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上午早點
老爸肯定的搖搖頭:“我進這貨時,貨方已經消板不生產了,哪來的其他地方?”說罷,就往前麵竄。“爸,那是人家地盤。”水剛隻得使出後的殺手鐧。
老爸隻得停住。
父子倆回到家裏坐下不一會兒,水花也踏進了家門。
一般不到彈盡糧絕不回家的水花,意外回來,讓大家都很驚奇。老媽迎上去:“水花,今天不上課,吃飯沒有?”
“還沒吃晚飯!”
水花氣鼓鼓的撅著嘴巴,衝進裏屋,砰的關了門。
大家麵麵相覷,不知所措。呆了半天,還是老爸回過神,歎歎氣:“老太婆,去叩開門,一準是我們連累了她。”
老爸這麽一說,水剛也醒悟過來了。
可他不想動,腦子裏木木的,什麽也不願意深想。
“水花,開門,誰招惹你啦?”老媽小心翼翼的敲著裏屋門,又把耳朵湊近細細聽聽:“水花,在學校和同學吵嘴了?唉唉,你哭什麽?快開門哇。”
聽到女兒在哭,老爸也湊了過去。
“水花,我是爸爸,開門!我知道你為什麽不高興,開開門,老爸給你解釋解釋。”
嘩啦!水花拉開了門,一臉淚痕。老媽心疼的扶住她:“哎呀,這是怎麽啦?一回來就哭,是不是在學校被老師批評了,和同學吵嘴了?”
老爸揮揮手,頗具大家長作風。
“住嘴住嘴!唉水花,聽爸說,這事兒你哥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是晏老師的哥哥嗬?”
“就知道就知道,水剛這是故意的。”水花憤怒的跺著腳,哇哇大哭:“水剛不是還到學校教晏老師跳過舞,他怎麽會不知道?他這是故意的。
你知道現在怎麽樣?
老師和同學都攻擊我,嘲笑我,連最好的女伴也不理我,都說我是大無畏英雄的妹妹,保不準我明天就把誰的哥哥也殺了,一樣當大無畏英雄,上報讓人學習。鳴,水剛倒英雄了,可我,可我,鳴!”
老爸無可奈何看看兒子。
又瞧瞧女兒,長歎一聲。
“唉,誰也不願得啊,誰願意當這個大無畏英雄,讓他當去,反正我們不願當。水花你也莫哭啦,這樣吧,我和你哥到學校找找晏老師,解翻解釋,看好不好點?”
“你們要敢去,我就自殺!”
水花決然的回答,然後一個勁跺腳。
“生在這個家裏,我算倒了大黴,我要改名字,我不姓水啦。我要與水家斷絕一切關係。”,老爸氣得一個勁哆嗦:“你說什麽,你說什麽?真是反了你了,反了你了。”
水剛則默默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一團微白迷茫裏,清晰的浮起晏老師,強忍悲痛給自己糾正錯別字和排隊打電話的麵影。
唉,為什麽偏偏是晏老師的親哥哥?
這可真是黃蓮泡水,苦上加苦啊。唉,老爸說到學校給晏老師解釋,解釋什麽,怎樣解釋?不管怎樣,人都死啦,還遺留下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這到底該怎麽解釋啊?
但是,水剛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
即便出了這樁不幸,晏老師會對水花故意刁難,甚或會在背後煽動老師和同學孤立水花?
可眼前痛苦的水花哭訴,卻又不得不讓他一陣陣揪心。水剛很清楚,晏老師如果真正這樣做,或者說表麵上大量,背地裏卻肆意唆使,對水花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作為過來人,水剛實在太明白啦。
在那樣一種授業解惑,尊師重道的氛圍裏,一個老師如果這樣做,作為學生是怎樣一種處境和心態?
水剛記得跨進高三,自己也曾和其他同學一樣,立下了“頭懸梁,椎刺骨,考上大學爭口氣。”的雄心壯誌。
可在上半學期的某一天,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同樣也是住宿的高三學生水剛,受不了室友的強烈要求,到教室拿複習題借給他。
晚上十點過,校園裏靜悄悄的,隻聽得見自己踩在地上的腳步和草叢中蟈蟈的叫聲。摸上了三樓,高三?三班的教室門怎麽也擰不開。
便往上一跳,輕易就抓住了門沿。
這是大家公開的一個小秘密,大門被老師上了鎖,隻要撅開頂上的小玻璃門,費點力,一樣可以翻進去。這對高三學段正在發育的所有男生而言,僅僅是往上一縱而已。
玻璃門自然撅開了。
水剛便費力的蠕動著身子,蛇一樣往裏鑽。
剛落下地,那燈卻突然亮了,政治武老師怒目而視:“你想幹什麽?”,水剛楞住了:“我?”“我什麽,偷盜嗎?”
武老師威嚴的一指頂上的小玻窗,怒目而視。
“怎樣翻進來的,就怎樣翻出去。要不,別怪我不客氣。”
要說這個武老師,整個人就像他講的政治課一樣,嚴厲,權威,容不得任何人反對或說不,平時間同學們都很怕他。
所以,此時的水剛自認倒黴,乖乖兒往上一縱,重新翻了出去。
可就在他翻上小玻窗回眼的一刹那間,躲藏在最後一排桌下的一個紅衣女孩兒,被水剛瞅了個正著。
那是班上有名的班花。
雖不暗人世,卻懂得此事非同小可的水剛,自然不敢亂說,而是小心謹慎的保守著這個秘密。然而,怪事還是發生了。
不知從何而起,班主任,科任老師當然也包括政治武老師,最後延伸到全年級的老師,都對水剛另眼相看,冷嘲熱諷,態度惡劣直至公開排斥。
到最後衝刺複習階段,竟然連複習資料也故意少發,漏發或者幹脆就不發給了。
忍聲吞氣很久的水剛,實在忍無可忍。
終於,憤怒的水剛當著全班同學麵,怒吼著把所有的書本,用力砸到武老師身上:“卑鄙,無恥,玩弄女生,豬狗不如,老子不考大學了,告你去。”
當然,武老師最後以“道德敗壞”罪,被逮捕法辦。
班花則跳樓自殺,被救致殘瘋癲。
而水剛也從此跨上了跑單幹的漫途。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刀刻斧鑿在水剛心底,即便老爸老媽也毫不知情。所以,聽到妹妹如是痛苦的哭叫,水剛實在悲苦之極,不能言語。
但他別無辦法,大錯已鑄成,解鈴還得係鈴人。
看來,為了妹妹不重複自己的悲劇,無論如何也得找到晏老師。
水花哭叫一會兒,大約是累壞了,又砰的關上了裏屋門。一家人苦著臉,誰也沒有說話,屋子裏沉悶得令人喘不過氣。
好半天,水剛睜開眼睛站起來,慢騰騰踱到門外。
不防與一個豎起耳朵正在探頭探腦的男孩兒,碰個正著。
水剛一眼就認出,正是那天在僑中校門口,佯裝等人在一旁守著水花的男生。“賊頭賊腦的幹什麽?”,男生滿麵通紅,躲避著水剛的眼睛,吞吞吐吐。
“我,我等,等人。”
水剛瞟瞟他。
“水花正在休息!我問你,是不是你們都孤立和嘲笑水花?”“沒有啊,我不知道。”男生遲疑不決的:“好像,好像她們女生在說什麽大無畏英雄的?”
水剛心裏格噔一下。
看來,水花說的真有其事。
“是老師教的還是女生開玩笑?”,男生搖搖腦袋:“沒教,老師乍會這樣教呐?是那些女生開玩笑叫的;女生呢,一天就是這樣嘰嘰喳喳。”
見水剛態度變得緩和,男生膽子大了點。
“我就最見不得,所以,”
“晏老師還是你們的班主任嗎?”“是啊,請了二天假,又上課了。”,在老爸老媽的不斷哀求和勸說下,水花到底開門出來。
水花傷傷心心又匆匆忙忙的,刨了一碗飯回學校去了。
可妹妹抵死不要當哥哥的送。
而是氣昂昂公開的對一直徘徊在門口的小子說:“走,陪我回學校。”一昂首,衝出了家門。楞是把身後的老爸老媽,氣得大眼瞪小眼,半晌說不話來。
資琴還沒回來,水剛也不想回十三平方,打算就在家裏住下。
老媽歡迎,可老爸不高興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狗窩,不回自家守著怎麽行?到底還有十三平方嗎,空著,也不怕資琴回來吵嘴?”“沒事兒!”水剛有些疲倦,就想著躺下。
可老爸仍然不同意。
“水剛,聽爸一句話,你得回去守著自己的窩。要不,人家又會在背後嚼舌,自尋煩惱呢。”
水剛想想是這個理兒,就站了起來,氣得老媽在身後直罵:“你這個死老頭子,橫豎瞧自己的兒女不順眼,都往外趕,死了誰給你收屍啊?”
老爸則威嚴的一扭頭,盯盯她。
“你不懂,就知道嘮嘮叨叨的。走,水剛我送你一載。”
父子倆跨出了家門,踩著一地月光朝前走去。“水剛!”“嗯!”“我總覺得晏老師不會那樣做,趕明兒,你是不是”“我去!”
“不要讓水花知道,這孩子,人越大,脾氣也越不好,青春期,反叛期呢,這個我知道。”
“爸,我心裏難過。”
“兒嗬,勇敢些!人,有所求,也有所無求。隻要自己做事對得起自己良心,就問心無愧。”“爸,鳴!”“水剛,怎麽哭啦?男子漢,這算什麽?振作些!今後的路還長,還得過多少坡坡坎坎,似這樣,怎行?”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當時隻想救人。”
“爸理解,爸理解。我看晏老師也會理解的,先找找試試。對了,她哥哥不是留下了一個小女孩嗎?”
“嗯!”
“你相機看事說話,真是那樣,也理解我們的話,反正你和資琴現在還沒有孩子,我和你媽閑著也是閑著,就認個幹女兒如何?”
“嗯!”
“水剛,學校修的那樓房?”
“誰知道嗬?力爭吧!”“當然,一定要力爭,力爭,寸步不讓。這個社會就這樣,你讓步,人家說你不思上進;你爭取,人家就讚你朝氣蓬勃。”
“爸,明白了,您回去吧。”
“好好,不遠了,可以看見那條石蓮花夾道啦,明上午早點,爭取把那批的確良襯衫推出去,又積壓了一個星期,我心裏急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