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怎麽可能
茶筒在他手中徐徐轉動,吳剛饒有興趣的欣賞著,突然發現,那個婀娜的留白,竟然是個裸體美女的剪影。
為了看得更明白和更準確些,吳剛側著身子,就著窗口明高的陽光細細欣賞。
不錯,確是個裸體美女的剪影。
瞧那豐腴的曲線,高聳的雙峰,性感的大腿和凹陷進去的風景,一切都是那麽精心設計,精心繪製;即美麗得令人歎為觀止,又大膽得讓人想入非非,真是一件藝術與誘惑的結合品。
抬頭,阿兵得意的朝他點頭。
“這兒沒得賣啦,嚐嚐啦,100港幣啦。”
“謝了!”吳剛知是阿兵對昨晚的回報,也不客氣就收下。然後捏住筒蓋用力旋旋,拎了出來,啊哈,那美女剛好被拎掉了鬢頭。
拈幾片長細條兒的茶葉扔進茶杯。
開水一倒,眼見得那本是緊裹著的細條兒,在沸騰的水裏顛上顛下,幾番顛覆,那條兒就舒展開來,變成了翠綠橢圓的葉片兒。
一隻手伸進了還沒蓋上的茶葉筒。
吳剛一把捉住:“幹什麽,下五指嗎?”
“舍不得?阿兵不公平喲,也送一筒給我,不然我怠工。”,是鄰坐,外勤組的內勤張羅。阿兵沒回答,隻是笑。
張羅就將自已的手指,從茶筒中取出,去拉阿兵的抽屜。
阿兵不讓,也不趕她,隻是笑。
吳剛說:“算了張羅,不要讓阿兵為維了,你要泡,盡管來這兒拈就是。”“我不,我就是要阿兵也送一筒給我。”張羅撒嬌般嚷嚷,鼓突的雙峰,離阿兵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吳剛低下眼睛,回過了頭。
也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和目的?女孩兒張羅一直在向阿兵進攻。
雖然阿兵處處躲避著她,卻盡量做到不傷張羅的麵子。
這份奇怪的單相思,大家都知道,從來沒有人當麵戮破。二人拉扯一會兒,到底是眾目睽睽之下,且在工作時間,張羅就咕嘟咕嚕地散開了。
張羅一離開,阿兵就輕鬆的聳聳肩,朝吳剛使使眼色。
“討厭啦,怠工啦,這樣的女孩兒太可怕啦。”
又湊過身子,壓低嗓門兒:“在我們廣東,怠工是最大的犯罪啦,是要被老板開除的啦。”,吳剛附合幾句,就埋頭整理自已的文件。
一麵盤算著,下午是不是請個假,或找個什麽借口?
因為,那二迭“大團結”還一直揣在挎包裏呢。
二百塊錢,重甸甸的就這樣掛著,不是個辦法,得抽時間把它交給藍天。可我上班,她上班;我下班,她下班……
午休呢,一般都是就著辦公桌小睡。
睡習慣了,下午才有精神。
辦公室的風氣曆來是急性病,會迅速傳染人的。饒是自已這樣自詡壯實的大個子,不下外出基層,也養成了午休的習慣。
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放棄。
可這樣一來,這錢要放多久啊?
業務科從來都是人來人往,萬一不慎掉了,我賠不起呢。中午吃飯時,阿兵端著瓷盅和吳剛坐在一起,那親熱勁兒,惹是可憐的張羅在一邊直翻白眼皮兒。
“吳剛啦,晚上還去啦?”
“算啦,家裏有事啦,你自已去啦。”
吳剛刨一大口飯菜,咕嘟咕嚕嚼著,卷著舌頭學著阿兵的“啦啦”:“你自已去啦!”,阿兵答:“我自已去啦,沒問題的啦,你放心好啦。師傅引進門,修行靠各人啦。”
吳剛看看他。
啊哈,就想甩掉我了?阿兵,你過河折橋,卸磨殺騾呢。
阿兵呼呼呼的刨著飯菜,吃得香香甜甜的,一麵還忘不了“啦啦”:“謝謝你啦,我自已去啦,那女孩兒漂亮極啦,美麗極啦。”
撲嗤!
吳剛一口飯菜噴出。
可憐的阿兵,僅僅去跳了一次舞,就愛上啦“可這是愛情嗎?阿兵倒是放了飯盅,幫他捶捶背心:“感冒的啦,晚上要蓋被子啦,注意啦。”
“阿兵,下午我要出去辦事。”
吳剛看著他眼睛,說:“你當眾派我到基層去看看,任何一個單位就行。”
阿兵一楞,馬上有些不高興:“怠工的啦?這不好的啦,這不行的啦。怠工不好。”“不是怠工,而是確實有點私事兒,沒時間啊。”
阿兵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下班辦的啦,下班有時間的啦,怠工不好啦,上班逛街不好啦。”
吳剛哭笑不得,隻得說實話。阿兵聽了想想,點頭:“好,隻此一次的啦,下不為例的啦。”“行行,下不為例,下不為例!你個木腦子的死阿兵。”
吳剛在肚子裏無可奈何的暗罵。
午休後,當著大家的麵,阿兵有意提高嗓門兒吩咐:“吳剛啦,你到副食公司去一趟啦,檢查檢查他們執行局裏的規定情況啦。”
“好的,我馬上去。”
吳剛應聲站起,先從桌箱中抓出大挎包斜背上,再把文件資料鎖進抽屜。
“阿兵副科長,那我去羅。”“好的啦,做好記錄,我要檢查的啦。”,張羅聞聲踱了過來:“吳剛,下基層啊?”“嗯,頭兒動動嘴,下麵跑斷腿呢。”
張羅似笑非笑的眯縫著眼睛,攔住他。
“即然如此,你留下,我幫你代勞,讓我去吧。”
二人的聲音,驚動了最盡頭的凡科。凡科說:“你倆站起閑聊啊?忙事兒吧,別影響大家嗬。”“我沒影響,是吳剛要下基層,我準備代勞,替他下去完成任務,可他不幹。”
“下基層?這時候下什麽基層?誰安排的?”
“阿兵副科長!”張羅有間提高嗓門兒:“剛才安排的。”,吳剛恨得牙癢癢,真想衝著張羅還算漂亮的臉蛋,一記老拳重重揮過去。
天下單位,一般都是一早甚或提前安排工作任務。
除了臨時和特殊需要,這已成習慣和定律。
所以,局業務科也是如此。難怪張羅這麽一吼,凡科要問了。“剛才接到副食電話啦,說這個月報表的統計,遇到了點問題啦。”
阿兵插嘴道:“所以,我叫吳剛去看看啦,沒事兒的啦。”
凡科有些懷疑的盯盯阿兵,畢竟是副科長,他不好當麵再問,低下頭忙自已的去了。
阿兵朝吳剛呶呶嘴,吳剛推開張羅就出了門。他在心裏很是感激阿兵,。以阿兵的為人和工作態度,能這樣替自已圓場,是冒了點風險的。
因為很簡單,凡科隻要抓起電話一問,什麽就清楚了。
出了商業局,站到天高雲淡之下,吳剛越想越覺得自已窩囊。
平時天天在外竄時不覺得,現一真有事兒,卻受製於人。這看不見摸不著的規規矩矩,把自已束縛得夠嗆,寸步難移。
猶如一頭大象,被困在野地沾膩至命的泥潭,竭力掙紮,狂怒吼叫,可回答它的,卻隻有自已越來越虛弱的回音。
進了沙百貨,吳剛先到一樓“自行車專賣”處看看。
啊哈,專買場裏的車子倒是不少,可細細瞅去,卻全是本地產的雜牌,馳名全國大家耳熟能詳的品牌,一個也沒有。
想想自已推走的那輛“飛鴿”,當時傲立其中,真是一鳳入林,百鳥禁聲。可現在呢?
“這不是局業務科的吳大個嗎?”
吳剛回身,碰上一雙欣喜的眼睛。專賣場組長,一個端莊的老姑娘正看著他,高興地絞著自已的雙手,問:“吳科,車送回了嗎?”
“藍天在嗎?”
吳剛躲避著她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車,在外呢。”
“那我跟你去推。”“不用不用,藍天在哪兒?有急事呢。”“頭兒在樓上唄!我幫你喊。”“我自已去,你忙吧。”吳剛說完,拔腿就走。
二樓業務科裏的藍天,正和幾個外地模樣的人談興正濃。
突見吳剛出現在門口,便禮貌的對客人說:“對不起,你們先聊著,我有事兒出去一刻。”
“嗨,吳大個,車送回來了,沒損壞損傷吧?影響了售出,罪加一等。”藍天將他拉到走廊裏側,笑道:“你們那個小科長呢,這次沒讓你捎話?”
“捎呢。”
吳剛突然惡作劇的笑了,拉拉自已的挎包帶:“想不想聽?”
藍天就擂他一拳:“看起蠻憨厚,人壞呢。”,吳剛失口而笑:“哈,憨厚?我這是第一次當麵聽到別人對我的評價。好,為了這個第一次,我就告訴你吧,凡科說”
他故意停住,搔著自已的胳膊肘兒。
“哎呀,好癢好癢,你們這兒培養跳蚤喲?”
“你壞!”粉叛又擂來。“好好,我招我招,我招還不行嗎?凡科說,他愛你!”“呀!”藍天輕輕驚叫一聲,捂住自已臉蛋:“我不聽我不聽,你壞!”……
玩笑後,藍天就伸出了手。
“車呢?快還給專賣場,淩組長追問著呢。”
吳剛就掏出那二迭還沒開封的“大團結”,往業務科長手中一遞:“給款,留車,行了吧,開張發票。”
藍天眨巴著可愛的大眼睛,有些吃驚的瞅著他。
“你要了?繼承了一筆遺產還是搶了人?吳大個,看不出,你有錢啊。”
說罷,瞧瞧那二迭“大團結”,歎口氣:“唉,早說我還不借給你呢。這是我們到上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回來的幾輛。車還沒運回,就被各領導電話要了。就剩這一輛擺在賣場擺顯,是非賣品啊。”
吳剛攤攤雙手。
“怪隻怪國家怎麽不多生產名車?造成有市無車,拿車買不到心儀的商品。好吧好吧,怎麽著也是賣,擺久了還要折舊。淩組長那兒我做做工作,錢呢?”
吳剛又搖搖捧著的“大團結”:“這不是?”
藍天捂住了自已嘴巴:“你道‘飛鴿’多少錢?這才一半啊,吳大傻。”
“什麽?”吳剛像被誰猛敲了一悶棒:“才一半,這麽說是400塊錢一輛?”“不,準確無誤的說,應該是480塊一輛。”
藍天有些納悶:“你開什麽玩笑?”
又看看他:“你怎麽啦?”
“沒,沒什麽,有些頭暈。”吳剛縮回了捧錢的雙手,有些暈頭轉向:他媽的,怎麽會是這樣,怎麽可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