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為何要孤零零地躲在屋裏
竟然是秦文熙回來了!
藍莠子眸光一閃,立即收回手,所有的場景都在一瞬間恢複原樣。她眼睛不流黑水了,牙齒縮回去了,大堂正前方的桌子也神奇地恢複了原樣,甚至連茶壺都回到了桌上,下人們也回到了最初所站的位置,對剛剛的事情好像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隻有秦夫人還是滿臉驚恐地趴在地上,看到秦文熙進來,她連忙喊著:“老爺!”聲音嘶啞,充滿恐懼。
秦文熙隻覺得眼前一閃,剛剛明明看到了一場混亂,但再看時,卻隻看到秦夫人很沒形象地坐在地上喊著他,大概是年紀大了眼花了吧!
他連忙上前將妻子扶起來,“你們是怎麽做事的?夫人跌倒了怎麽都沒人扶一下?”
畢竟是一家之主,說起話來還是相當有分量的,幾個丫鬟立即誠惶誠恐地上去扶住了秦夫人,所有人都覺得秦夫人今天很奇怪,怎麽自己跌到椅子下了?
秦文熙一樣掃到了藍莠子,目光頓了頓,藍莠子連忙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老爺。”
低眉順眼,乖巧可愛。
秦文熙不疑有他,卻猛然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如雷響在耳邊:“鬼!老爺,她是鬼!”秦夫人不顧形象地大喊,藍莠子應聲看過去,她又立即縮到了丫鬟懷裏。
麵對秦文熙疑惑的目光,藍莠子恭順地解釋:“老爺,奴婢是小少爺院裏的丫鬟,少爺多日未歸,今天夫人叫奴婢過來,奴婢原以為夫人是關心少爺,卻沒想到……”
秦夫人因秦文熙殺了秦微音,一直對他心有怨恨,隻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而秦文熙雖然親手殺了女兒,但總認為是因為秦夫人沒有把女兒教好才導致了這樣的悲劇,所以夫妻倆早已互生恨意。
此時看到秦夫人神神叨叨不正常的樣子,秦文熙更覺心情煩躁,“好了,送夫人回房吧!”
秦夫人見丈夫明顯是不相信她的話,連忙抓住一旁的小丫鬟的手,“小青,你看到了對不對?她是鬼,她眼睛流黑色的水,牙齒都伸出嘴巴了!你們都看到了對不對?”
然而,下人們卻都皺著眉不敢回答。
秦文熙用眼神示意他們說實話,大家這才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沒看到?你們明明都看到了!”秦夫人氣急了,說話已經開始咆哮,聲音顫抖。
藍莠子的小身子也瑟瑟發抖,害怕地看著秦文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嗯,必要時候還是可以跪一跪的。
“老爺……奴婢該死!本來是二小姐院裏的丫頭,可是一個月前因為撿回一隻小貓而惹得夫人和二小姐生氣,被亂棍打死扔在了後山……”見秦文熙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藍莠子連忙繼續說,“要不是小少爺救了奴婢,奴婢恐怕真的已經……夫人可能以為奴婢已經死了,所以一口咬定奴婢就是鬼……如果您不信的話可以等小少爺回來問他。”
秦文熙再次看了看藍莠子,又看了看不修邊幅的妻子,自女兒去世後,她真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沒想到之前竟然還打死過奴婢,瞞得他好緊,他居然到現在才知道!
重重地歎了口氣,秦文熙道:“你先回狸院吧!”
“老爺,不能就讓她這麽走了!”
秦夫人還欲阻攔,卻被秦文熙一聲吼,“夠了!這段日子你是越來越瘋瘋癲癲了!”
“什麽?你居然說我瘋瘋癲癲?秦文熙……你殺了我女兒我沒怪你,你居然還說我瘋瘋癲癲?你有沒有良心啊?”
之後秦文熙夫婦還吵了些什麽藍莠子已經無暇關心了,她隻知道,有一根刺,已經深深地紮入了秦文熙的心裏,以後那老妖婆再想要恢複以前侯府主母不可撼動的位置恐怕是有難度了。
原本走向侯府大門的腳又改變了方向,還是先看了那老妖婆的下場再走吧!反正她現在出去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妖界的入口。
秦墨未那廝到底去哪裏了?整整七天不見府裏居然也沒有人擔心?看來他也是個不被人待見的庶出啊!
身後有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傳來,藍莠子放慢了腳步,等著後麵的人跟上來,但那人也放慢了腳步,始終同她保持著一段距離。
“怎麽?有膽子告狀沒膽子走到我前麵去了?”她轉過身,看著強裝鎮定的小碧。
小碧被她一激,挺了挺胸,大步往前走去,“難道還怕了你不……啊!”話還沒說完,她就摔了個豬啃泥,鼻子都被壓扁了。
藍莠子看著“恰好”出現在路中央的石頭,笑眯眯地道:“看來,你還是隻配走在我後麵。”衝地上的人拋了個媚眼,轉身離去。
“藍莠子!我跟你勢不兩立!”還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小碧氣得捶胸頓足。
藍莠子愉快地哼著歌兒回到狸院,從秦墨未的房間前經過時,耳朵像貓一樣動了動,裏麵有聲音!
她躡手躡腳地靠近,隻聽到一聲低低的悶哼傳來,壓抑,痛苦。
“誰?”
一道銀光“唰!”地從窗戶處揮出來,“嘩啦啦!”應聲而破,銀鞭如蛇咬住藍莠子的脖子。
藍莠子下意識地一躲——竟然沒躲開!是因為剛剛在住院消耗了太多的精力麽?喉嚨被扼住,氣一下子竟喘不上來。緊接著,她隻感覺脖子又是一緊,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被那銀鞭給拉著直接從窗戶拉到了房裏。
身子被摔到地上,與此同時,脖子上一鬆,藍莠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聽到頭頂傳來了一陣咳嗽。
順著聲音看過去——
天哪!這還是秦墨未嗎?還是侯府那不可一世略有潔癖的小少爺嗎?
隻見秦墨未一身破爛虛弱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拿著銀鞭捂著胸口,就連那錦緞般的銀色長發也有些打結了,一綹一綹地垂在耳際。
他略顯蒼白的臉從亂發中抬起來,看著藍莠子,發現她沒趁他沒在的時候跑了,忽然就笑了起來。
藍莠子一邊揉著屁股一邊罵道:“你這是落入乞丐窩了呢!”
“有我這麽高貴的乞丐嗎?咳咳……”還說不上兩句話秦墨未就又咳嗽了起來,那模樣,跟剛剛他揮鞭抽她的架勢可太不一樣了。藍莠子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家夥是怎麽了?出去七天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回來了?
咳成這樣明顯不是感冒了……是哪裏受傷了嗎?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沒發現什麽外傷,莫非是內傷?
可是他若是真受傷了,剛剛幹嗎還要那麽警惕呢?這是在他自己家裏,有必要那麽緊張兮兮的嗎?而且……為什麽他沒有叫丫鬟來伺候他?為什麽也沒有叫大夫來給他療傷?就一個人孤零零地躲在屋裏?
“你這幾天跑哪裏去了?”不知為何,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藍莠子感覺自己的聲音好像都變了,音調有些高,這是生氣時才有的音調。真是的,她生哪門子氣呀?
“怎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麽?”秦墨未調笑道,臉色愈發難看,呼吸聲越來越大,鞭子都掉落在地上。
藍莠子皺眉,上前,莫名地有些惱怒:“都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她話音剛落,秦墨未就往桌上倒了過去,藍莠子連忙扶住他以防他被桌角磕到,這家夥的身體也太涼了吧?簡直就像是從河裏撈出來的。
攙扶著秦墨未往床邊走去,經過窗戶時,藍莠子手一揮,原本壞掉了的窗戶瞬間變好,隻不過,這一次,看起來簡陋了點兒,像丫鬟房間裏的窗戶。藍莠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果然是體力不夠了,居然都無法把一個窗戶恢複原樣。
但好歹能遮住外麵人的視線吧,秦墨未好像不太想讓別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
看著床上皺眉閉目的美少年,藍莠子有些不知所措,實在是不明白他的舉動呀!可是,他臉色這樣蒼白,因呼吸艱難胸脯幅度很大地一上一下,額上都浸出了汗珠,伸手一摸,冰冰涼。
藍莠子用熱水幫他擦了擦臉,卻忽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昏睡中的少年嘀咕著:“狐狸,狐狸……”
“什麽狐狸?我是貓好嗎?”反正他是睡著的,藍莠子毫無顧忌地嘟了嘟嘴。
可是秦墨未還在念叨著狐狸,藍莠子摸了摸他的臉,還是冰冰涼,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她又不是大夫,也沒有內力,根本不知從何下手。
比起形象來,命應該是更重要的吧?藍莠子決定好人做到底,幫他去叫大夫。出了門後,她還很體貼地將門窗給上了鎖。
有丫鬟見到狐疑地問:“藍莠子,你幹嗎給小少爺的門窗上鎖?”
“少爺房裏那麽多貴重的東西,他人又不在,不上鎖丟了怎麽辦?”藍莠子說得理直氣壯,“你在這裏看好了,不許任何人進到少爺房裏知道嗎?”
那小丫鬟覺得她說得有理,應承下來。
藍莠子腦海中一直浮現出秦墨未緊閉雙眼滿頭大汗的樣子,不禁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本想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直接飛去醫館的,卻因之前消耗了太多的元氣,腳才離開地麵半米不到就落了下來。
好不容易到了醫館,卻被告知大夫出診去了,一連找了三家醫館都很不湊巧地被告知大夫不在,藍莠子隻好簡單地將秦墨未的症狀給抓藥小哥說了一下,然後抓了兩包驅寒的藥就往侯府趕。
日近黃昏,街上行人寥寥,她的元氣也恢複了不少,腳下的步子快了起來。
落日的餘暉灑在她額前,發絲像是被染上一層金光,隨著風輕輕拂動。
藍莠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體香,也不知道是因為她上了她的身才有的還是那小丫頭本來就有,清風將她身上的香味帶到了一個酒樓的雅間裏。
臨窗而立的男子深深吸了吸鼻子,微沉的眸光陡然亮了起來,隨著那香味看下去,隻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如魚一般穿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