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陳歌的病
出了山崖,暗影便在我的指導下去找哲野拜師學藝,然後準備去刺殺東帝了。
我跟著蘇澤回到了翠蝶山,那時,整座行宮內隻剩下了幾個打掃各處房間的下人。他們說,帝後在我與蘇澤跌下山崖後就染了重病,王上無心狩獵,那晚就一路疾行趕回了帝都。
我抬頭看了看蘇澤,他隻是淡淡的點點頭,隨後跟我說:“我得回去,現在就啟程。”
蘇澤這樣說,沒有商量,他隻是告訴我,他要回去。
已近黃昏,天邊烏雲沉沉,鋪天的寒冷像是突然籠罩了我,我僵硬的笑笑,隻能發出簡單的音節:“好。”
蘇澤挑了馬廄裏最快的馬匹,他甚至沒有容得我回行宮裏換下早已汙濁不堪的衣裳,就拉著我一路疾行的趕了回去。
一路上,我都能聽到他過快的心跳聲,我雙手擁著他的背,任憑胸前的傷口開裂,流血,染紅他素白的衣裳。
本是一天的路程,蘇澤半天便趕了回去。正是夜半,他將我放在將軍府的門口,便一路著急的進宮去了。我怔怔的站在門口,忽然直直的倒了下去,我聽到將軍府下人們的疾呼:“夫人!”
不過是流血過多有些暈眩罷了,這些人怎的如此著急,我睜開眼睛,看著滿屋子忙亂的下人,腦子還是有些暈眩。杏兒哭紅了眼睛,她跪在我的床邊,聲音哽咽:“夫人,您終於醒了,感覺怎麽樣了?”
我看著她,覺得很奇怪,我不過是感覺有些暈眩而已,沒什麽大礙。
我衝她笑笑:“誰叫你跪下的?起來吧。”
杏兒沒有站起來,她紅著眼睛,悲傷的看著我:“夫人,您會死嗎?”
我不滿的瞪了她一眼,這丫頭,哪有這麽說主子的。
正忙著的苗婆婆見我醒來,急忙過來,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冷靜與安然。她說:“夫人,若是有什麽事盡管叫我。”
我隻覺得一頭霧水,怎麽睜眼醒來,大家都變了呢?
我疑惑的看著杏兒,她顫抖的將手放在我心髒的位置:“夫人,您感覺到了嗎?您,您沒有心跳。”
我將信將疑的看著杏兒,慢慢的將手放在那個傷口上,隻覺得天旋地轉,為什麽,為什麽我會沒有心跳?
“太醫說,他從沒有見過像夫人這種病症,怕是,怕是活不長了。”
饒是見多識廣的苗婆婆,說出這話時,聲音也不免顫抖。我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緩了好一會,才靜靜的問她:“蘇澤知道嗎?”
苗婆婆猶豫了一下,艱難的開口:“將軍他,他,他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定定神,勉強扶住了床幔:“既然他還不知道,那就不要告訴他了,帝後怎麽樣了?”
丫頭們搖搖頭,說是還不知道。
我揮退了屋子裏的丫頭們,靜靜的躺在床上,雙手顫抖的撫上胸口上的傷口,在無盡的寂寥中,靜靜傾聽,真的,我是沒有心跳的.……
有開門聲,屋內的紅燭亮了,蘇澤異常疲倦的走進來,他脫去外衣,直接躺在了床上。我沒有開口問她陳歌如何,也沒有動,隻是靜靜的躺在那裏。
過了好一會,我以為他已經睡著,他卻開口:“語兒,你會醫術,能救救她麽?”
我強壓下心中的苦澀:“帝後怎麽了?”
蘇澤疲倦的揉著眉心:“宮裏的太醫說,她憂思鬱結,加上急火攻心,性命堪憂。”
憂思鬱結.……
急火攻心……
是,是因為蘇澤嗎?
我沉默了一會,問他:“宮裏的太醫治不了嗎?”
蘇澤的眼中含了無奈:“她身上的病症,並不止這些,她說,寧願死,都不讓宮裏的男太醫瞧。”
蘇澤眼中含了請求,他說:“語兒,你救救她。”
我能救她嗎?如今,就連我自己都要死了。我定定的看著蘇澤:“我答應你,那你能答應我幾個條件嗎?”
蘇澤眼底的痛苦少了些:“你說。”
我定定的看著他:“第一件,我救了她之後,你們不能再相見。”
蘇澤沉默一會,而後看著我慢慢吐出一個字:“好。”
“第二件,蘇澤,讓我為你,為你生個孩子吧。”
不管多舍不得,我終究是會離開你,隻希望我離開後,這世間,還能留下一點有關於我的陪著你.……
蘇澤有些詫異,他定定的看著我,很久沒有反應。我將眼淚逼回眼角,對著他,笑靨如花。
我本來以為,我有足夠的時間陪著你,有足夠的時間,等著你重新愛上我,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他終究是答應了。
那一晚,紅燭搖曳,床幔輕揚。
那一夜,紅綃羅帳,落紅成雙。
無盡的洪荒中,他的傾世柔情,終究,隻給了我一個人。
第二日天氣大好,蘇澤將我帶進帝宮,奏明了東帝之後,便徑直將我帶到了陳歌的寢宮—隱竹宮。
隱竹宮裏的藥香濃密,依這藥香來看,都是些清心火的清涼藥物,我心裏便有了些底,帝後的病症不好,最大的症結大抵在於憂思鬱結。
蘇澤將我送到陳歌正寢的門口便走了,我徑直推門進去,隻覺得滿室說不出的陰冷。陳歌斜臥在病榻之上,臉上仍舊是淡淡的表情,她似乎早就知道我會來,並沒有驚訝,隻是淡淡的說了聲:“公主從那麽高的山崖跌下去,竟然沒死,可見公主的福澤到底是比常人多些。”
我站在離陳歌七步不到的距離,她的聲音聽起來竟然如此飄渺,不過幾日未見,她竟已病到了這般田地。
我低眉頷首,輕聲切入正題:“早前,我在家鄉的時候,曾經也學過些醫術,聽聞帝後染病,特過來瞧瞧,帝後有什麽不舒服,盡可跟我說。”
陳歌緩緩的站起來,走路都有些顫,她吩咐屋子裏侍吩的丫鬟們都出去,自己親自放下了屋裏的紗幔,才緩緩在我麵前開口:“這幅身子,終究是在這深宮中毀了。”
我想扶她在床榻坐下,陳歌卻擺擺手,她的衣服緩落,她指著胸前突起的鼓包:“公主可知道,這是什麽?”
我輕觸她胸前的鼓包,隻覺得裏麵煞是堅硬,像是突然又從身體裏橫生了一節骨頭出來,我問她:“我這樣輕按,帝後覺得疼嗎?”
陳歌點點頭。
我沉默一會,緩緩告訴她:“帝後所患的是多骨症,若是再看的遲些,怕是,怕是……”
陳歌隻是淡淡的將衣服穿好,平靜的問我:“我還能活多久?”
我搖搖頭,看著她:“不知道。”
陳歌臉上始終淡笑,像是蒙了水霧的山水畫。她平靜的說:“有沒有一個月?”
我不解:“什麽一個月?”
陳歌:“我還能活到一個月後嗎?”
我繼續不解:“帝後得的並非絕症,為什麽活不到一個月後?”
陳歌愕然的看著我:“那公主剛才說怕是,怕是什麽?”
我真誠的看著她:“我說帝後這病,若是拖著不看,或是再久一點,怕是,怕是它自己就好了。”
陳歌:“.……”