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 狂風怒雪怪夫妻
“幾千幾萬年?”繾芍沂更是疑惑:“那祥榮聖女,一直都是叫繾芍沂麽?”
賀梓彥搖頭道:“這我也不清楚,前些日子聽得消息,說祥榮聖女回歸了,我便讓聶森去請,那時候,她自稱是繾芍沂,我才知道這聖女的芳名,隻是沒想到,這聖女卻是假的,還好,這麽好聽的名字,卻是真的。”說罷,又向繾芍沂望去。
“嗯,原來如此……”繾芍沂隨口應了聲,心中疑慮,目視遠方,想起了姥姥與自己所說,關於自己爹娘的事情……
十八年前,雪蓉鎮上,狂風怒號,大雪紛飛。
繾芍沂的姥姥叫陳小薇,自小便在雪蓉鎮長大,可活了六十餘載,也是此一次見到如此大雪,她早早地把門窗用木板釘好,以防被狂風卷破,然而隨著大雪愈下,頭頂橫梁“呀呀”作響,心中自然是一陣擔憂,喃喃說道:“這雪也忒大了,若這屋頂塌落,自己這門窗都釘上了,定是無處可逃。”
便在此刻,房門傳來一陣“呀呀”聲響,她隻道是風吹急了,一陣苦笑:“看來這屋頂還沒塌,這門窗就得先被卷了去,唉,老祖宗說的沒錯,果然是‘瘟災雪疫山凹處,狂雪怒吹出聖菇’。”
這聖菇說的便是雪蓉菇了,就在一日之前,村口的張麻子上山砍柴,一不小心,腳底一滑,便滾到了山穀的一個深坑裏麵,一時昏倒了過去。所幸當時大雪未起,不然早就被大雪給活埋了。
待到他醒轉之際,天空已經明月高掛,他掙紮起身,不禁一驚——隻見周圍橫七豎八地倒了數十人,伸手觸之,皆已冰冷僵硬,早已死絕。一時之間,這張麻子心中恐慌至極,連滾帶爬地便要怕出坑去,可剛到坑側,隻覺一物事在月色之下隱隱生光,細看之下,不禁驚喚——雪蓉菇!
雪蓉菇乃是長在雪蓉鎮的一種靈丹妙藥,其周身雪白,菇傘之下細分手足,呈若人形。常人食之,自可強身健體,返老還童。甚至連病入膏肓之人服之,也能馬上康複如初,延壽千年。
隻是,如此靈菇,實在難得,數十年也不出一株,而且,這雪蓉菇自采下之後,三天之後,便會枯萎。因此,自雪蓉菇被張麻子采下之後,全鎮驛夫便各處奔襲,通知附近村莊城鎮,而其餘鎮民也著手布置雪蓉大會,以待各路商會來臨拍賣。
可天公不美,突然刮來了這百年一遇的大雪,鎮長恐怕出了人命,隻好命鎮民各自回家暫避風雪。
“呀呀呀……”陳小薇坐在屋中,正自出神,聽見門板上的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心中擔憂:“唉,難道是沒釘穩?”於是拿了鐵釘木錘,走到門邊,正想加固。
可就在此時,一陣呼喚聲若有若無地從門外傳入,她心一驚——門外有人?
當下把耳朵伏貼於門板之上,全身細聽,果然,在怒號聲中,確實夾雜著一男一女的聲音。
陳小薇是雪蓉鎮上唯一的大夫,隻道有人被大雪凍壞求醫,想著人命要緊,也不顧得門外狂風,連忙把釘在門板上的木板撬下。
“轟!”這木板才剛剛撬起,大門就被狂風吹開,一時間,勁風帶雪呼嘯而入,把屋中物事吹得亂七八糟。
門外兩人見大門打開,也不說話,匆忙閃身竄入,轉身把木門關上,三人合力,才把木板又重新釘穩。
“多謝老太。”一名女子作個萬福,聲音悠婉輕鈴,極其好聽,待其抬起頭來,陳小薇更是一愣。
隻見這女子眉目如詩,口鼻若畫,真是一等一的美女,身上錦帽貂裘,看著便極其華貴,腹部隆起,明顯懷有身孕。
陳小薇連忙把扶到榻上坐好,說道:“你們臉生,是來雪蓉大會的商旅吧,怎麽身懷六甲還到處行動,動了胎氣怎麽辦。”說話間,她才發現女子臉青唇白,隱隱冒著白汗,心中不禁咯噔,伸手往其胯下一抹,隻覺濕漉漉的,連忙問道:“姑娘,你這是要生產了?”
“嗯。”女子咬著牙關,點了點頭。
“唉,你們現下的年輕人,總是不愛惜身體,都要臨盆了,還到處蹦躂。”陳小薇說著,把屏風拉了過來,擋在榻旁。
與那女子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名男子,那男子文質彬彬,卻一直恭敬地站在旁邊,默不作聲。陳小薇隻道是那女子的丈夫,往取暖的炭爐上一指,說道:“你這怎麽當人丈夫的,杵在這兒幹嘛,趕緊去燒個水!”
那男子聽罷,“嗯”了一聲,轉身跑去燒水。
“老太,他比較笨,你別怪他。”那女子躺在床上,滿頭大汗,卻仍強打著笑容說話。
陳小薇搖了搖頭,說道:“這男人呐,就是靠不住,老太婆我就是一個都看不上,你看,我這自己活著,多省心。”
女子本來想說些什麽,但下腹劇痛,此間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陳小薇知道嬰兒馬上要出生了,喊道:“唉,來,吸氣,用力!”
“啊~啊~啊~啊~!”不一會兒,一陣嬰兒的哭聲傳出,那女子才緩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老太,讓我看一下我的女兒。”
陳小薇正在熟練地給臍帶打結,準備幫寶寶擦拭身體,聽見女子說話,不禁一愣,問道:“我這還沒跟你說呢,你怎麽就知道是女兒?”
女子笑了一下,應道:“我猜的。”
“這猜的還挺準的。”陳小薇口中說著,手中不停,過了一會兒,便把嬰兒抱到女子身旁。
那女子抱著嬰兒,滿目不舍,雙目溢出了點點淚光,略帶哽咽地說道:“我苦命的寶寶,可是,現在我們還不能回家。”
“當然不能回家了,莫說外麵風雪這麽大,你剛生產完,總得好好休養兩天再上路,明兒的雪蓉大會啊,我勸你是不要去了,否則落下什麽病根,將來辛苦的可是你自己。”陳小薇一邊幫她擦拭著身體,一邊說道:“你就讓你那笨丈夫去唄。”說著,把水盆端到屏風外麵,喊道:“趕緊再燒一盆,別灑了,笨手笨腳的。”
說完,陳小薇擦了擦手,轉身返回屏風另一側,又是一驚——隻見那剛出生的嬰兒依然躺在床上,哇哇大哭,但是那美貌女子,卻已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