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燈神【二合一】
「師伯.……」
看到李陽抬腿就走，毛小方不由一臉疑惑，他是在是想不透，剛才還好好的師伯，為什麼說黑臉就黑臉。
「也罷，坐吧！」
見毛小方一路鍥而不捨的追到後院，李陽也是沒辦法，不由指了指後院中的石凳，示意他坐下。
從毛小方手中接過那個所謂的神燈，打量了一下之後，李陽眼中露出一絲驚奇之色。
「此人還真是有些大智慧，師侄，你可知道修行的起源和家仙之說？」
抬頭看了毛小方一眼，李陽略帶深意的開口問道。
「這.……師伯，修道的起源源自於道祖，這個弟子知道，家仙乃是一些通靈的精怪，吸收了人間的香火所形成的，此道盛行於東北，傳聞有黃、白、狐、灰、柳五種。」
聽到李陽這完全不搭邊的兩個問題，毛小方一時之間，眼中滿是疑惑，不過他雖然搞不懂李陽的意思，還是照實回道了自己所知道的。
「我說的是修行的起源，不是修道的起源，算了，給你解釋也是白說，你只需要知道，修行起源於人類的想象和模仿，這其中就涉及到了一些意志的問題，這也是人類智慧的起源。」
「具體意志是什麼，本座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是一種太過於概念化的東西，無法具體的描述，香火就是其中的一種，或者說是衍生物。」
「說起這家仙啊，那就不得不說討封，一般有靈性的精怪，想要成為家仙，就必須要討封，因為只有人的封赦，才能促使他們成仙，神仙的一種，從這其中，你就可以看出意念的玄妙了，就連普通人的意念尚且有此等威能，何況是我等修行有成之輩。」
「而這所謂的燈神，也是類似於家仙的存在！」
李陽望了望神燈中那顆五彩斑斕的靈體，悠悠的解釋道。
「可是師伯，家仙不都是精怪修成的嗎？怎麼人類死後，也能成為家仙。」
聽到這話，毛小方心中也大概清楚了是怎麼回事，可是一向只聽說過精怪成仙，卻沒聽說，人死之後，也能成為類似的存在。
難怪自己從這燈神身上，既沒有感受到妖、鬼氣，反倒是察覺到了一種類似於香火的靈氣。
「這也是我說此人有大智慧的原因了，畢竟地府的封赦，並不是人人都有的，一般人想要死後被封赦成地袛或者陰神，幾乎不可能。」
「但家仙卻沒有這方面的限制了，他們只需要得到人道的封赦，就可以成為類似的存在，當然，這其中也有略微的不同，這也是為什麼此人要居住在燈中，自稱燈神的原因。」
「若我所料不差，此人生前，一定對人道有著傑出的貢獻，並且對人道發下大宏願，這才成為了燈神，至於是什麼宏源，從他的行事風格，你應該就能猜到一二了，每一個手持神燈的人，就是它的主人，我想這不難猜測吧。」
李陽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把神燈放在石桌上，望著一臉若有所思的毛小方。
「師伯，按照您這麼說，此人對人道有傑出的大貢獻，那死後應該會被冊封為神靈才對，為何他會沒有機會呢，不是說世人修行，積攢功德，多做善事，都有機會成仙的嗎？」
「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門道，懇請師伯解惑？」
說道這裡，毛小方一臉鄭重之色，對著李陽拜道。
「你還真是個榆木疙瘩，說你迂腐，那都是輕的……你覺得什麼是善惡？」
見自己說的很明白了，毛小方還會問出這麼蠢的問題，李陽也很是無奈，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知見障』吧。
「行善事，自然是善，扶危救困、斬妖除魔、拯救蒼生，這些都是善舉，反之，亂殺無辜、坑蒙拐騙，行邪道鬼祟之事，那自然即是惡。」
毛小方雖然迂腐，但卻有一個缺點李陽很欣賞，那就是不懂就問，而且是你問他，就算他有所疑惑，也會一五一十的回答你，不會問『為什麼』。
這也是李陽願意給他講道，給他普及的原因，要是遇到一個，你一句話沒說完，就冒出十萬個為什麼的那種人，那真是看著就心煩，別說給他講解，李陽保不準一巴掌讓他去問閻王。
「你所說的這些，是對，也不對，你扶危救困，拯救蒼生，對人道而言，自然是好事，當我們是修行之人，是超脫之人，追求的是天道，而非人道。」
「道祖曾言：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對天道而言，妖魔鬼怪，也是它孕育而出，正所謂：天地同心，萬物一體，你所謂的鋤強扶弱，斬妖除魔，對天道來說，不僅不是善，反而是一種惡。」
「萬物的行為，在天道眼中，那都是自然而然的規律，並不存在善惡，就猶如水一般，往低處流，這是一種常識。」
「當然，你現在還在人道之中，你所做的這些，也並不是錯，只是你要記住，我們修行之人的目的，就是要跳出人道，若你的善惡觀念不能糾正過來，那你勢必要被人道束縛，永遠難以超脫。」
李陽輕輕的用手指敲擊著石桌，聲音不徐不緩，吐字清晰，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聽到這一番話，毛小凡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復，換做任何一個人，發現自己所堅守的正道，在天地眼中，只是一個笑話的時候，其反應都會如此，是以，李陽並不覺得奇怪。
「可……可是，人道不也是大道的一種嗎？天地人三才並列，此三者應該沒有高低才對？」
臉色陰晴不定了好一會，毛小方這才從無邊的思緒中回過神，猶自不死心的辯解道。
「你說的沒錯，天地人三才，是構建世界的關鍵，但是天地二道，先天而成，自鴻蒙初辟，世界誕生，就有天地，人道卻是後天崛起，雖說與天地並列，但到底是底蘊不足，只能充當天地之間的潤滑劑，人道尚且不能徹底和天地比肩，更何況我等掙扎在人道之下的螻蟻。」
「神道，既是人道的衍生物，自然也屬於仙之下乘，止於小乘，終身難成大道，逍遙無期。」
對於毛小方的反應，李陽並不意外，他只是想要讓毛小方知道這其中的區別，至於他的選擇，李陽不會幹涉，也不想干涉，更不能干涉。
「多謝師伯的好意，但弟子生於人道，起於人道，願補人道之缺，此生無憾也，大道高遠、天道無期，弟子只願奉行心中之道，我道既人道。」
「痴兒.……真是個痴兒啊！自古至今，修行者猶如過江之鯽，有你這片熱血丹心的亦不在少數，人力之渺小，豈能撼動天地。」
對於毛小方的選擇，李陽嘆了口氣，眼中顯露出無盡的寂寥。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熱血少年，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成了今日這樣，只為自身利益著想的，他也不知道，無形中的經歷，改變了他。
也許是上輩子的掙扎，上輩子的努力，一生摸爬打滾，最後不僅大道無成，反倒落得個暴屍荒野的下場。
也許是上一輩子的經歷，實在是太過於慘痛了，他不得不向現實妥協，上一世，他放棄了一切，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在別人眼中，他就是個固執的怪胎，一輩子獨立獨行，我行我道。
可能也正是這份堅持，才換來了今天的一切，後悔嗎？其實李陽從未後悔過，在他看來，不管是前世今生，他所經歷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磨練。
也正是有了這些經歷，才造就了他矛盾的人格，嚮往正義，欣賞正義，自身卻充滿了冷靜，所有的出發，都是為自身利益而考慮，也許有時候會為自己的虛偽而感到微微的愧疚，但也僅此而已，並不妨礙他依舊我行我素。
「不過你既然如此選擇，本座欣慰異常，亦會全力助你，只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才是。」
好半響，李陽回過神來，露出一臉燦爛的微笑，漆黑的夜空，都好似被這股笑意所感染，小院中枯死的藤木，一時之間生機煥發，地上的種子更是快速的生根發芽，一時之間，荒蕪的小院中，生機煥發，只是瞬間，就變成了一片青翠。
「多謝師伯，弟子此心，天地可鑒，永不後悔！」
面對著猶如神跡般的一幕，毛小方好似看不到一半，語氣擲地有聲，其中堅定的信念，就連李陽也為之動容。 ……
「真是個修道的好種子啊，可惜了……」
待毛小方回房之後，紫宵老道的聲音，緩緩在李陽心神中響起。
剛才，他正在血脈巫界中，藉助著李陽的視野，看著外面發生的一切。
有了血脈巫界作為容身之所，紫宵老道雖不至於像以前那般無聊了，但是很明顯，他對這方全新的世界亦是充滿了好奇，時不時就會藉助李陽的視野，在外面打量一番。
「怎麼，前輩這是動心了，要不要我幫前輩問問，看看我這位師侄，有沒有改換門庭的意思？」
聽到紫宵老道那欣賞的語氣，李陽不由出聲打趣道。
「不這小子，懂不懂尊老愛幼，好待老夫也是你的引路人.……」
「若是早上個上千年讓老夫遇到他，定然不會吝嗇我這一身傳承，可惜老夫現在都是自身難保，人不人鬼不鬼，只餘下這一縷生機，如何還敢傳下我這紫宵一脈，哎.……」
說到這裡，紫宵老道不由長嘆一聲，聲音中滿是蕭條之意。
「前輩不必如此悲觀，我李陽雖算不得什麼君子，但亦不是忘恩負義之徒，前輩對我有再造之恩，若他日我能有所成就，定不忘前輩的教導，一定為前輩再塑真身，讓紫宵一脈發揚廣大。」
見紫宵老道興緻黯淡，好似滿懷心事的樣子，李陽也沒有了繼續開玩笑的心思。
他和紫宵老道，一路扶持走過來，說是生死一體，也毫不誇張，無數次的共患難，早已讓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李陽和他的關係，也是亦師亦友，早已不分彼此。
「你小子的心意，我領了，不過你有這功夫，還是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處理好吧，少在這忽悠老夫……」
「這傲嬌的老頭子！」
見紫宵老道只是說了一句，就消失了，李陽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誰還不了解誰，指不定這老頭現在躲在哪個角落裡感動得流眼淚呢，還在自己面前裝。 ……
第二日一早，天色微亮。
伏羲堂眾人起了個大早，剛剛踏出房門，就看到了院子中碧綠一片，百花盛開的場景，不由驚得長大了嘴巴。
「哇，我沒有走錯地方吧？」
郁達初看著院子中那半人高的茅草，不由瞪大了眼睛，驚呼出聲。
「小聲點，你小子找死啊，若是驚擾了師祖和師傅修行，有你好果子吃。」
說著，毛海對郁達初努力努嘴，順著毛海的眼神，郁達初也一眼看到了正在對面房頂的李陽和毛小方。
「阿秀，怎麼回事？」
另一邊，雷罡剛剛被雷秀扶出房門，就發現了院子中的異樣，不由出聲問道。
「爹，院子中一夜之間，百花盛開，好似花海一般，可好看了。」
雷秀雖然性格野蠻、粗暴，但那只是因為她不通人情事故，並非天性如此，而且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自然也是有著愛美的天性，是以看到院子中那絢麗的百花，聲音中不由充滿了雀躍。
「想來這一定是你師祖的手段了，果然好神通，一夜之間，草木生長，枯木逢春，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對了，你師祖和你師叔呢？」
稱讚了一句之後，雷罡左右四顧，卻只感應到了郁達初和毛海的氣息，不由略感驚奇。
自從雙眼失明之後，雖然看不到東西，但靈感之強，卻要遠超從前，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不止是動物，就連生物的生機，他都能感應到。
「他們都在對面的房頂動作修鍊呢！」
聽到雷罡問起，雷秀也不隱瞞，直接扶著雷罡走了過去。
直到處於李陽所在的屋檐下，雷罡這才察覺到了毛小方那若有若無的生機。
隨著他耳垂閃動間，卻是發現，毛小方的呼吸節奏，和他父親傳授的茅山秘典完全不同，好似是想到了什麼似得，雷罡臉上的羨慕和嫉妒之色，一閃而逝。
不知何時，李陽悄無聲息的睜開了雙眼，一抹溫潤之光，從其眼底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