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居然忘情
“你也別那樣惶恐不安的,我隻是隨便談談自己的看法。
局長怎樣?局長也是人,也會鬧情緒,也會講錯話麽!
好了,我該打掃房間啦。你呢,我看你也該回去啦,免得老婆擔心。怎麽樣,各奔前程吧?”王局長站了起來,吳剛也緊跟著站起,二人一起朝門口走去。
出了王局長家,吳剛仍有些暈頭轉向。
他朦朦朧朧的覺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可又似懂非懂的感到,王局長對自己似有所指?不管怎樣,當麵對王局長提出了轉正的要求,盡管他並沒有明確給與答複,可聽得出,這事兒一直在他心裏盤旋著呢。
不怕不答應,隻怕搞了半天他根本不知情。
現在好了,王局長不但知情,而且給予了更深的理解和解釋。
否則,他就不會當著自己的麵,提出那些屁事兒。想到這兒,吳剛憤憤不平的呶呶嘴唇:真是些小屁事兒!什麽地下舞會是資產階級享樂腐化那一套?
什麽先是借後是買影響不好?
這些,純粹是為了給主要目的鋪墊。
這個主要目的,就是要我多主動和凡科靠近,向他請示匯報和反映各種問題。啊哈,這還用說嗎?凡科是他一手提拔的親信,向凡科反映,不就等於是向王局長本人反映嗎?
吳剛恍然大悟的敲敲自己腦袋瓜子。
吳剛啊吳剛,你他媽的可真是愚蠢,以前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
你不想想,如果想轉正,光有李書記的同意,行嗎?並且至今為此,李書記還從沒有當著自己,有過這方麵的暗示呢。
“吳剛,你還沒走?”
吳剛抬起頭,張羅站在自己麵前,和小保姆一人捏一個蘋果啃著。
“個多鍾頭啦,在院裏瞎逛蕩什麽?”,吳剛急中生智,轉身朝後麵的大院指指:“逛蕩了一圈,不錯,到底是市商委大院。張羅,我好羨慕你喲。唉,我的爹媽怎麽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工人?要不,也住在這大院多好!”
張羅鄙夷的瞧著他,啃一口蘋果,香香的嚼著。
“打住打住,先別感傷。我問你,你真是一個人在院裏逛蕩了個多鍾頭?”
“是啊,怎麽?”“大院裏有值勤人員,麵對一個從未認識的陌生人,你想會不會讓你獨自悠哉遊哉的瞎逛蕩?”
吳剛張口結舌,一時無語。
確實,這不是個應該忽略的問題。
須知,這兒住的都是廳局級官兒。即是官兒,自然比平民百姓重要,配有值勤人員24小時巡邏,是再普通不過的常識了,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行啦,我看你是到哪家坐了聊了天來吧?”
張羅嘲弄般又香香地啃一口蘋果。
眼睛朝他身後看了又看,緊跟著又補上一句:“說不定,還作了深刻全麵的思想匯報和工作情況反映?怎麽樣,辛苦一場,得到表揚和鼓勵沒有啊?”
天空怎麽在旋轉?
吳剛恨不能一下撲上去,狠狠兒捏住這個女煞星的喉嚨。
他媽的,就像你在現場親眼所見和親耳聆聽一樣;天啊,這個女人太可怕了。誰能告訴我,我怎麽這樣倒黴,偏偏遇到了她?
六點半,吳剛早早就進了大鐵門。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驟然走在曲徑通幽之間,他頓感周身涼爽宜人,腦子清醒如故。
這情況呢,就是這樣了:趕明天起,咱對凡科主動一點,近一點;隻是要注意一些,有張羅那女煞星緊緊盯著呢。
對阿兵,不離不棄依然如故。
阿兵雖然沒幫上自己,可他有錢。
一伸手就是三百塊,一千塊。錢,可是好東西,沒有人會嫌它討厭的。再說,那一千塊隻是答應,我還沒到手呢。
叩叩!“
誰?”
“跳舞的!”,厚厚的布簾子撩開,吳剛鑽了進去。沒等門衛開口,吳剛遞過去五毛錢:“一個!”,對方嗤牙一笑,收下錢,頭一擺:“請!還早呢,樂隊正在調音合樂。”
空曠的防空洞裏,隻有幾對來得更早的舞伴,散落在幽暗裏竊竊私語。
稍遠處的台上,咿咿呀呀的樂隊參差不齊。
經燈光一照,高高低低的頭影和人影,晃晃悠悠的倒映在牆壁上,真像是群魔亂舞。有人碰碰他:“這麽早就來了,上癮啦?”
是水剛。
水剛的眼睛在幽暗中閃閃發光。
“一個人?”“不一個人,還有幾個?”吳剛沒有好氣,還說同是十三平方的芳鄰呢,也不打個招呼,還收了我門票?
“哎,一準是在單位上挨了批評,說話怎麽帶刺啊?”
水剛瞅瞅他,正色的定定神。
“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散心和輕鬆。吳大個,你這情緒不對,怕找不到舞伴放單喲。你看看人家冷剛,”指指台上:“也是一個人,可是輕鬆自然,大家也就接受了他,合群呢。”
吳剛冷笑著,將水剛身子往後麵一扳。
“你老忙去吧,放不放單,我心裏清楚,謝謝你的關心。”
“好好,祝你跳個大汗淋淋,一掃白日的晦氣,行了吧?”水剛笑笑,走了。吳剛慢騰騰的尋了一處角落,瞧見石階上鋪著報紙,便一屁股坐下,喘了口大氣。
不知怎的,才27歲,就時時感到疲倦。
一有空,就老想著站到不如坐到,坐到不如睡到。
老婆說他這是不思進取,又不鍛煉身體造成的;而吳剛自己卻癟嘴巴:什麽不思進取?純粹女人之見,你懂個屁?
等幾天轉正了捧個驚喜給你瞧瞧。
倒是鍛煉身體呢,讓你說對了。
可是,唉,我並不是不想鍛煉啊,實在是沒時間和沒興趣。還有任悅你瞧瞧,咱這麽大個塊頭,往哪兒一站,都是一股鋪天蓋地的威懾,還怕有人欺侮得了你?
當然,瞧見水剛這小子天天爬起來晨練,也曾心癢癢,手癢癢的。
那,咱要有時間也趕趕趟練練,包效果顯著,令人吃驚。
陸陸續續有人進來了,燈光也越來越亮。吳剛睜大了眼睛,這可是個找人的關鍵時刻。等後麵的人越來越多,可就眼花繚亂,吃力得很了。
這個,高高的個兒,不是。
那個,個兒高高,也不是。
哎,這個呢,好像有點像,不但個兒高高,而且笑起來很甜,對,就是她。“同誌!”“嗯,有事兒嗎?”“我好像認識你。”
“是嗎?”
“那天晚上,我和一個說廣東話的男同誌,”
“什麽意思,我聽不懂。”對方憤然變色,抬腳欲走。吳剛急了,一把拉住女孩兒:“你仔細看看,想想,一定認得我的。”
“放手,流氓,我喊了喲。”
兩隻手伸了過來:“幹什麽,敢對我的女人耍流氓,你不想活了啊?”
“哦,對不起對不起,看來我認錯人了。真是對不起。”“哼哼,犯花癡!走吧。”護花使者一拉女孩兒:“我說過,進了這地方不要亂跑,要緊巴巴的跟著我,你偏不聽。你看,幸虧我在。”
“我哪知道哇,我就先走了幾步。鳴,你還愛我嗎?”
“愛,當然愛,死了都要愛,走吧。”
吳剛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得羨慕嫉恨的瞧著這一對兒,悻悻地靠在牆壁上。直到這時,吳剛才發現自己接了一個極可能無法完成的任務。
人來人去,各自東西。
說不定敲了阿兵一筆的那女孩兒,早驚鴻一現,不知飛到何處去了?
一千塊的賞金,是水中撈月呢。不知不覺,空曠的地下舞場裏就布滿了舞客。七點差五分,舒緩的音樂響起,是時下電影《舞戀》中的插曲《口弦聲聲響》。
“口弦聲聲響/阿哥阿妹愛/為什麽親人啊/你不在我身畔/……”
潮水般的竊竊私語,驟然消失,舞客們都雙目放光的盯住了依然幽暗的舞池。
靠在牆頭上的吳剛,仍然沒找著目標。可他不死心,借著漸漸昏暗的燈光,睜大眼睛努力打量著每一個路過的女孩兒,期望奇跡的出現。
一個女孩子,又是三個女孩兒。
其中一個形態有些眼熟,可鑒於剛才的教訓,吳剛再也不敢貿然上前了。
“蒼山多綠翠/洱海多浪漫/蝴蝶泉邊蝴蝶飛/為什麽親人啊/你不在我身畔/……”,音樂嘎然而止,一束燈光射在舞也中間,像個圓圓的大月亮,緩緩移動著。音樂又水一般響起。
“莫說青山多障礙/風也急風也勁/白雲過山峰也可傳情/莫說水中多變幻/”
舞客成雙成對的滑下了舞池。
立時,倩影搖曳,悄步滑動,一片甜蜜的窸窣窸窣。吳剛隻好跟著溜到舞也邊,借著池中的燈光,費力的打量著想像中的目標。
突然,他一陣狂喜。
在搖晃的人頭裏,看見了正拉著雙手跳舞的二個女孩兒。
右邊那個高挑苗條,頭發輕挽的女孩兒,不就是她嗎?吳剛揉揉眼睛,再細細端詳,不錯,瓜子臉,清澈的大眼睛,烏雲似的鬢發,正是惹得阿兵意馬心猿和意亂情迷的女孩兒。
啊哈!一千塊人民幣,我愛你!
吳剛興奮極了,渾身繃緊,瞪大了眼睛。
為了保險,他隨著二個女孩兒滑來滑去的變動位子,自己也在人群中拱來拱去,不想已經引起了門衛的注意。
二個收票員同時兼管門衛,其責任是防止場內有人故意搗亂。
其實,混在人群中的門衛,早就盯上了這個體形肥大的傻大個。
還沒開場,就見他賊頭賊腦的專盯住年輕女孩兒瞅,就多看了他幾眼。當然,在這種美女如雲的地下舞場,有單身男性專門為此打望觀賞,一過心癮和眼癮,也情在理中。
並且,隻要其不太出格,誰也無法幹涉。
可瞧這傻大個,實在是越來越不像話。隨著舞客的大量湧進,這廝不但直勾勾的盯住每一個年輕女孩兒瞅,嘴裏還中邪一般喃喃自語,而且好幾次居然忘情的想走上去,拉住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