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謀奪陰曹
「師伯的意思是，世界也會死亡。」
沉默了良久之後，還是毛小方首先開口。
宇宙四劫，他自然聽說過，但是這些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一方世界的壽命，動則千萬會元，而生靈之壽，卻只是滄海一栗，就算是修道有成的天仙，那也不過是幾個會元，陰神蘇安然與天地同壽，但這只是理論上的。
其實不管是天庭的神仙還是地府的陰神，他們自從受到了天地的封赦，就和那些合道的金仙有了一些類似的之處。
不同的是，金仙不朽，是憑藉自己的本事和天道共生，而神道是依附在天地意志之下，代替古神運轉世界規則的產物，他們既沒有先天神魔的不朽神體，也沒有不朽金仙的不朽元神，和天地意志相合，就意味著被天地意志同化。
長則幾千年，短則千年，即會成為天地的傀儡，直到被天地消化，真正死亡，這就是神道的宿命。
這也是為什麼地府的神位會出現空缺，由佛道二門補全之原因，若是陰神不會死，哪來的那麼多神位分封。
「我知道這些對於你們來說很難接受。」
「當時剛剛遇到你們師徒，我的存在對與這方世界來說，就等於是入侵者，是域外天魔，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也選擇了隱瞞。」
「那師伯現在為什麼又要說出來呢？」
看到李陽一片坦然的神情，毛小方雖然理智上表示理解，但心中也隱隱覺得難受。
畢竟沒有人喜歡受騙，關鍵這個騙他的，還是他當做最親近的人。
「這方世界即將毀滅，我也準備脫離此界，現在之所以說出來，只是想要帶你們一起走而已，畢竟你們都是我的後輩，我不想讓茅山傳承，就此斷絕。」
本來李陽說道要帶他們走的時候，毛小方還不以為意，但當李陽說道茅山傳承，他的神色卻是鄭重了起來。
對於毛小方來說，他的性命並不重要，但是茅山的傳承，卻是萬萬不能斷絕，李陽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會提起。
「祖師爺，我有一些疑問，你來這方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而且你對這方世界好像很了解。」
一直沒有說話的何應求，這個時候也突然插嘴了，作為地藏代理，他擁有一部分地藏王的神力，有些事情，他看得反倒要比毛小方更遠。
「有的時候，你做站到的層次，既決定了你的眼界，到了我這種境界，天地在我眼中，已經沒有秘密可言，我相信這一點，小求你應該深有體會才對。」
「我以前就說過，將臣是盤古族，這方世界的歷史，也遠比你們想象的要悠久。」
面對何應求的疑問，李陽曬然一笑，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還請祖師明言，畢竟此事事關重大，弟子不得不慎重。」
對於李陽的話，何應求是深有體會，藉助這地藏王的神力，他也知道了很多以前所不知道的辛秘。
「你們都是學道之人，應該都知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但你們難道不好奇，這些道經，何人所傳！」
「道經自然是道祖所傳！」
雖然不明李陽問這話的真意，但何應求還是老實的回答。
「道祖，哈哈哈.……你知道嗎？每一個紀元，都會誕生一個新的道祖，他們既然道行如此之強，又如何在世界之內，毫無蹤跡可言，你如今也是地藏代理，對於上古辛秘，也應該有所耳聞，可曾聽說過關於道祖的事迹。」
「這.……」
這時候不止是何應求，就連毛小方，此時也產生了一絲疑惑，以前他們只感覺這些離他們很遠，但是李陽現在提起，他們也暮然察覺到，關於道祖的事迹，的確很是模糊，語焉不詳，沒有出處。
「其實這就是一種規律，道祖確有其人，但不在此界之內，道祖悟道，成於世界之內，自然留下痕迹，而每個紀元，世界感應，自會留下投影，傳道於世界，以助眾生成長。」
「此即為天道，地之道，承載六道輪迴，為眾生超脫之所，這六道輪迴，既是世界終焉中，磨滅世界的『滅世大磨』之投影，為眾生之歸宿，人道成於其中，為天地之子，世界興衰存亡，起於人道，也衰於人道。」
「此為天地人，三道，是世界之基，三生萬物，萬物既是成於此。」
「而在這方世界孕育之初，為了更好的運轉世界法理，這方世界，孕育出了三本大道神奇承載此三道，這就是天、地、人書。」
「這三書既是承載三道之本，也是運轉世界之綱，擁有莫大的威能，但其中的天書，卻不知道發生了某種意外的變故，產生了不該有的靈智。」
「大道無情，生育天地，大道無名，運轉日月，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正是因為無情，天地萬物，方能興盛，你們可以想象一下，有了自己私心的天道，祂還能夠行駛自己的職責嗎？」
說到這裡，李陽聲音一頓，留下充足的時間給予兩人思考。
「師伯的意思是，這方世界之所以毀滅，就是毀於這『天道』之手？」
「我也曾經聽地藏王提起過命運，說祂是眾生之敵，是禍根。」
祖孫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望向李陽。
「沒錯，其實這方世界也算是底蘊深厚，否則早就禁不住命運的禍害了。」
「早在無數紀元之前，命運就開始嘗試了滅世和創世的行動，企圖造就一種完美的種族，實現永恆的『夢想之鄉』。」
「可惜，祂卻忽略了世界能夠承受的極限，直到現在，此方世界的本源，終於即將枯竭，地藏王轉世，也是為了阻止命運，重新恢復這方世界的秩序，他是上個紀元遺存下來，為數不多的大神通者，可是他註定失敗。」
「師祖為什麼覺得地藏王菩薩會失敗，莫非以他的神通，再加上您，也無法拯救這方世界。」
對於地藏王是上個紀元留存下來的大神通者，毛小方和何應求也感覺很驚訝。
但又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在他們心中，地藏王菩薩的道行，已經到了不可莫測之盡皆，是真正恆古未有的慈悲覺者。
「這很明顯，若是地藏王能夠阻止，以他的慈悲之心，早就阻止了，又如何會等到今日，他之所以現在輪迴，也是察覺到，這方世界的時間不多了，才會如此決絕的拚死一搏。」
「而且現在就算是能夠把命運封印，也已經晚了，這方世界早已病入膏肓，就算是苟延殘喘一段時間，也改變不了祂死亡的命運。」
「與其如此，還不如另起爐灶，重新塑造一方新的世界。」
「這恐怕才是師伯的目的吧.……」
毛小方雖然性格有些固執，但並不傻，結合李陽帶他們來此，不難猜出他的目的。
「沒錯，這的確是我的目的，我也的確存在著私心，但對這方世界的眾生來說，這樣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既然決定和毛小方等人坦白，李陽也從未想過要掩蓋自己的私心，他雖然自私自利，但卻從不是偽君子。
「師伯想要怎麼做？」
沉默了一會，就算是不想接受，但這也是事實，毛小方也知道，李陽的做法並無可厚非，但是他的感情上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在他心中，李陽一直都是一個無私的長者，現在他卻突然發覺，原來自家師伯，才是真正的『大盜』。
別人盜天地之造化，盜取天下，謀求造化，謀一時一世，但自己師伯，卻是謀奪世界，謀奪『大盜』，謀奪永恆，與李陽比起來，他所講過的那些『盜者』，簡直就是天真純良的『傻白甜』。
想到這裡，毛小方也不禁苦笑。
「這方世界成形，就必須要有天地人三道，而我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謀奪天、地、人三書，以此成就三道。」
「如今地書已經在我手中，人書在地藏王的手裡，至於天書嘛，正是在你弟弟何有求手中。」
深深的望了何有求一眼，李陽略帶深意的說道。
望著李陽那幽深的眼神，在這一瞬間何應求不由感覺道一股寒意直衝頭頂。
「祖師爺真是好謀算，原來在有求還未出生之時，就已經被祖師爺盯上了。」
到了現在，何應求哪裡還不知道，當年李陽為什麼會提起他未出生的弟弟，想到這寫，他對李陽就既畏又懼，只感覺這位祖師爺的可怕，簡直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不好.……那有求不是有危險……」
突然，何應求好似想到了什麼似得，神色暮然大變。
「你也不不擔心，現在有求的確被命運所附，但一時半會，他還不會有性命之憂。」
望著臉色勃然大變的何應求，李陽出聲安慰道。
「祖師，你可知道有求的下落，他可是您的徒孫.……」
對於自己的幼弟，何應求向來疼愛，若非如此，換做他的脾氣，當年何有求觸犯茅山禁令，他也不會只是逐他出師門。
換做一般的弟子，就算不取他們的性命，最少也得廢去修為，而不是如何有求這般，只是逐出師門了事。
「命運如今雖然脫離天書而出，但祂再怎麼說也是天道的一部分，本質極高，我也無法觀測到祂的動向。」
「不過你可以放心，至少在沒有找到新容器之前，有求還是安全的。」
面對何應求的懇求，即使是李陽，此時也只能表示無能為力。
「小求.……師伯是不會騙你的。」
望著這個比自己兩個弟子要出息得多的徒孫，毛小方也只能盡量寬他的心。
「師伯，既然你知道地藏王已經轉世，這次又怎麼突然來地府。」
安慰了何應求一句，毛小方暮然抬頭，望向李陽。
「地藏王有人書庇護，我也找不到他的輪迴之身，這次之所以來地府，就是想要藉助六道輪迴，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不過卻沒想到，還有意外的收穫。」
「師伯是說的閻王？」
望著李陽眼中莫名的光澤，毛小方心中一突，好像想到了什麼似得，滿臉緊張的盯著李陽。
說起來，他還是閻王的下屬，他雖然不知道自家師伯想要做什麼，但卻總覺的不是什麼好事。
「的確如此，這方世界毀滅在即，這幽冥作為承載六道輪迴之所在，若是放任它毀滅，也是浪費，與其如此，還不如讓我納入此方世界，也算是一樁功德。」
「這.……」
聽到自家師伯把盜取幽冥說成功德，毛小方也有些哭笑不得，雖然李陽這樣做的確能夠拯救地府諸多陰神幽魂，但他卻怎麼都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奪取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字裡行間都透漏著一種『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韻味。
「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會現在就行動，這閻羅王乃是幽冥本源所化，若是想要順利的吞納十八層地獄，就必須有他的配合。」
「這麼說來，師伯在地府之行事，是故意為之.……」
到了現在，毛小方也恍然大悟。
其實在地府之時，他就覺得李陽行事猛浪，完全和他印象中的不同，他還當是多年未見，師伯的心性有所變化。
現在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他也不禁有些尷尬。
「師伯.……閻羅王再怎麼也是幽冥至尊，你這樣……」
「還望師伯行事三思.……」
沉默了一會，毛小方還是覺得他無法苟同自己師伯的行事方式，一臉為難的勸解道。
他雖然理解自家師伯，但他到底做不出那種犯上作亂之事，那閻羅王是他的頂頭上司，雖然於私他並不反對，但於功，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和李陽沆瀣一氣。
「我只懂你在想什麼，我也沒想過讓你幫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替我運轉幽冥運轉，保持十八層地獄的秩序，不讓陰間發生大動亂，至於閻羅王，我自由神通降服於他。」
對於毛小方的為人，李陽還是了解的，雖然沒有九叔那般迂腐，但在與公義之上，卻還要勝過九叔。
九叔雖然迂腐，但有的時候，為了自己兩個不成材的弟子，也會有失公心的地方，但是這一點，毛小方卻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