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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一年,那些年

  路上,那人告訴我,他是陳家的後人,千年前,他的先祖陳愷在戰場被蘇黎救下,蘇黎過世後,陳愷便與司命以陳家後人幾百世的性命作為交換,來換取蘇黎百世無憂。司命感動於他的報恩之心,答應了這個交換,還讓其後世有了能窺見陳氏一門命運的能力。他說,司命給予他們這個能力,本是希望陳氏一門子子孫孫能在有生之年避過劫難,平安度過一生的……

  有瞬間的沉默,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在輕輕歎氣。


  靜默一會之後,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陳氏一門自先祖開始,便一直守在煙雨河畔,因著能預見自己的命運,確實也沒有什麽災禍,可是,千年來,我陳氏一門,莫不是英年早逝,先輩們的性命在先祖的那場交換下,竟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十歲.……”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前世不過隻活了十九歲,之後便是長達千年的沉睡,實在不懂該怎樣安慰別人,糾結了半天之後,我有些笨拙的開口:“聽你的聲音,不像是三十歲的人啊……”


  說完這句話,我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暗罵自己太笨,哪有這麽安慰人的。隻聽得他苦笑道:“夫人所說不錯,老朽今年七十有餘了,先祖與司命的百世之約,剛好到老朽這便結束了。”


  我了解的點點頭, 突然想起什麽:“ 為什麽一路上你都叫我夫人呢?”


  他沉默一會之後說道:“千年前,您是蘇黎將軍的未婚妻,雖是未婚,蘇將軍卻為您在煙雨河畔守候了一生,在我心中,您早就是蘇將軍的夫人了。”


  我在黑暗中下意識的點點頭,接著問道:“那你要將我帶去哪裏呢?”


  “早前聽說楚國最小的公主染了惡疾,自小便靜養在楚國一處極其隱秘的地方,這麽多年,聽說那位公主一直在沉睡,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我在孫女的命格中看到,那楚公主便是夫人的轉世,這麽多年,一直在等著夫人。如今,我就是送夫人的魂魄回去。”


  我在黑瓶子裏歎口氣:“不用送我去楚國了,如今,我左右不過這一二日的光景了,怕是撐不到見那位楚國公主就已經灰飛煙滅,你已經年逾古稀,還是不要繞這趟遠路了。”


  他坦然的笑笑:“夫人能這麽說,也不枉我為您賠上了性命了,夫人放心,老朽一定會將夫人送到。”


  “陳家已經為蘇黎犧牲的夠多了,就不要再因為我賠上一條性命了,陳家對楚語的這份情,楚語心領了。”


  我雙手合十,十分虔誠的感謝著上天的厚愛,能再一次看見蘇黎已是上天的恩賜,如今,我實在不敢再奢望能以一個全新的生命醒過來,更何況,這個代價還是賠上別人的性命。蘇黎,我們欠陳家的太多了啊。


  陳家的後人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停下來,他說:“就算不送夫人去,我也是不能活的長久了,這次送夫人去,便當是老朽的贖罪吧,若不是我存了私心,夫人該是三年前就醒過來的。我隻盼著夫人能平平安安的醒來,日後若是我那小孫女陳歌有什麽得罪之處,還希望夫人能多多原諒她些,她雖不是我陳家人,卻是我一手養大的,大抵是因我養大的緣故,這丫頭的命格我竟也是能看到的。這丫頭命途多舛,如今要離開她了,還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未有絲毫的波瀾,平靜的像是未經過秋風的湖麵。那時我的意識已經非常混沌,大概覺得再也不會見到蘇黎了,便下意識的問他:“在我離開之後,蘇黎他,過得還好麽?可有提過我?”


  黑暗中,他的聲音時高時低:“我曾經見過先祖的命格,在他陪著蘇黎將軍的那些日子裏,將軍鮮少提及夫人,隻是有一次喝醉之後,念過您的名字。先祖問他,是不是太過思念夫人。蘇黎將軍卻自語道‘先前,她真是鬧人的緊,整日跟在我身後,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那副鬧人的樣子,可真是討厭啊。’先祖聽聞,以為蘇將軍已經忘了夫人,轉身卻看見那個堅毅如鬆柏,傲立於天地的男子,不知何時早已紅了眼眶,在那個寂寥的冬夜,像一個孩子一般失聲痛哭。”


  我捂住胸口,霎時淚濕了眼眶。最後的意識裏,蘇黎那句話,彷佛穿過了千年寂寥的時光久久縈繞在我耳邊,揮之不去,原來,他是討厭我那般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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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黎,你一定要回來啊。”我滿眼含淚的看著穿著戰甲的蘇黎,無助的抓著他的盔甲,好像這樣抓著才能安心一般。


  蘇黎好笑的揉了揉我的頭發,逆著光,笑容明媚的看著我:“我不回來誰娶你過門?這麽漂亮的娘子,我可舍不得讓給別人。”


  我靠在他懷中,一邊將眼淚鼻涕往蘇黎嶄新的盔甲上蹭,一邊不停的叮囑他:“上陣不要太拚命,打不贏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要平安回來,我不介意你當逃兵。”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想著,若是蘇黎真的當了逃兵,我就拿這個事情嘲笑他一輩子,隻是蘇黎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蘇黎好笑的摸摸我的頭:“我是帶兵的將軍怎麽可以當逃兵呢?再怎麽說,你也是楚國王室的近親,怎麽這麽沒有愛國情操啊?”


  我緊緊的掛在他身上,認真的看著他:“楚國算什麽?與你相比,天下又算得了什麽?”


  蘇黎看著雙眼含了滿滿深情的我,臉上由白轉紅,最後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跟我說:“語兒,你能不能先下來,我脖子要給你勒斷了。”
……

  蘇黎走後,我便收了貪玩的性子,央著我的師父教我幻術。


  哲野大為感動,認為我這顆冥頑不靈的頑石終於被他的循循善誘感動要開始學東西了。


  我樂顛顛的點頭:“是呀是呀,我終於被你感動了,師父。”


  哲野問我:“那你想學點什麽呢?”


  我故作沉思的說:“我得想一會。”
……

  片刻之後,哲野一臉詢問表情的近距離瞅著我,眼睛忽閃忽閃的,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我撫了撫有些發冷的胳膊,認真嚴肅的看著哲野:“師父,你要時刻謹記自己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不適合做這麽純真的表情。”


  哲野不能認同的眨眨眼睛:“什麽一把年紀,我還小呢。”


  。。。


  我看著哲野滿頭的鶴發和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溝溝壑壑,實在無法與“我還小”這句話聯係在一起,就是用想象的也十分困難,這形象,絕對像是要入土的人了啊。


  哲野拍拍尚還處在觀摩他形象的發呆的我:“想好了沒有?到底要學什麽?”


  我不假思索的看著他:“我要學移心換命之術。”


  哲野大為詫異:“學那個做什麽?”


  我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師父啊,你知道徒兒不學無術,笨得很,將來出去了,萬一被人欺負半死,我還能給自己找一個替死鬼不是?”


  哲野讚同的點點頭:“有道理,除了這個還想學什麽?”


  我想了想:“我還想學血之櫻。”


  這下哲野不光詫異了,還一個勁的搖頭:“這個幻術太慘烈,不行不行。”


  我抓著師父那髒的油光可鑒的衣袖:“師父,你教教我嘛,以後誰敢欺負我,我就可以跟他們同歸於盡,都不用麻煩你幫我報仇。師父~~~”


  哲野還是搖頭:“師父我好不容易收下個徒弟,你怎麽能抱有跟別人同歸於盡這麽恐怖的想法,咱們門派的人,向來都是保命要緊,不行不行。”


  我接著央求:“師父, 你就教教我吧。”


  哲野被我纏的頭疼,趁我不注意,麻利的溜了。我看著他躥出去的蒼老背影,暗暗的為他以後的雞犬不寧的日子感歎:“師父啊,你覺得你能逃得了嗎?”


  之後的三天,我總是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哲野身邊,也沒別的事,開口就是一句:“師父,你就教教我吧。”


  哲野驚悚的看著在各種地方神出鬼沒的我,不禁大為感歎:“這技術,不去當賊太浪費你這個天生的才能了。”


  我諂媚的看著他:“那你就教教我唄,師父。”


  哲野狂搖頭,轉身一溜煙又跑了。


  又這麽過了幾天,哲野終於受不了的把我從房梁上抓下來;“不累啊?”


  我光著腳丫,頂著黑眼圈與,點頭又搖頭,那模樣,要多可憐多可憐。


  哲野看著我,最後歎了口氣:“教你行了吧,再這麽下去,咱們門派的形象都要讓你給毀完了。”


  我歡快的抱了抱哲野,歡天喜地的跑去睡覺了。


  片刻之後, 哲野在我身後抓狂的喊:“楚語!把我的鞋子送回來!”
……

  我將哲野的鞋子踢掉,安心的躺在床上,心想:唉,師父真是越老越不淡定了,一見我就歎氣.……

  之後的三年,我便潛心在家裏跟著哲野學習幻術,聽下人們說,楚國王室裏的人,有時候會談論到我,他們紛紛覺得奇怪,以前那個鬧人的小丫頭,轉了性子之後,已經近三年沒有見過她了。


  我一邊練習一邊為自己好學的精神感動的一塌糊塗,最後,抱著樹幹子就嚎開了:“我怎麽這麽愛學習。。。”


  哲野特別無語的將我從樹幹子上剝下來:“回家嚎去。”


  我有些愧疚的靠在哲野的肩上,師父,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從來就不喜歡學幻術,這一切都是為了蘇黎,我不能讓他死在戰場,即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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