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相互擂擂
這樣一來,反倒弄得冷剛心裏七上八下,不知究竟。
怎麽,盜匪們沒有動手?史弱一夥那麽急不可耐,摩拳擦掌的,竟然不敢下手?明天發掘小組一集合,洞裏的秘密一宣布打開,事情就麻煩了。
道理很簡單啊,史弱要知道自己說了假話,還不找上門來扯皮打鬧,索回錢財?
這還隻算是小兒科。
這些心狠手毒的盜墓賊,說不定還會因此惱羞成怒,殺人泄憤呢。想到這兒,冷剛有些慌亂,也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當初就不該與他搭話的,即便搭話,也不要故意把他往套子裏送。
現在倒把自己套起了。
明天一過,蒙在帳蓬下大半個月的所謂秘密,真相大白,自己麻煩了。“冷老師,冷老師,有人找你。”小姑娘叩著桌子,笑道:“冷老師在發啥神啊?有人找。”
“哦,誰?是達股。”
冷剛見達股笑容滿麵的站在門口,忙站起請他進來:“達股長,請進。”
“當了老師,態度也變了喲。”達股打著哈哈進來,一屁股坐在冷剛對麵,看看室內:“書香門第,瀚墨飄香,禁不住讓人頓生誠惶誠恐之感啊!”
冷剛笑著擂擂他。
“發什麽醋醉,你還不了解我嗎?才幾天不見啊,就成了誠惶誠恐啦?”
達股忽然欠欠身,右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叩叩:“謝謝!”,小姑娘放下杯涼白開,朝他笑笑,回了座位。
達股把手中的本子遞給冷剛。
“冷老師,這是上次宣教股布置的作業,我親手交給你,行不行啊?”
冷剛接了,又對他砸過去:“達股達股,該打屁股。怎麽客氣得讓人生氣,不打不知道呢。”,達股輕輕接住,又雙手遞在他桌上。
正色道:“彼一時,此一時,那時,你的我的部下;現在,我是你的學員。前三十年,後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啊,符合唯物辯證法。”
冷剛欣欣然的看著他。
要說這人也奇怪,明知道對方是在說奉承話,可聽了就是覺得悅耳好聽。
再說,來到宣教股後,與謝股長人事股和張書記等,接觸多了,不知不覺中心態就起了變化。大家客客氣氣,真真假假的,諸多的不便和煩惱,隻能深埋在自己心頭。
於是,私下裏倒不時懷念在回收辦的風風雨雨。
冷剛忽然感到眼前的達股,是那麽為人謙和,與人親親熱熱。看來,距離才能產生美啊!
冷剛在自己心裏默默的說著,一麵翻開桌上的本子。本子上是大標題“如何當好一個八十年代的中層幹部?”
冷剛當然知道,這是上次中幹學習培訓班結束時,謝股綜合了自己的意見,擬定發下要求限期完成的作文題目。
他先粗略看了一遍,馬上就想到了茹鵑和小香。
沒說的,其中的主題架構,中心意思及分段論式,甚至包括一些新穎專業詞語,一定是這二位女大學生的傑作。
要不是是她二個代筆,以達股現有的水平,絕對寫不出來。
“冷老師覺得大致如何?”
達股不動聲色的看著曾經的部下,淡淡道:“茹鵑小香幫忙出了點主意,可主要精神和學習體會可是我自己寫的。”
冷剛笑笑,輕輕合上本子。
學習班結束時,針對中幹們對這類思想文化培訓教育,從來掉以輕心,不當回事兒的心態,謝股曾和冷剛一起找到張書記。
當然,謝股一人獨挑大梁,滔滔不絕。
冷剛基本上是敬未陪席,隻是有時插上幾句。
在二人上綱上線,聲情並茂的搖唇鼓舌下,同樣對這類中幹學習培養教育班,不甚感興趣的黨總支書記,終於開了口。
“好吧,就照宣教股的方法辦吧。
以這次的中幹培養教育班為契機,形成公司的幹部任用製度,學習培養教育不及格或不認真對待者,掛起來,三個月仍沒改進的,由正轉副,以此類推。”
冷剛就及時插上了一句。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早就提出,全黨全國的工作重心轉到經濟建設上來,以促使我國的四個現代化早日實現。實現四化,需要知識技能和思想的轉變。
如果作為一個中幹,連這最基本的二點都沒有,那就是濫竽充數和屍位素餐。這是黨和國家決不充許的。”
當時,謝股馬上對他會心一笑,暗暗撅撅自己的大姆提呢。
可是張書記卻皺起了眉頭,瞅瞅他。
“冷老師說得不錯,有高度。濫竽充數我聽懂了,可後一個屍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啊?什麽意思,怎麽屍什麽都鑽出來啦?”……
所以,達股要請茹鵑和小香代筆,也是情在理中了。
“還行!”
冷剛叩叩本子,淡淡道:“幾大篇,花了不少時間吧?”“那時,可再忙也得花啊。”達股顯得有些無奈,也有些尷尬。
“宣教股呢,也說得有道理。八十年代啦,建設四個現代代,沒文化知識怎麽行?”
冷剛看看他,垂垂眼皮兒。
說實話,在區物資公司的中層幹部層麵,能說會道,悟性極強的達股還算好的,其他的,唉,有些任重而道遠呢。
“好久沒在一起聚聚啦,今天下了班,一起吃個飯可以嗎?”
達股瞧著他,誠心誠意的邀請道:“茹鵑小香和克服一直提議著呢,不會擔誤你那現場伴奏吧?”,冷剛傷感的搖搖頭,未可置否。
水剛那天一氣做成了平生第一樁大生意。
他一直看著老爸進了銀行存錢後,忙向姍姍家趕去。
事情果然不妙,雖然一夜的瓢潑大雨,把昨晚的蹤跡衝刷得幹幹淨淨,可公安局到底不是白吃幹飯的,抬走屍體後,在可疑區域內開始了排查。
水剛趕到不久,姍姍也下班回來了。
麵對姍母的提心吊膽嘮嘮叨叨,姍姍狠狠兒就朝母親劈頭蓋臉的砸過去。
“沒什麽可是不可是的,水剛,你是男子漢,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怕什麽怕?退一萬步說,你也是自衛還擊。這種色狼不打,不知還要害多少女孩兒?我們是替天行道,替民除害,包不準公安局還要表揚咱們呢。”
可話倒是這樣說,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結束了。
再怎樣爭吵和自己安慰,大家心裏也堵得慌,都感到沉甸甸的。
姍母又顫巍巍的從裏屋出來:“姍姍,水剛,去自首吧,爭取政府的寬大處理。”,姍姍杏眼圓睜,咬著銀牙發狠道:“你要再敢這樣說,我就離家出走,永不再回來。”
一直沒開口的葉脈,這時也沉思般自言自語:“按照大陸的公安政策,自首倒不失是一條可以考慮的主意。”“不關你的事,我家的事情不要你管。”
姍姍臉一扭,背扔給小夥子:“話多。”
葉脈笑笑,仿佛司空見慣一樣朝水剛點點頭,自顧自進去了。
其實,現在的水剛心亂如麻。圖一時英雄和痛快,結果釀出這麽條人命案,這到底是哪跟哪啊?在他27個年頭的生活裏,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曆和經驗。
現在究竟該怎麽辦?
他心中無數。
到現在為至,水剛所能接受到的全部教育,隻能這樣告訴他:人命關大!殺人償命!至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和自衛還擊雲雲,隻是一些泛在表麵的東西,花花綠綠閃閃發光很好看,可卻像仲夏夜的螢火蟲兒,抓不住,捉不了。
一句話,水剛毫無主意。
可緊跟著,水剛的強脾氣又上來了。
毫無主意就毫無主意,幹脆扔到一邊,不想他啦。小阿劉為什麽要與自己故意過不去,為什麽自己一次能賣出去26件夾克衫,柳一弦為什麽要背著自己鬧事兒,唉唉,這世上的事情想得完嗎?
公安?
排查?
找上門再說吧,老子才懶得管他那麽多呢。水剛突然想馬上離開姍姍姍家了,他瞧瞧腕表,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一個下午的時間都過去啦。
水剛說:“姍姍,我走了,你今晚還去嗎?”
姍姍沒回答,卻轉身拎起了琴箱。
姍母一下叫了起來:“你個死女兒,你真還去啊,你是誠心要氣死我啊?老頭子,快睜眼看看你這個寶貝女兒吧,比男人還油鹽不進啊!”
葉脈聞聲而至。
扶著老太太勸道:“伯母,讓姍姍去吧。姍姍心裏不好受,拉著琴也許會好些。伯母放心,我去接她,一定不會再有事兒。”
姍姍就無言的一扭頭,拎起琴箱掠過水剛出了門。
水剛緊跟其後,隨手輕輕拉上了房門。
瞧著沐浴在一片金黃色中姍姍的身影,水剛心裏湧起一陣感動。水剛對姍姍家的了解,僅限於知道她的父親拉得一手好二胡,死在劇團裏造反派冷酷無情的批鬥會上。
可現在,卻從她身上,感悟到了什麽是執著和熱愛?
那是一種溶解於血液中不屈的追求。
那是一種倘祥於內心世界神秘的感受!“快一點,水剛,車來啦。”姍姍回頭招呼,一麵小跑而去。熟悉的舞場,熟悉的調音,熟悉的有一句無一句的閑聊和笑話,哦,我愛這靈動有生命創造力的一切!
進了防空洞,姍姍容光煥發的一扔琴盒,和早到的馬揚琴摟摟。
然後手指頭一掛,啪!按開了盒鍵。
不慌不忙的取出那把紅棗木二胡,右手再熟練的一揚,把淡黃的墊布鋪在左腿上,開始了調音。那邊西樂的柳一弦也打開了琴盒,把自己那架自詡為“中國目前隻有三架”的寶貝提琴,熟練而輕盈的架上自已肩頭。
水剛呢,先是本能地全場走走,看看。
還特地拐到收票處叮囑:“散場前,麻煩你倆先把零鈔理好,分錢時就快一點。”
“行!水剛,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去!那是人家華主席說的,輪得到你我使用喲?”“那你就是水主席,跟著你,我們實現四個現代化。”
“水(煮)席,還水(燉)席呢,瞧揍!”
雙方親切的相互擂擂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