一堆無用的垃圾數據，被清除出去。”
“啥？”段默萬萬沒想到寧居然這麽狠心，“那老子苦口婆心跟你說這麽多到底是為了什麽?！”
“也許你是對的。”寧笑笑，“其實我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我真的……不想死。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
“所以你還是要當悲劇英雄?！”段默瞪著眼睛，“你在耍我玩吧?”
“你的價值觀很有趣，你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麽，明白什麽對你是最重要的，可是我不能……”毫無預兆的，寧的身體開始消解。
“別他媽這麽狗血啊！”段默一把抓住寧的胳膊，接著抬頭對著天空大罵:“柳葉！你滾出來！”
天空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他。
寧身體的消解速度驚人的快，段默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胳膊在自己手中漸漸消失，卻無可奈何。
“下輩子我還是做個自私一點的人吧，像你一樣。”寧笑的越發開心了，“這樣才活的痛快啊……”
晚風拂柳，長街盡頭殘陽如血。
當寧的身體徹底消失的時候，一粒紐扣大小的通信器掉落出來，在地上悠悠轉了兩圈，滾到段默的腳邊。
“我……”段默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過了許久，才長歎道:“我還以為是個假聖母，沒想到是真聖人……”
“其實……你不該說那些話的。”醉夢的心情也十分沉重，她走過來彎腰撿起來那枚通信器。“就讓他帶著信仰走，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我沒想到他居然對自己這麽狠啊……我其實早就發現他不想死了--他要是真那麽偉大，怎麽可能拖到現在才自殺，畢竟這鬼遊戲都害死那麽多人了……”段默搖頭，接著又說道:“但不管怎麽說，他還是一個高尚的人，無私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那我們……要不要用這個通信器啊？”醉夢問道。
“用啊！當然要用了！”段默立刻答道:“寧既然沒被我們勸回來，我們總要把他的遺願完成了吧，否則你不怕他做鬼報複你啊？”
“好吧，”醉夢擺弄著那通信器，“不過不得不說，這裝備真是高端。”
豆豆和純夏也湊了過來，四人一起看著那指甲蓋大小的黑扣子。
這是她們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見到現實世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