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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屁顛顛的

  “哎呀,真是有點燙,感冒啦?宋援朝同學,還有王剛同學,你倆快扶水剛同學到校醫療室去。”


  “晏老師,我也頭疼。”


  “晏老師,我肚子疼!”


  “怎麽都喊疼啊?同學們,裝病是不光彩的行為喲。都坐好,我們繼續上課。”,二同學將自己扶出了教室,一轉彎,三人哈哈大笑。


  然後相互推掇著,跑到陽台頂上憑欄眺望,天高雲談,抒發人生……


  幾滴淚,迸出了水剛眼角。


  哦,我的高中,我的青春,我的晏老師啊!一隻手輕輕摸到了他額頭,水剛一驚,睜開眼睛。眼前是個一身黑衣的老者。


  老者眼睛閃閃發光,牢牢的盯住他。


  “水義士,還認得貧道嗎?”


  水剛驚愕的看著他,搖搖頭。老者手一晃,手中早多了一塊銅條,遞到他眼前:“你再看看,想起來了吧?”


  水剛猛然看到自己的銅鎮紙,大驚。


  “老伯,你是那”


  老者點點頭,把銅鎮紙往杯中一揣:“水義士,走吧。”“到哪?”“我答應了令尊,今天淩晨寅時送你到他眼前;走吧,4點過啦。”


  原來是這樣?


  水剛一陣興奮,想要站起來。老者就將他輕輕一拉。


  可他看看左右,輕輕一搖頭,重新坐下:“不,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會連累他們。”,原來,為防止犯人逃跑,嚴打指揮部實行了非常時期的連坐法。


  即如果一座帳蓬裏逃跑了一人,其他人都得罪加一等。


  在生死未卜之際,想減刑或活著畢竟是每個人的本能。


  因此,水剛不願走。這樣一來,老者為難了。可他稍想想,又喜道:“這不難,我可以把他們和守衛一起全部震昏,這樣,你就沒責任了。”


  水剛苦笑笑,搖頭

  “五十步笑百步,結果是一樣的。老伯,謝謝了,請回吧。”


  老者惋惜的看著他:“真不走?”“真不走!”水剛掙紮著爬起來,給老者叩頭:“感謝救命之恩!若有機會,必當麵重謝!”


  可他沒有料到,老者卻突然跪下,給自己深深地嗑了個響頭。


  “水義士,請保重。青山不老,綠水長流,江湖不竭,故事常新;感天動地豪傑情,大義凜然壯士心。貧道這一輩子隻跪過父母高堂,你是讓我下跪的第二人。”


  說罷起身,嗖!早不見了人影!

  那日,吳剛帶著楚美女到下屬單位走了一圈兒,了解落實嚴打決定的具體情況。


  一圈兒四五天走下來,外麵形勢早起了變化。


  本市嚴打已大張旗鼓拉開了序幕,法院的牆頭上,天天貼著通欄紅勾的布告。看樣子,需要槍斃的刑事犯罪分子太多。


  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一人一欄的打紅勾。


  於是,發明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通欄紅勾宣判布告。


  因為身在區局平台,吳剛就比冷剛更多了一層了解相關嚴打運動情況的平台。這天,吳剛和楚美女回了業務科,剛坐下,就被凡科叫了過去。


  “這一趟跑下來,有什麽收獲?”


  吳剛略一思索,信口而答。


  “感受到了基層各單位,舉雙手擁護中央的嚴打決定,貫徹執行區局文件精神不過夜,飽滿的政治熱情和階級覺悟,特別是在”


  忽然住了嘴,他發現凡科正以一種極度鄙視的眼光,瞅著自己。


  “說啊,怎麽不說啦?”


  凡科見他住嘴,就換了一副用心傾聽的神情:“下午各科長開會,還需要我情況匯報呢。”“大至就這些吧。”


  吳剛突然沒了興趣。


  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剛才凡科的鄙視,實在讓人憤慨。


  奉你的命令,老子老老實實的在下麵跑龍套,錯在哪裏?是不是把你的楚美女帶走了幾天,讓你魂牽夢縈,睡不著覺?


  吳剛又朝坐在凡科對麵的楚內勤瞅瞅。


  美女內勤正拉開抽屜忙著。


  一迭迭的文件資料堆在她辦公桌上,看樣子,都是這幾天積壓下來的。“好吧,總結報告務必要在下午三點前拿出,如需要,我讓小楚配合你。”


  吳剛想想,搖頭。


  “不用,有些材料,我找她拿和核對就是了。”


  回到自己座位,吳剛就開始忙著寫《關於基層單位貫徹落實嚴打決定和區局文件精神的報告》。


  對麵的阿兵不滿意的瞅著他。


  “吳大個啦,出去幾天回來就忙啦,話也不和我說啦,究竟在忙些什麽啦,預轉啦就這麽聽話啦,你低著頭幹什麽啦?我在和你說話啦。”


  吳剛知道他是借題發揮,指桑罵槐。


  走時,阿兵就不高興。


  雖然和張羅說著話,眼睛卻把自己斜了又斜。現在就更不用說了,吳剛一進辦公室,阿兵就盯住了他,以為吳剛會和自己打打招呼,或者說點什麽?

  誰知對方屁股剛坐下,一聽到裏麵叫喚,又屁顛屁顛的趕了進去。


  好半天出來,一屁股坐下就寫呀劃的,對自己這個副科長視若無睹,怎不令人生氣?


  吳剛還不太想得罪他,就抬頭向阿兵笑笑:“生就跑腿的命,有什麽辦法?阿兵,這幾天你還好嗎?”


  “不好啦,我不好啦,出事啦,你不知道啦?”


  吳剛搖搖頭。


  他確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阿兵能出什麽事兒?一旁的張羅忍不住了,一個大紙團扔過來:“阿兵失戀啦,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聾作啞?”


  吳剛又抬頭。


  “哦,失戀啦?好啊!”


  忽然覺得不對,停住了筆:“張羅,阿兵與王妃鬧翻了?”,張羅幸災樂禍吃吃吃的笑道:“豈至鬧翻?問題遠比這更嚴重呢。”


  一直為這事兒悶悶不樂的吳剛,哈的聲仰仰臉。


  “被抓了現行?好啊,人家才十六歲,這不是誘奸少女,刺激麽?”


  沒想到,張羅不說話,隻是默默的盯住他;剛才在凡科臉上顯出的極度鄙視,又出現在了她的臉龐。


  吳剛像一個不慎暴露出自己邪惡心理的歹徒,心虛的笑笑。


  “怎麽,我又猜錯了?”


  “南轅北轍,跟你說太陽,你答月亮。”張羅不屑的捂捂嘴巴,打個嗬欠:“你寫吧,人家等著要呢。不過我提醒你,筆下留情,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吳剛似聽非聽,低下頭去。


  他決心把這幾天了解到的實際情況,一字不漏地全部寫進自己的報告書。


  可筆頭子再快,要把四五天的材料匯總,提練,上升到簡明扼要,段落清晰,主題突出,邏輯嚴密,耐讀咀嚼,經得起時間檢驗的高度,也不是件輕易而舉的事情。


  再說,這幾天人心惶惶的,保不準中途又發生什麽事情》


  如果不抓緊,被打斷思緒,就不好續接了。


  果然,一會兒後,秋海棠大呼小叫的闖了進來:“看沒有看沒有?今天法院的布告一連貼了三大張,張張通欄紅勾,我數了的,一共有八十幾個人;其中有幾個女的,都是年輕人。”


  有人不屑的問:“天天如此,這新鮮嗎?大驚小怪。”


  還有人大聲笑:“秋海棠,你怎麽不想想辦法,把那幾個年輕女人救出來,當自己的老婆?”


  “莫說,我當然想,可不行啊。”


  秋海棠掰個鬼臉,叫上阿兵。


  “阿兵副科,走,時間不早了。”,阿兵就點點頭,抓起挎包跟著秋海棠出去了。“張羅,阿兵跑外勤啦?”


  吳剛一麵飛快的寫著,一麵低聲打探。


  “阿兵副科,怎麽又和秋海棠配對啦?”


  “奶奶感覺不適,昨夜又吐又拉的,局裏讓阿兵陪著去一趟醫院。”,吳剛睜大了眼睛:“你怎麽不給我說?再怎麽也輪不到阿兵啊。”


  張羅就笑笑。


  “沒事兒沒事兒,隻是陪著上醫院掛掛號,跑跑腿什麽的。再說,你不在嗎。”


  “那今天下班後,我一定得看看奶奶去,說不定奶奶早念我了呢?”“厚臉皮,誰是你的奶奶?”


  張羅滿意的斜瞅著他。


  “你不是有美女相陪,早樂不思蜀了?”


  “哎,大姐,那是工作喲。”吳剛故做喊冤叫屈狀:“我總不能拒絕工作安排吧,張羅你也知道,我現在就一門心思渴望著表現,早日轉正呢。”


  “現在機會不是來了?寫啊,字好我看看,幫你出出主意。”


  “那沒問題。”


  吳剛幹脆的回答。


  “順便幫我理理,改改錯別字和標點符號什麽的。”,十點多鍾,吳剛寫好了初稿,自己細讀一遍,自我感覺良好,重新騰抄好後,就順手扔給了張羅。


  俯案了幾乎一個上午,吳剛便摔摔手朝門外踱去。


  過了一段不長的三合土路,便是修得九曲十八彎的走廊。


  雖然已是深秋,落葉紛飛,天色蕭瑟,可這短小而精致的走廊間,卻依然修竹茂盛,草花搖曳。


  細細尋去,居然還有二隻蝴蝶,在吐蕊的花間盤旋追逐……


  吳剛站一會兒,聽到了腳步聲和隱隱約約的談話聲,便向廊柱後移移。他不願意讓人看見,落下個亂猜測的把柄。


  “……好,那等業務科的報告出來,下麵的這事兒就這樣定啦。


  不過,還有局裏的這一二個人呢?”


  吳剛心一動,聽嗓門兒,像是李書記呢?“今下午會開後再說,由我出麵吧,免得惡人全由你當了。這樣好,你舍一個,我犧牲一個,也算對得起上麵了,給下麵作了榜樣。”


  “是的!老王,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我發現,你的政治覺悟比我強。”


  “嗨,李書記過獎了。作為軍人,服從是”


  聲音驟然消失。可二位局領導的身影,卻還在吳剛眼前搖晃。


  吳剛的心,突然跳了起來。


  好家夥,這麽重要的聊天,居然無意中讓我偷聽到了?

  你舍一個,我犧牲一個?哎呀呀,聽口氣莫非是什麽人要倒黴了?要不,二位一向麵和心不和的頭兒,又為了某種切身利益,團結一致,共同對敵了?

  想想下屬單位那人人自危的情景,吳剛豁然頓開。


  不是區局機關嗎?

  這場嚴打波及麵之廣,來勢之迅猛,下麵都動起來了,局裏豈能安於現狀?沒說的,局裏這次一定有人得倒黴了。


  忽然,吳剛恐怖的瞪直了眼睛。


  局裏的人,可都是有來頭人的。


  個個剪不斷,理還亂,牽一發而動全身。屈指算來,隻有自己是毫無關係和人事背景,目前也隻是個預轉人員。


  換句話說,把自己推出來當了替死鬼,順理成章,決不會有任何人反對和同情……


  冷汗滑下了他的額角,背心開始濡濕。


  沒說的,李書記和王局長商量的,一準是關於為局機關尋找嚴打替死鬼的要事兒。萬幸的是,在偶然情況下,被自己偶然偷聽到了……


  不行,得奮起自救。


  生命如此短暫,生活如此美好,我不能像待宰的羊崽一樣,呆坐等著被人捆綁推上警車。


  想著,吳剛就往辦公室走,可走進辦公室他卻呆住了:王貞笑微微的坐在阿兵座位上,正和張羅小聲的聊著呢。


  “嗨,吳剛,你好!”


  王貞落落大方的招呼他。


  “剛才看見你獨自站在走廊側喃喃自語,喊你也不理。辦公室坐久了,出去換換空氣?”


  “哦,啊?是的是的,你好。”吳剛有些狼狽: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還為偷聽了二頭兒的談話而竊喜呢,沒想反倒被王貞瞅了個正著?

  吳剛不解瞧瞧她和張羅。


  有些口吃:“你,你們,你們?”


  王貞先笑起來:“不打不相識,張羅是個好姑娘。哎吳剛,我來過二次,怎麽一次也沒看到過你呀?”


  吳剛更感到奇怪。


  “來過二次?”他瞅瞅張羅。


  “就這幾天。”張羅笑笑:“與阿兵商量問題,你不是帶著秘書在外跑單位嗎?”,王貞就掩口笑:“吳預轉,你還配得有秘書,女秘還是男秘?”


  張羅接口道:“美女喲,人家這幾天帥哥配美女,預轉帶秘書,浪漫高興得倒起腳走路呢。”


  二女一起笑起來。


  笑聲不大,卻惹來裏間的凡科不高興的叩桌


  “外麵請輕一點,工作時間。”,王貞伸伸舌頭,看看腕表:“看來阿兵一時半點回不來啦,算啦,我空了路過時再來。”


  張羅答:“也行!王姐,王妃不能再和他來往了,這樣太危險。”


  王貞點頭,一麵站起來。


  “我幾次來找他,就是想認真談談賠償問題。好,你們忙,我先走啦。”和張羅握握手,再對吳剛點點頭,光鮮的臉蛋一笑:“吳剛,再見!”


  吳剛也朝她點頭。


  “慢走,再見!”


  然後向後一靠,抵在牆壁上,瞅著王貞推門出去,豐腴的身影一晃,溶入了無邊的寂然。吳剛怎麽也沒想到,這竟會是他最後一次看到王貞。


  所以,對露水情人的造訪,並沒特別放在心上的吳剛,找張羅要過報告書,坐下細看。


  吳剛馬上皺起了眉頭。


  張羅對自己的報告書作了大量修改,把他提到的一係列人名和事情,全部刪節掉了。吳剛瞟瞟對麵的張羅,在心裏罵一句“毫無原則性!隻知道姑息縱容,真是女人!”,然後垂著自己的眼皮兒,拎起筆,又不動聲色的全部重新添加了上去。


  寫好後,他又想想。


  再佯裝著不得要樣,抖動著稿子。


  “張羅,改得好,可我笨,有些不太明白,請給提示提示啊。”,張羅沒挪位,隻是回答:“刪節掉的就是問題,你還看不明白?嚴打,非常時期,草木皆兵,自己好好想想。”


  她這麽一提示,吳剛自然明白了。


  哦,你是對我這種提法有意見,還反對我把這幾個人寫進報告書。


  不過,你是坐在辦公室裏,浮在上麵想當然,而我卻是親眼所見,親身所感呢;不是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經過我吳剛親自得出的看法和結論,就是真理!


  行,你保留你的意見得啦;我呢,該怎麽做,還怎麽做。


  這幾個家夥,數數,點點,都不是省油的燈。平時耀武揚威,自以為是,任誰也放在眼裏。現在好啦,嚴打來啦;借嚴打之機,嚇嚇這幾人也好。讓他們知道知道收斂和如何做人?


  我這等於是幫助他們呢。


  誰說嚴打不好?我就看嚴打好,因為它讓我出了一大口窩在自己心頭的惡氣。


  於是,吳剛重新把報告書抄好,簽上自己大名和年月日,交給了凡科。然後,他遠遠地瞅著小科長,觀察著他臉上的變化。


  凡科一手捂著自己的下頜,認真地看完。


  再抓起鋼筆改改,緊抿著嘴巴想著什麽?

  爾後,右手瀟灑地一揮,簽了字,把報告遞給對麵的楚內勤。楚美女作拜讀狀看完,抿嘴一笑,重新還給了凡科。


  凡科這次沒像以往那樣,吩咐張羅刻板油印,而是把報告書捏在手裏,起身掠過吳剛等人,拉門出去了。


  吳剛興奮得心兒砰砰亂跳。


  沒說的,一次過!


  看來,這小科長是屁顛顛的直接送到局領導辦公桌上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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