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乳臭小兒弑道門
看到眾人前來,錢小六愣了一下,便恭敬地說道:“抱歉,是小六耽擱了,我這馬上把這些物事整理好。”
說完,他走到木頭車前麵,跟廉至英說道:“廉師兄,入門儀式馬上要開始了,這就不勞煩你了,還是我來拉吧。”
可是,任憑他如何推動廉至英,廉至英都紋絲不動,隻是冷冷地站在那邊,說道:“小六,你去把那幾棵幹花撿起來吧。”
“這……”小六愣住了,靜靜地看著廉至英。
此時眾人已經靠近,圍在了旁邊,都靜靜地看著錢小六。
“既然如此,好吧。”錢小六應道,然後便要彎身去撿。
“別撿!”錢小五從道堂裏看到這一幕,跑著出來,一把推開了錢小六,激動說道:“你亂撿什麽東西!”
“哥哥,這不關你的事,你過來幹什麽!你快走,這不關你的事!”看到錢小五,錢小六也相當激動。
“我們是親生兄弟,要撿,就一起撿!你把東西給我!”錢小五說著,胡亂地從錢小六身上亂摸,摸出了一塊石頭。
看到這塊石頭,眾人不禁一陣驚呼——這不就是馮滿師兄身上的那一塊石頭?
果然,隻見這石頭上麵密密麻麻全是一些細細的小孔,和從馮滿師兄衣服裏找到的那一顆極其相似。
“你們在幹什麽?時辰到了,還不進去?”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丹霞帶著天高懿,正在緩緩走來。
“拜見丹霞門主,拜見天高懿師兄……”眾人馬上彎腰行禮。
“嗯,時辰都到了,你們還不進去,難道要我請你們進去?”丹霞相當地不滿,看了一眼人群正中間的繾芍沂和洛霄霄,更是火大,說道:“你們兩個怎麽還在這?不是讓你們收拾東西下山嗎?”
“怎麽就下山啦?我聽他們說,就是你給了七天時間她們破案的呀,現在才過了三四天,就要出爾反爾了?”聽到這清脆的童聲,眾人便認得是上午的師尊小孩,紛紛往悟道院大門望去。
然而,還沒見到人影,便聽見一陣盔甲碰撞的聲音——“鏗鏘……鏗鏘……”——在悟道院的門外,忽然轉入了一名藍衣甲士。
隻見這名藍衣甲士的那身盔甲極為厚重,背上背著一個幾乎有一人高的巨大盾牌,走起路來,這盾牌和身上的盔甲不住摩擦,發出一陣“鏗鏘……鏗鏘……”的聲音。然而,這盔甲看著厚重,包覆的地方卻是不多,上身僅僅是一件胸甲,雙臂和腰部都露在外麵,下身便是一件短甲裙,雙腳穿著一雙長甲靴,剛好露出了一截長腿。
而且,縱然頭盔擋住了半張臉,但仍能看出,盔甲之下是一名體形纖瘦,皮膚白皙,極度貌美的女子。
“這身盔甲,和這個大盾……難道她就是我們天亥山的禦盾門大師姐——夜冷雨?”看到這甲士過來,一名中年門生開口說道。
“沒錯,她就是我們天亥山的氣淩霸姬——夜冷雨師姐。”庫魯根盤著雙手,篤定地說道,看樣子他似乎早就認識這位藍衣甲士。
而那個小男孩此刻正坐在那甲士的肩膀之上,笑著向著大家揮手。眾人早就知道,這小男孩也是師尊級別的,看到兩人走近,便要行禮拜見,“拜見……”
才剛開口,小男孩便開口打斷:“不要拜見拉!以後見到我都不要拜見好不好!我還是個小孩子!”
“呸……師弟,你還要不要臉?”丹霞不屑地說道。
小男孩沒有理會丹霞,笑眯眯地從夜冷雨的肩上跳下來,跑到繾芍沂身邊,問道:“姐姐,怎麽樣啦?找到真凶了嗎?”
“嗯,算是找到吧”說完,繾芍沂看了一眼錢小五和錢小六。
“他們兩人是真凶?哈哈哈哈……”丹霞看了一眼小五和小六,捧腹大笑起來,說道:“你想留在悟道院,怎麽還選了兩個孩子來冤枉。這兩個小孩子武功不會,道境全無,憑他們就可以殺死我們悟道院的門生?”
確實,悟道院這三十五名門生皆是當世的佼佼者,經過千挑萬選才能選出來的,若是能被兩名小孩輕易殺害,還能不著行跡地逃離,確實讓人匪夷所思。
“姐姐,可有證據?他們是如何殺人,又是如何逃走?”小男孩眨著大眼睛,看著繾芍沂問道。
“那石頭便是殺人凶器。”華甘道人說著話,從文韜房裏慢慢走出。而洛霄霄推著一個木頭輪椅跟在旁邊,輪椅之上坐著的正是孫思道人。
三人走近,眾人互相禮拜見不敘。
華甘道人指了一下錢小五手上的石頭,緩緩說道:“此乃蟲石,乃是六卯旗繁殖毒蟲的一種方法,陳江、馮滿二人正是死在此毒蟲之下。”
“華甘。”丹霞略顯鄙夷地說道:“我雖然不擅毒物,但也沒聽過有如此死狀的毒蟲,這兩個屍體我都看過,眼睛外突,舌頭半露,分明便是吊死的死狀,又何來中毒一說?”
“稟丹門主,請看這個。”華甘道長拿出了一本書,眾人看的真切,書名叫作《六卯毒文記趣卷三》。
小五小六不禁一驚,顫抖著說道:“我們明明已經燒了……”
“是燒了”,繾芍沂說道:“那天聚魂大陣,大家都聽得清楚,伊心師姐在一本書裏找到了線索,然後還把給表哥的信夾在了這本書裏。當時我就想到,既然凶手就在門生裏麵,那麽他自然也能聽到這一句話。”
她看了一眼小五小六,繼續說道:“而且,伊心師姐死的時候,我們也仔細找過房間,連一本書都沒有,說明凶手在殺死伊心師姐的時候,早就知道書中有線索,隻是不知道是哪一本書,也沒有時間一一細看,所以隻好把兩個大書箱都一並拿走了。”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今天早上,凶手卻把書箱還回來了。說明他便是從伊心師姐的口中得到了線索,已經找到那一本書了。”
“什麽線索?”華甘道人疑惑地問道,他其實也十分好奇。文韜房藏書千千萬萬,光是毒物的書籍便已數千,若不是洛霄霄準確地說出書名,他們到現在都不能知道凶手是用何種毒蟲作案的。
“伊心師姐說過,她有一封信要給表哥,而那封信便夾在了書本當中。”繾芍沂應道:“所以,凶手隻要看看哪本書有夾著信便是了。”
“原來如此……凶手如果把兩大箱書一起燒毀,那麽就太過引人注目了。”華甘道人點了一下頭。
“嗯,不過反過來,我們隻要從伊心師姐的書裏,找出少了哪一本便好了。”繾芍沂看了一下天空,說道:“這本《六卯毒文記趣》共有七卷,偏偏就少了第三卷。那答案,自然便是在這第三卷裏了。”
“確實,這書上寫了,在六卯旗南部,有一‘誕蟲’,一般無毒,被其咬到,或者將其服下之後也隻是口水增多而已,故名誕蟲,六卯旗的飛誕鳥便是專門以誕蟲為食。”華甘道人說著,打開了書本,遞給了丹霞,接著說道:“不過,書中也提及,天亥南部,有一種奇花,叫做‘九葉紅菱’,這種花比較特別,僅僅在天亥南部的一座叫紅菱山的山上有,花瓣有九片,呈淡紫色,花枝呈鮮紅色,帶有尖刺。”華甘道人說完,往地上一指,說道:“便是這棵。”
眾人往地上看去,正是那一朵錢小六不敢撿起來的花。
“這九葉紅菱,也是無毒。不過,若是一人接觸了九葉紅菱,又被誕蟲咬到了,便會雙眼外突,口水噴流不止,然後全身脫水而亡。”華甘道人說完,看了一眼錢小五和錢小六,繼續說道:“六卯南部和天亥南部,相隔了何止十萬八千裏,若不是有意為之,誰又會把此兩種物事湊到一起呢?”
小五小六也相視一眼,正欲開口,丹霞便伸出了手掌,示意兩人不要說話。
丹霞走近兩步,盯著繾芍沂說道:“那你告訴我,他們又是如何殺人,如何離開?這石頭也許就是他們撿著玩的,為何要一口咬定是他們二人所為?誰都可以用毒蟲殺人,卻不是誰都可以不著行跡地離開!”
眾人聽罷,也不禁連連點頭,確實,雖然知道了陳江和馮滿死在了毒蟲之下,但也不能就此斷言凶手就是小五小六。倘若這兩個小孩子居然可以連續殺死幾個悟道院門生,就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嗯,大家請跟我來。”繾芍沂說著,便帶著眾人往回心院走去。
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十七、十八號房間門前。
繾芍沂指了一下十八號房間,說道:“陳江師兄的死,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睜眼瞎罷了”
“睜眼瞎?”小男孩說完,一直捂著嘴偷笑:“對對對……你們這群人就一直是睜眼瞎。”
繾芍沂聽得出小男孩話中有話,卻不明所以,皺了一下眉頭,繼續說道:“其實丹霞門主您在見到陳江師兄屍體的時候也說過,這房間在裏麵反鎖,然後第二天門外除了小五小六的腳印,再無別人,而小五小六又沒有能力殺害陳江師兄,所以,才造成了凶手能不著行跡離開的虛假現象。”說完,繾芍沂指著小五小六說道:“陳江師兄正是紅菱山的人!他身上便帶有九葉紅菱,錢小五隻需在亥時之前,躲進陳江師兄的房間,待到深夜,把蟲石丟出,讓陳江師兄撿了,蟲毒頃刻發作。陳江師兄自然立馬斃命!”
“然後,”繾芍沂手中拿出了一道黃符,繼續說道:“他便有一整晚的時間,銷毀蟲石,甚至銷毀靈魂!”
“散魂符!”眾人看到那黃符,內心不禁一涼。
“孫思道人檢查過符咒房,確實有人盜用黃符朱砂,相信便是他們二人了。而且,在殺死陳江師兄後,他為了混淆視聽,還在房間裏大模廝樣地讀書,好讓門外的人看到剪影,以為陳江師兄還沒有死,待到第二日入門儀式之時,錢小六再過來撞破門鎖,便能大演一出,賊喊捉賊的好戲。”繾芍沂看著小五小六,不住地搖頭。
“原來真是這兩人……”一眾門生聽完,一陣嘩然,紛紛遠離了小五小六數步。
“好,這算你說得過去,那馮滿呢?華甘跟我說過,馮滿死時,門外沒有半點足跡,而且屍體也不是這兩孩子先發現的,乃是洛霄霄發現的,難道殺害馮滿的便是洛霄霄不成!??”丹霞指著洛霄霄,厲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