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約定
段默逃跑似的離開了吉祥 坊，回到外麵之後，他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總算甩掉了那紙醉金迷的場景。
以前段默總覺得那些貪圖享樂的昏君都是傻逼，他根本不相信人能為了玩樂而陷入亡國滅種，棄天下於不顧，可現在他才明白，人的意誌本來就是很脆弱的東西，尤其是麵對惡劣的外部環境時，一不小心就會陷入溫柔鄉，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小命。
他越想越害怕，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同時暗暗下決心，以後再也不來這種溫香軟玉的魔窟了。
回到家時，已經是後半夜一點。段默在院子外觀望了片刻，發現整棟小樓的燈光都已經熄滅，這才偷偷穿過客廳，回到臥室，爬上了自己的床。
躺在床上的瞬間，段默長長出了口氣，他本來還害怕醉夢她們等著自己，現在看來幾個女孩都已經睡著了，他總算是躲過一劫。不然的話，他真不知道該怎麽向她們解釋自己這一晚上到底做了些什麽。
話雖如此，但段默又覺得有點莫名的失落……
距離他幾米之外的醉夢和豆豆的房間，此刻靜的出奇，隻有兩個女孩微弱的呼吸聲。豆豆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仍然沒有入睡。
段默向來是個宅男，從沒有到處亂跑的習慣，可是今晚他遲遲未歸，讓所有人都在擔心著他。遊戲世界裏可沒有手機的存在，她們雖然擔心卻無能為力，隻能靜靜的等著。
等到午夜的，不僅隻有豆豆一個，豆豆一直能聽到從醉夢那邊一直傳來的翻身聲音，看來醉夢的心裏更加焦急。
好在段默總算回來了，從他的腳步聲來看，他還好好的活著，並沒有遭遇什麽意外。
豆豆和醉夢同時在黑暗中吐了口氣，而幾分鍾之後，醉夢就已經陷入了夢鄉，發出輕微的呼吸聲。
對於醉夢這種每晚十一點鍾按時睡覺的人，熬夜到一點簡直是一場浩劫。
第二天早上，本來誰都沒有提起昨晚的事情，但最終還是引燃了醉夢的怒火。
段默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想起昨晚晚歸的事情，本來有些心虛，可推開門發現豆豆她們都一如往常，這才放下心來。
醉夢依舊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豆豆則趴在沙發上看著漫畫吃零食，而純夏一直盯著電視上的日本綜藝，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
段默躡手躡腳的走近洗手間，快速把自己收拾好之後，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目光深沉的望向窗外。
豆豆看著段默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暗笑，不過她向來對段默十分寬容，於是善解人意的拉住段默，“段默哥，陪我打會兒遊戲吧？”
“啊？”段默本想安靜的坐一會兒，可是麵對豆豆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又感覺自己無法拒絕，他想想覺得打遊戲也好，省的一會兒迎麵碰上醉夢。
於是豆豆從沙發坐墊底下抽出一個筆記本丟給段默，段默接過來一看，那筆記本明顯是二手貨，至少用了三四個年頭，剛按下開機鍵，風扇就呼呼的轉了起來，就像是得了哮喘的重病人。
而豆豆自己懷裏抱著的那個筆記本就高檔了許多，純白的機身和那被咬了半口的蘋果象征著卓越的品質，即使在遊戲世界也能照常運行。
遊戲世界裏沒有網絡，導致電腦這種東西缺乏吸引力，不過這些事對於豆豆來說都不是問題——柳葉貼心的為玩家們準備了海量的數據庫，接入了遊戲世界的內網，玩家們可以從中找到大部分的資源——單機遊戲、影視劇和各種書籍的電子版，甚至成人視頻。
於是豆豆作為一個極具宅女潛質的無聊少女，自然興致勃勃的下載了許多遊戲，這頗有段默當年下載盜版遊戲的感覺。
段默打開電腦，桌麵上空空蕩蕩，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圖標，其中一個就是IE瀏覽器的標誌。
段默曾經用它搜索過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網址，企圖與外界聯係，但無論怎麽樣，搜索的結果都隻是“對不起，您搜索的頁麵不存在。”
段默現在早就不抱有聯係外界的幻想了，尤其是見識到當初寧身體中隱藏著的那個小小通信器之後——現實世界的救援小組集中了全世界最精銳的專家，也無法聯係到他們，而段默何德何能，居然能夠靠瀏覽器登錄網絡?
不過話說回來，葉星似乎說過，他們已經聯係到了外界，並且救援小組已經開始追殺天命……
那麽白胡子老頭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呢？真的逃進遊戲世界了麽？
豆豆戳了段默幾下，把他從思考中拉了回來，段默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是要陪豆豆玩遊戲的，於是趕緊陪著笑臉問道:“玩哪個？”
“嗯——帝國時代！”豆豆兩眼放光，指了指段默的電腦屏幕。
段默這才注意到桌麵上有一個文件夾，點開之後裏麵居然有帝國時代的一係列作品。
這遊戲的年紀和段默差不多大，完全是上世紀90年代的產物，無論是從畫質還是遊戲內容上來看，都早就被時代所淘汰。
不過段默倒是對它有幾分特殊的感情——當初他和葉星擠在小出租屋裏，手邊隻有一台二手的老式電腦能夠拿來娛樂，段默在找不到兼職的時候就窩在出租屋，沒完沒了的打帝國時代，消磨自己的時光。
那台老電腦有著大大的後腦勺，還配帶著極其不靈敏的滾珠鼠標，每當下雨天，段默就坐在床邊的桌前卯足了勁造兵，葉星則把腳伸到段默懷裏，一邊搖晃腳丫，一邊看著屋簷上的滴水。
段默咧咧嘴，甩開無聊的回憶，迅速進入了遊戲，底氣十足的說道:“玩這個，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說的是實話，在策略遊戲上，無論是紅警魔獸還是帝國時代，段默從來沒怕過誰。
雙方各自抱著電腦迅速進入遊戲，段默知道豆豆是新手，也就懶得玩什麽套路，準備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於是他一上來就開始瘋狂的爆農民，迅速積累了大量的資源，同時隻造出了很少的戰鬥單位，以防豆豆的突襲。
反觀豆豆，她眉頭緊鎖目光炯炯，緊張兮兮的操縱著鼠標，同時嘴裏還念叨著“農民怎麽又被狼吃了……”
二十分鍾以後，段默大軍壓境，重騎兵攻城車火炮手密密麻麻鋪了一排，來到了豆豆的城下，一片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
豆豆立刻傻了眼，她還在研究諸葛弩手與普通弓弩手的區別，木質城牆在段默的大軍麵前簡直不堪一擊。
段默嘿嘿一笑，看著自己的大部隊，得意極了。他雖然對於遊擊戰閃電戰之類的戰術了如指掌，但內心還是極為不屑的。他喜歡真刀真槍硬碰硬，就像蘇德戰場上對衝的鋼鐵洪流。玩紅警的時候，他總要憋出一屏幕的天啟或者其諾夫，玩魔獸的時候，他要攢出鋪天蓋地的飛龍。
真正的高手，從來不屑於使用陰謀詭計，以強大的實力無情碾碎敵人，才是帝王氣魄。
說來奇怪，段默雖然現實裏沒有絲毫霸氣，一看就是一條敗狗，可指揮起千軍萬馬來，儼然是個驕傲的暴君。
他隻需要輕輕點一下鼠標，豆豆的防禦就會被瞬間摧毀，那些弓弩手像小蟲子一樣不堪一擊，農民正驚慌失措四處奔走。
可就在這個瞬間，段默的屏幕突然黑了下去。
“靠，這種時候死機了?”段默拍了拍鍵盤，沒有任何反應。
為了防止豆豆從聲音中判斷自己的情報，他早早戴上了耳機，可此刻耳機裏完全沒有了遊戲的音效，隻剩下刺耳的雜音。片刻之後，屏幕像詐屍一般抖動了一下，一個段默熟悉的麵孔浮現出來。
那是個糟老頭子，與段默有過幾次見麵。在段默印象裏，他是那種龜仙人、老頑童似的精神小老頭，可現在，老頑童的腰佝僂著，臉上的皺紋似乎一夜之間全冒了出來，重重的眼袋掛在眼眶下麵，眼珠蒼白而無神。
“段默，又見麵了。”
段默的目光立刻銳利起來，他對於白胡子的戒心從來都沒有打消過，即使他現在看上去是個馬上要咽氣的糟老頭子。
“你要幹什麽？”段默看了豆豆一眼，豆豆坐在自己對麵，腳丫搭在段默的肚皮上，正全神貫注的看著遊戲界麵。
“這麽久不見，不想和我敘敘舊麽？”白胡子雖然氣色很差，可還是從橘子皮一樣的臉上擠出來一抹勉強能稱為和善的笑容。
段默一哆嗦，他看到這個笑意，立刻想到了當初老頭子在太平洋某個海島上，穿著白背心大褲衩，像火雲邪神一樣一邊摳腳一邊為一百萬人宣判死刑。
於是段默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廢話少說。”
“好，廢話少說。”白胡子顯然也不是來和段默聊天敘舊的，他收起虛假的笑意，單刀直入，“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